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主她娘重生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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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祟梦境如怨偶痴缠,折腾着宋雪销钝痛的神经,理智的弦崩得很紧,刹那即断。
宋雪销和严阳照离别在冬天,宋雪销和严阳相逢在冬天,宋雪销和严阳在冬天一起埋葬了小花……
冬日天寒,每次宋雪销大病一场,严阳就不眠不休地陪伴照顾。待宋雪销病愈,本人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身边有没有人,反复确认。
“严阳。”
“嗯?”
“严阳。”
“公子,怎么了?”
“严阳。”
“嗯,我在。”
精密的仪器出了故障,记忆停留在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宋雪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阴冷缠绕身心,沉重感挥之不去。
他在每一个寒冷冬季中,止步不前。
……
哗啦——
严阳从水盆中捞起毛巾,拧干,折两折,替换掉宋雪销额头上的毛巾。
昨日后半夜宋雪销烧退了些,结果早晨病情加重,来得又急又凶。
严阳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一天一夜,丝毫不敢放松,好歹稳定了下来。
只不过昏睡中的小公子好像做噩梦了,愁眉不展。
他蹲坐在榻边,冰凉的手指抚过小公子轻蹙的眉头。
“公子,快些好起来吧……”
一声叹息自身后传来,严阳头也不回,声音有点哑:“张叔,外面不忙了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医馆门都关了。”张大夫端着清粥小菜走进来,一眼看到守在床头失魂落魄的严阳。
这混小子听了他的话,非常不会聊天地“哦”了一声,看来是打算维持这副样子直到宋雪销病好了。
张大夫将手中吃食放下,每次宋雪销一生病,这混小子就爱搭不理,浑然不见平日里的油嘴滑舌。他习惯了,也不与他计较,转而道:“你一天一夜未进食了,先过来吃点吧。”
闻言,严阳慢吞吞挪到桌边,为进食而进食。
“张叔你说得对,不吃饱怎么有精力照顾公子呢。”
张大夫:“……”不,我没说过这话。
但见人好歹进食了,他就闭了嘴,过去为宋雪销把脉。
严阳担心宋雪销,他又何尝不忧心呢?
他看了眼机械进食的严阳,无声叹息,身高虽见长,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手搭在少年纤细的腕上,张大夫诊断一番,奇怪的脉象让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近几年来他多次修改药方,想方设法为宋雪销调理身体,大把药材下去,气色不见好转,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雪销身体虚弱除了有先天因素,或许还有后天人为……
经过反复验证,张大夫终于确认了宋雪销中毒之事,实乃板上钉钉。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他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因为心里有事,张大夫于心不忍,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两个孩子这个残忍的事实?
相处多年,原本以为孩子年纪小,总是需要大人照顾的。他竭力地想帮助两个孩子,也提出要收两个孩子为养子的建议,理由是可以更好地照顾他们。
结果两个孩子毫不犹豫、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一个嫌麻烦,一个委婉表达了太有负担,承受不起。
虽说是不想给他添麻烦,但两人拒绝那么快还是伤到了他。
他还记得对话最后严阳言语自信地补了一刀:“张叔,您不用太担心,我跟公子两个人也可以过好日子!”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两个人。
说实话经过有意无意的观察,张大夫发现这两个小的过得还不错。
本以为他们两个一个冷漠话少,一个热情如火,冰与火是一对矛盾的组合。
神奇的是,这两个性格相反的孩子从未有过不合吵架的时候。两人相处自然,颇为融洽、旁若无人,隐约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那时的张大夫悟了,他是第三者。
悲伤的记忆带到现在,他无妻无子注孤生,确实是他不配了。
张大夫表情沉痛。
“张叔?”
这一声让张大夫回过神,他才记起自己正给人把脉。
抬眼看去,就见严阳一脸紧张:“您刚刚一直没说话,眉毛也皱了起来,是因为公子的状况很不好吗?”
