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主她娘重生了》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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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炊烟袅袅。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宋雪销一觉醒来,发现喉咙已经废了,彻底发不出声音。他目光转了转,没有发现严阳,只看到一个坐在黄昏中看书的身影。
椅子就在床边,君无染坐于其中,手中正翻阅着疑似账本的册子,似乎注意到动静,他抬起眼,目光温和,含着邻家哥哥如沐出风般的笑意:“小九醒啦。”
以往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都是严阳,此时却是君无染。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有些陌生。
见宋雪销盯着自己,君无染心中了然,他合起手中册子,道:“小阳去做晚饭了,至于阿宴,则跟着去凑热闹了。”
躺在床上,浑身僵硬的少年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睫毛垂落,暖色的霞光融化下,少了几分不近人情,多了几分软和,莫名有点乖。
就好像……小猫炸起的满身毛在发现此人无害后,缓缓的,一根根收回。
重新变得软塌塌的。
君无染觉得有被可爱到,他知宋雪销不能说话,主动询问:“小九要喝水吗?”
宋雪销轻轻点了下头。
身体经受两次内力摧残,已是破破烂烂。动作稍微大些,肯定又要吐血。
在君无染的帮助下,宋雪销慢慢坐起身,悄悄咽下泛起的腥甜。他靠在床头,接过君无染递过来的水,抿杯慢饮。
君无染看着他,见他面上仍无甚表情,拿杯子的手却微微发着抖,眉峰慢慢蹙起,道:“小九,你不觉得疼么?”
他还是无法想象,得要有多不服输,才会在受伤一次的情况下,二次受伤,这无异于是在糟蹋自己。
且观面前之人不像是不怕疼,亦或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模样。
那大概就是——
习惯了。
根据暗卫的调查结果来看,或许十年前,对方就来到了这里,恰巧碰见了当时还是乞丐模样的严阳。
所以,是十年的病痛,让他习惯?还是他本身……
眼见宋雪销毫不意外的摇头,君无染无奈,不多加追究原因。毕竟与人浅交,且是人都有秘密,挖太深或会将人推远。
“还要喝水吗?”君无染问。
宋雪销摇头,递去水杯,在君无染接过的时候,伸出手指敲了敲对方的骨节。君无染动作一顿,温声道:“小九可是有事要说?”
宋雪销抿唇,点点头。
君无染将杯子放到桌上,坐回椅子里,伸出一手,摊开掌心,道:“这会儿没有纸笔,小九就写我手上吧,我能辨别,你也省些力气。”
宋雪销浅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又移到他手心,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碰上对方温热掌心,轻轻缓缓,写了一个“问”字。
掌心痒痒,君无染忍不住弯唇:“小九是有问题要问我?”
宋雪销垂首,继续写写,分别是“一双人”、“给”、“阳”,以问号结尾。
“……如何给小阳一双人?”君无染想了下,迟疑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双人”?”
宋雪销指尖点了下他掌心,意思是对。
君无染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宋雪销疑惑的目光,才缓缓笑道:“如何给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回答之前,我能问问,小九为何有此问么?”
宋雪销低头写:阳、等。
君无染:“小阳说会等你答案?有具体期限吗?”
宋雪销:无。
无期限的等待吗?这可真是……情深义重,用情至深。
像极了话本中描绘的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爱情。
君无染渐渐回过味来,拖长语调,意味深长道:“原来小九跟我交朋友是因为从严阳那儿找不着答案,想从我这空手套白狼啊。”
手指点点掌心,宋雪销目光直直与他对视,他眨了下眼睛,像是在说:不行吗?
如此,可谓是理直气壮。
这人不仅在为人处世上特殊,在感情上,居然也是白纸一张。君无染拿他没办法,只好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以及……说实话,我也不懂得全部,我的回答,是片面之词。但这片面之词,小九你也未必就能立刻懂。”
对此,宋雪销毫不犹豫:听。
既如此,君无染也就不拖拉,斟酌了下,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是:一生一世只想与结发夫妻过属于两个人的生活。”
掌心中划出一个问号,打断了他的话。
君无染感受了下,辨别出宋雪销写的是:如你、与秦、一般?
