正文  28.鹊相和篇·归尘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2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柔荑揽起软烟罗帷,自窗台倾洒的日光照在榻间,焦荔翻了个身继续酣睡,朦胧中只听有人唤着:“公子、公子。”
    焦荔迷迷瞪瞪转过头,眨眨眼,“秋月?”
    女娥莞尔轻语:“是了,我的好公子,别忘了今儿还要赴鹿游宴呢。”
    “鹿游宴……唉,好没意思。”
    “怎么?往年您可是夺得魁首,要不便是个”小榜眼”,拿了彩头也不高兴吗?”
    焦荔轻哼,抓起托盘里宝蓝的劲衣,绕到屏风后,懒洋洋地:“我替其他人无聊啊。”
    他径直奔到正厅,太师椅间坐着一位雍容华饰的妇人,葱指捏起瓷盖慢撇,听到动静凤眸便扫过来。
    “母亲大人康安,”焦荔笑眯眯凑近,矮身给她锤腿,问道:“爹和妹妹呢?”
    “你爹现下正陪御驾,瑛瑛耐不住性儿,早一步随去顽了,也就是你,还要为娘的干等,姑娘家擦脂抹粉都比不得你磨蹭。”
    话间梳着官样髻的女侍近前,“长公主,新打的双陆棋奴婢奉来了。”
    “嗯,走罢。”昭阳长公主浅浅应声,拎帕点丹唇,搭上焦荔的腕子起身。
    焦荔称奇:“您不去挽弓射箭,威威风风高坐马上,倒沉迷起博戏来了?”
    “多积善德啊。你看那些个男人,不管眼前是鹰是兔,都要杀个干净才能彰显身手,啧啧,你小子当本宫的眼界低到如此?”
    “其实就是想美美地赏花、品茶、打双陆吧……”焦荔在长公主伸手拧他耳朵前,拍拍屁股,跨上马身。
    鹿游宴设在皇都西郊,焦荔守着身边宝车扶缰缓驱,掠过绿柳成荫的官道,才进了林苑,一个少年径直摔在他的马下,焦荔反应快,勒紧辔头堪堪避开,方不至于酿成惨案。
    在嘶鸣声及混乱中,他居高俯视,望进仰起的双目——满载寒星熠熠,逞着倔强,透些凶劲,如刚长出獠牙的小兽,经不起拨弄,否则张口便要咬穿白骨。
    “放肆。”长公主拂开帘子,淡漠瞥过几个惶恐伏跪的纨绔子弟,不轻不重一句压弯了他们的膝头。
    马车逐渐行远,焦荔叩了叩窗板,“娘,我去别处耍喽?”
    得到应允后他回马折返,只见少年钳着踩在肩头的脚缓缓移开,似叹惋般道:“顶金贵的靴子原不该染尘泥。”
    “话倒说得在理,还不拿开你的脏手?”锦衣纨绔想挣脱,反绊了个后倒仰,被仆从托住才没摔下去,他又惊又恼:“嬴长风,你长本事了!”
    嬴长风……焦荔侧头问扈从:“是谁?”
    “宁国公府远出千里地的旁支,好端端地嫡子,家里为了打秋风,把人送到府上做喜鹊儿。”
    “喜鹊儿?”
    “这是好听些的话,说白了不过是任人搓弄的玩偶,早些年宁国公府嫡系里没个男丁,有心收养旁支子聚聚阳气,这人的爹就腆着脸把儿子塞过来,换了好官位。一开始,嬴老太君还算喜欢他,可不久就抱了亲孙子,后来满京城又有谁拿他当回事儿呢?”
    没有人,连仆婢都能可怜他、嘲讽他。
    嬴长风从地上站起身,掸掸衣袍,才看向那些倨傲的公子哥,说:“你们要怎样会肯放过我呢?”
    “我们起兴愿意同你玩一玩,你不知好歹便也罢了,又是谁许你造次?”锦衣纨绔摸出腰间皮鞭,狠厉地抽向他。
    这记是直冲面门去的,嬴长风抬臂挡下,反手捉鞭一扯,叫那纨绔跌了跤。
    当即有同伙挽起袖子,却被人拦住,同伙气道:“嬴润竹,你看这杂种都嚣张成什么样儿了?就是你们府里平日纵得他不分尊卑,今天你别管,怎么着也得去他半条命!否则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
    嬴润竹端得一派温文模样,合扇敲了敲他的肩,出言安抚道:“我只怕长风没有分寸伤了你,他惯是不爱学礼数的,让我来和他说。”
    他转眸扫过嬴长风,携十分无奈:“不要太任性了,看在国公府养你多年的份上,和他们服个软吧?”
    “怎么做算服软?给他们当坐骑,还是被摁在水缸里不许反抗?”嬴长风不掩讥讽:“你这副伪态真叫人恶心。”
    嬴润竹眼底浮出恼怒,“我有个好法子,比射箭如何?输了你认罪,胜了……”他嗤了记,浑不在乎道:“随你吧。”
    其他人都哄笑开,不约而同地拟好阴谋,嬴长风从来没摸过弓,而他们打小习六艺,起初射草人,后来射活人,若手中箭偏要钉嬴长风的眼睛,他得认。
    嬴长风却毫不犹豫地应了。
    焦荔皱眉,策马近前,朗声道:“好热闹啊,也让我赏赏你们的功夫。”
    嬴润竹等人身子一僵,纷纷见礼,“小世子。”
    “方才尔等冲撞了我家的马车,我没找你们算账,正好,这场擂台就当抵罪了,本世子看过瘾了便既往不咎,没过瘾么……呵。”
    焦荔不顾他们面色如何精彩,目光与直视他的人交错,弯唇道:“嬴长风,上马。”
    扈从自觉让出马匹,嬴长风沉默地驱马跟着焦荔。
    “他们摆明了要杀你,你应什么?”
    “没说不能躲。”
    焦荔扑哧笑了一声,又觉冒犯,抿唇收住,随后别无二话,引他至射箭场,在旁做看客。
    纨绔们急急追来,推搡选出一名活靶子,原本他们只想唤个小厮当靶的,但眼下焦荔做监督,谁还能搞小动作?
    比试的人只得压下邪念,稳了稳手,专心图个“胜”字。羽箭擦过嬴长风的头顶,橘子摔落在地,无有变故。
    可出乎意料得是,嬴长风纹丝不动,冷冽地拉满长弓。
    焦荔扫过他们惊讶的面孔,目光捉住嬴长风下压的臂腕,心中不安,未及喝止,箭已离弦上!
    箭镞挟风而去、没入胸膛,血从锦衣纨绔的嘴角中滑落,他睁大了眼睛,颤颤举袖:“你岂敢、你岂敢?”
    可惜他只言未能吐出,遑论质问,身体重重地倒下去,眼前模糊之际欲要呼救,但几截声气,风吹即散了。
    焦荔坐直身,愕然地看着嬴长风,他却镇定自若,面色未改,仿佛将才发生的血案与他无关。
    可是,权利最顶端的王公贵族皆坐镇于此,掌握生杀予夺,发疯的斗兽会被他们吊起来示威,接着活活打死。
    他逃不出去。
    他怎么敢?

    作者闲话:

    鹊相和篇是副cp的支线。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