张大夫面皮一抖,实在没脸说自己刚刚走神想远了,觑到桌边空空如也地碗碟,他没想到对方吃得那么快,尴尬收回把脉的手,含糊道:“不是,我只是在苦恼如何调理之事罢了。”
严阳眨了眨眼睛,张嘴“啊”了一声,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原来是这样,您刚刚的表情不太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张叔您脸色确实不太好,是没有休息好吗?”
张大夫:“只是近几日睡得晚些,无碍的。”
“夜不能寐?是思虑过重所致吧。”严阳观察他的面容,这几年他跟在对方身边学习了不少,基本医理滚瓜烂熟,他对对方为人处事也颇有了解,便下结论道,“张叔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说出来,起码心里会好受些。”
听他言语间夹杂关切,张大夫心中无端升腾起愧疚之意,怪他学艺不精,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宋雪销居然中了毒。
“其实……”平日里严阳三句话不离“公子”二字,想来他一定很重视对方。
张大夫犹豫着要不要如实相告,隐瞒实情他于心有愧,纠结良久,最终他一咬牙,在严阳疑惑询问的目光中,道:“其实我猜测小九身体迟迟未好的原因可能是……中毒了!”
“啊,是这样啊。”
“对,没错,小阳你冷静下来,我一定会想办法为小九解……”
张大夫话说一半突然停下,他察觉到了不对,刚刚严阳的回答未免太过平静了些,平静得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他震惊地看向对方,果真见对方一脸坦然。
屋内一时沉默。
门窗晃动的声响让张大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
余光瞥见宋雪销烧红的脸,他便以为是宋雪销告诉严阳的,毕竟自己的身体,或许隐约能感觉到一些。
宋雪销身上有种不符合他年纪的锐利沉稳。
是了,如果是他的话,发现自己中毒也不是不可能。
不等严阳回答,张大夫立刻道:“是小九告诉你的?”
“没有。”严阳摇头,“公子未曾告知。”不声不响地隐瞒他。
“是我自己发现的。”他扭头看着躺在榻上的小公子,苦笑道,“只不过发现得有点晚,公子已经中招了。”
“?”张大夫有种被蒙在鼓里的迷茫,同时又觉得这俩孩子不厚道,中毒之事马虎不得,这俩孩子发现得早,竟都不告诉他,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这么想着,张大夫的语气便有些埋怨:“你是怎么发现的?”
严阳从善如流道:“之前师傅不是教导我银针可验毒吗?刚巧有段时间隔壁赵府总是送药过来,一开始是放门口,狗都不理。后来或许发现汤药根本没人喝,隔壁丫鬟端着汤药来叩门,态度极其恶劣的要求我家公子当面把药喝了。”
“我直觉药有问题,将人打发后,就用银针试了试,银针果然黑了。”
“什么?!”张大夫惊疑不定,“是那丫鬟想要谋害小九?!”
严阳否定他的说法:“我觉得不是丫鬟。”
“这么肯定?”张大夫诧异。
“当我发现公子可能中毒后,便带着公子满京城跑,任意一家医馆大夫所给出的结论,跟张叔您第一次为公子诊断时并无二致。”严阳解释道,“换句话说,那么多大夫,没一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公子中了毒。”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张大夫无意识咽了咽口水,他不是蠢人,也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小九所中之毒闻所未见,并不是一个小小下人可以获得的,丫鬟身后有人,对吧?”
严阳:“对,不管丫鬟是否无辜,她身后一定有人想要害公子。”
张大夫有些着急:“那想害小九的人会是谁?”
“赵夫人,她的嫌疑最大。”严阳答道。
话音一落,张大夫激动的站起身来,“休得胡言!赵夫人可是大大的善人,你小小年纪怎可胡说八道?!”
严阳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是啊,就因为我年纪小,才不告诉你的,如果我在您还没发现之前就对您说”我家公子其实中毒了请你救救他”,您会相信吗?”
“……”张大夫哑口无言,他明白对方说的在理,但心中憋闷,“……可,可你也不能随意污蔑赵夫人啊?她与小九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害小九?”