“咳咳咳!”
宋雪销抬头,疑惑看着忽然咳嗽起来的人,难道这个例子不对吗?
对上他纯粹的不解目光,君无染无地自容,他面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心想自己可真是”自食其果”。
话本中,主人公们的爱情故事或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在其奔向圆满结局的过程中,他们身边都有着支持、鼓励,值得信任的人们。
他欲作这牵红线之人,觉得当个红娘月老甚是有趣,却没曾想…眼前之人如此耿直。
“……对。”君无染最终还是厚颜应下,把三千莺莺燕燕抛到九霄云外。再说了,皇帝与皇后本来就是夫妻。
宋雪销垂眸,表情似是在思考,他手指点在君无染掌心,问:你、喜欢、秦?
这个问题让君无染恍惚了下,睫毛颤动,坦然的话语脱口而出——
“喜欢呀。”
这句话对本人或许难以启齿,但若是对一个朋友,一个懵懂的孩童,甚至于一个陌生人,“喜欢”这两个字便可以轻易说出口。
表达喜欢,很难,也很简单。
“喜欢二字,很轻,也很重。”
日落尤其温柔,青年依在暮光之中,怀着爱意,带着真诚,他的声音轻轻的,像微风。他眼中似有回忆的波纹晕开,像清澈的湖水。
……
遥想当年,新科状元游街,华服加身,意气风发,满腔热血,只等忠君报国。
一朝入宫面圣,功亏一篑,一无所有。
圣上昏庸,贪其惊才风逸、品貌非凡,不顾众臣反对,一意孤行,收那新科状元入后宫。
得圣上恩宠,该是何等天大的幸事。
可这对新科状元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给人看了笑话。
意气不复,热血不在。于深宫后院之中,日复一日的,只剩下满腔怨愤。哀莫大于心死。
状元何在?
死了。
中秋佳节,张灯结彩,轻歌曼舞,喜上眉梢。
黄金大殿,明亮如昼,于歌舞升平间,皇后轰然暴起,掀翻了那美酒佳肴,提刀刺昏君!
在一片混乱当中,皇后满意而疯狂地笑了。
无需士兵押解,他端得一派从容,昂首阔步,入黑牢。
他视死如归,本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了断自己这失败的、可笑的一生。
还没来得及实施,却收到了昏君醒来的消息,且这昏君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召见他?
跪在大殿上,曾经的状元顶着罪人身份,低着头,沉默着,回忆着自己极其失败的一生。
然后,他听昏君有些结巴道:“抬起头来,给我……给朕看看。”
君无染回过神,虽疑惑皇帝的突然结巴,但那又关他什么事?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就见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一怔,缓缓张大嘴巴,他额头上还缠着纱布,作此表情,甚是滑稽。
好半晌后,皇帝感慨:“卧槽!比电影明星还帅!这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吧?”
君无染:……?
似乎发现自己太激动,皇帝咳嗽一声,一拍扶手:“为何刺杀我……刺杀朕!朕听说你都是皇后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话刺痛了君无染,刺杀皇帝乃是重罪,既是死路一条,也无需做那表面功夫,他冷笑一声:“这皇后不当也罢!皇上可知,我本是新科状元,前途似锦,却被您一句话,困于宫中!皇后又如何?后宫不可参政……我饱读诗书,无处宣泄,这书……可不就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皇帝:……
皇帝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被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吓到了。
忽然,在满殿寂静中,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君无染愕然看着突然发疯扇自己耳光的皇帝。
皇帝恍惚道:“皇帝……我,不……朕,朕可真是个混蛋!”
君无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皇帝似乎有点着急,“人家好好一个读书人,就这么被你糟蹋了……哦,对,对,补偿!”
他认真地看着台下的君无染,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是想继续读书,还是想做什么其他的,说来听听,朕……朕尽量满足你。”
这话竟是轻描淡写就将杀君死罪揭过?!
君无染愕然,对上皇帝真诚的目光,全然没有平日里那色咪咪,他心下大骇,脱口而出:“你是谁?!”
皇帝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胸前竖起拇指,自豪道:“爱祖国,爱人民,我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呀!”
“……”
君无染起先以为,这所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指天上的仙人。
醒过来的皇帝总会说着他听不懂的词语或着句子,比如吃饭的时候会说怎么没有”可乐”、”奶茶”等,无聊的时候就会说”好想玩手机”。他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成天听他念叨什么”吹风机”、”空调”、”电视”等等。
当问起他都是些什么的时候,他就会露出微妙的笑容:“这些,都是现代科技不可或缺的产物。”
他的思想观念也很新奇,比如他常挂在嘴边的“社会主义”,以及什么“二十四字方针”。他说的众多娱乐方式,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君无染本以为这些都是仙人的”日常”。
……直到,看到皇帝那一手狗刨字,知道皇帝连奏折上的字都认不全,亲眼看到他教花魁唱歌跳舞,看他为遣散后宫之事与大臣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动手……种种。
曾经,下凡渡劫历练的仙人形象破碎了。
他说他所在的世界是个话本世界,给他具体讲了一个庸俗的故事。
他说要一起抱男主大腿。
他说要一起在古代建设社会主义,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想一出是一出。
他还说,他叫秦时宴。
……
最后,君无染还是以皇后的身份留在宫中,皇帝给了他许多便利,让他读书,允他听政。
皇帝整日整日傻乐,一有好东西,就往他宫里搬。一有新想法,便来与他相商。有兴事,便与他分享。
皇后想啊,如果他不好好盯着,傻皇帝又该干出格的事了。
如果他不在,傻皇帝该怎么办呀?
时宴,时宴,时间已晩。
某天,皇后醉酒,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呢?”
皇帝手足无措,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
烛火摇曳,皇帝的影子渐渐靠近,轻轻搂住皇后的影子。
皇帝小心翼翼地拍拍皇后的背,低声喃喃道:“……早点时候我还在学校练舞。”
“……”
“封闭式学校,出不来。”
“……”
“我是被车撞飞过来的。”
“……”
“早知道你在等我,我说什么也得找辆车碰瓷。”
“……”
夜色朦胧,温柔似水,微风醉。
……
思绪乘着微风与晚霞,出了个小差,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归于浪漫人间。
“喜欢,大概就是你会时时刻刻想念那个人。无论他在,或不在,总会想念他。”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君无染笑得含蓄,眸光清亮,在他身后,落日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喜欢一个人呀,是藏不住的。”
……
隔天一早,哗啦啦一阵响动震天撼地。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皇后从睡梦中惊醒,匆匆披上外衫从卧房中冲出,刚一推开门,差点被闪瞎眼。
金银珠宝、玉器字画、银票丝绸……将院子塞得几乎满满当当。
天边是鱼肚的白,近处是钱财的金。
“卧槽!”皇帝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抄家都抄不出这么多值钱货!”
皇后也被这小山似的财宝堆给惊到了,耳边忽听一阵骨碌碌声,他转头向院门口看去,就见宋雪销坐在轮椅上,由一个暗卫推着进入院中。
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是怎么使唤动暗卫的,君无染便率先问起这一院子的财宝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早就猜到对方会问这个,宋雪销举起手里的本子,只见上头写着:昨日,谢礼。
君无染看那本子,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字好辨别了些。
甩去偏离的思绪,君无染无奈笑道:“这……谢礼也太贵重了。”
昨日他就说了几句话,不值当这么多值钱物件。况且宋雪销听完,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那些话对宋雪销有没有帮助,就这么收下,他问心有愧啊。
宋雪销:我用不到。
宋雪销:就当投资。
君无染一怔。
他之前说过要设立医学院、学堂以及各种机构,这些都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先不提前两者,最后一个由于昏君放肆选秀、纵情享乐,国库可调动的钱财如今已是花了个七七八八,眼前的钱财小山,可谓及时雨。
他看着宋雪销毫无波澜的脸色,也许是朋友之间,力所能及,互帮互助。又或许是对方根本没想那么多,就真的只是谢礼。
无论如何,都是一片好意。
君无染心下感激,不再推拒,大方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时宴从震惊中回神,他问宋雪销:“老乡,你哪来这么多钱?真人不露相啊,你可比我这皇帝还有钱!”