“张叔,您冷静点,这只是我的猜测。”严阳站起来,顺手为宋雪销换了快毛巾敷上,压低声音慢悠悠道,“说起赵夫人,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是个大善人”,如果她真的是善人,那我服侍公子的这五年,怎么没瞧见她上门探望过一次?也许她觉得没有必要去探望一个死人。”
“……也许赵夫人有苦衷呢?”张大夫皱眉,依旧为他人开脱。
“张叔,善人并不等于好人。”严阳将换下来的毛巾扔进水盆里,他说话习惯看着对方的眼睛,相信即便是面对恶徒,他也会毫不胆怯地直视,“您还记得公子当时说自己是”赵家嫡长子”时,自己的第一反应吗?”
被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许多人会放下防备,因为他是那么真诚。同时也会让阴暗之人心生自卑之感。
张大夫感觉盘旋在脑海中的迷雾忽然散去,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此时面对严阳的提问,他想了下,当时他竟是想也不想就说”赵老爷家不是只有一个小姐吗”这种话。
其实大约数年前,街上总有百姓谈论指责赵富商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因为他对前妻无情,对自己的孩子更是绝情。
只是这种言论在赵富商娶了叶夕瑶,且有了一个女儿后不攻自破。
赵富商成了百姓眼中的好丈夫、好父亲,他对妻女的宠爱满城皆知。
而后又有成为赵夫人的叶夕瑶大方行善,其善人之名如雷贯耳。
从此无人提起赵富商过去的绝情,只记得赵富商现今的深情。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话却是反向作用在赵富商身上。
记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如逝者已逝,无人提起,所有人都忘了赵家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嫡长子。
人的记忆有限,总会被更新奇的事物吸引,重复新鲜的感觉,渐渐忘记陈旧往事,随波逐流。
张大夫不禁有些怅然,他也是这样一个随波逐流之辈。
严阳观他表情变化,知道他还记得,只不过太多愁善感,估计又想多了吧。
他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拉回对方思绪的同时开口道:“估计京城里没有多少人记得赵家还有个嫡长子这事吧。”
他想起赵府下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冷笑道:“赵家嫡长子这个名头形同虚设,不值一提,何况我家公子根本不需要!”
“你也说了嫡长子只是虚名,这样赵夫人就更没有加害小九的理由了。”张大夫始终不相信家喻户晓的大善人叶夕瑶会做谋害他人之事。
“虽然形同虚设,但并不代表他不存在。”严阳动作温柔地为宋雪销掖了掖被子,语气却有点冷,“赵富商不喜我家公子是真,我家公子是他的亲子也是真。那么他的万贯家财,将来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落到我家公子身上?”
张大夫相信世上没有父母会不爱子女,他认为宋雪销否认父母的存在只是其间有误会而已,于是对于严阳的话,他表示一定赞同:“赵富商身为人父,不该让自己的孩子吃亏才是。”
严阳不去反驳他的死脑筋,顺着他的话道:“是啊,那如果我家公子不幸逝世,没了嫡长子,你说最终受益的人是谁?”
如果赵富商膝下再无所出,财产将由其唯一子嗣继承。
“照你这么说,那害人的不就是比你们还小三岁的赵灵儿?”张大夫叹息,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荒唐,实在荒唐。
“张叔您都说了身为父母,不该让孩子吃亏了。”严阳蹲下,趴在榻边,一脸无辜,“所以赵夫人有很大可能为了让自己的亲子继承万贯家财,而对身为嫡长子的我家公子下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的声音越压越低,直到消失不见。
严阳轻飘飘的话回荡在脑海,过了许久,张大夫才回神,他定睛看去,刚刚还满嘴大道理的少年此刻竟趴着睡着了。
张大夫不禁失笑,笑着笑着忽然顿住,回想起严阳说的话,眉头皱起,对方的猜测不无道理,难道……小九中毒一事,真与赵夫人有关?
作者闲话:
名侦探小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