宋雪销:不全是我的。
秦时宴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袋金条从天而降,哗啦啦,是金钱的声音。
旋即一道人影落下,就见一陌生男子背着个大布包,眼下青黑,满脸疲惫,他甩下包袱,包袱砸在地上叮铃哐啷地响。
贾亦真打了个哈欠:“死人脸,都在这了。真是的……就会使唤人。”
昨夜他收到信件,说是让他将埋在后山的几年前从赵府偷出来的财物搬到指定地点,这还没完,居然还让他顺便去偷安王府!
天地良心,这是顺便的事吗?!
他出现得突然,皇帝皇后俱是一愣,又见他对宋雪销抱怨,忙问起这位陌生男子的身份。
宋雪销在本子上写写:三百两黄金。
皇帝皇后还没反应过来,贾亦真先炸了:“喂!死人脸!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好心好意帮你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人什么意思?是想拿我去换钱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你!我算是看错你了!”
宋雪销:我没说话。
贾亦真一噎。
君无染略略思索:“这位……想必就是全京城闻名的江洋大盗——贾亦真了吧。贾公子,冷静些,我想,小九并无恶意。”
贾亦真哼了一声,“你又是谁?”
君无染答:“我是小九的朋友。”
贾亦真瞪大眼睛,看看含笑的君无染,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宋雪销,啧啧称奇:“哎哟妈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母猪要上树了。”
“……”君无染问,“贾公子,请问这些财宝是从何而来?”
贾亦真说:“哦,偷的呗。大部分都是那什么劳什子安王的,其他的都是从前赵府的。”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
所有人看去,就见皇帝跪在财宝小山之前,姿态十分虔诚,他捶着地面,无比悔恨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抄家没前途,我完全可以让暗卫们去偷啊!”
在场的暗卫们:“……”
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外头传进院子:“我说你们最近怎么不回山里了,原来是在京城里买了大房子了!”
“师傅误会了。”这声音听着是严阳的,“这宅子是朋友的,我与公子只是暂居。”
“暂居?是小九又生病了?”
“嗯,差不多,公子现在没法说话,也没法自己走路。”
“这么严重?!
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严阳带着毒老头进了院子。
毒老头明显也被这一院子财宝震惊到,可当看见撇过头假装吹口哨的贾亦真,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小阳,”君无染上前询问,“这位老先生是?”
严阳说:“这位是孤独神医本人。你们打算开医学院,原本是请公子坐镇,但公子现在没办法自由走动,于是我们就想到请他老人家出山,师傅现在是正缺弟子的时刻,希望能允许他老人家在医学院教学,顺便物色几个好弟子。”
君无染微微一笑:“自然。孤独神医坐镇,蓬荜生辉。”
毒老头摆摆手:“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听小阳说,神医清风在你手里。若想我坐镇,还得将这神医清风交给我处置!”
君无染毫不犹豫:“可。”
毒老头:“爽快!”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可喜可贺。
“喂,死人脸,”贾亦真不知何时溜了过来,笑容贱兮兮的,“原来你现在说不了话呀~”
宋雪销翻开本子,写下两个字,递给身后一名暗卫看。沉默的暗卫看到了“打他”两个字,二话不说,一掌拍出——
“我靠!”
暗卫与大盗在院子里上蹿下跳,高手过招,你来我往。
皇帝皇后默默看着,然后对视一眼:他到底是怎么让暗卫听话的?
作者闲话:
未解之谜:宋雪销到底是怎么让暗卫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