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逐渐散去，冬季的夜色常常代表着死亡，所有没人会在寒冷的室外久留。
    忽然，纯白的细雪落下，洋洋洒洒，像是过筛的糖霜，没一会就让地面上、屋檐上累积一层薄雪。
    客栈内，吴尚和慕容乐正在道别。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吴尚婉拒。
    但慕容乐是谁，能这么轻松摆脱，那就不是慕容乐了：“你别想多，我这可不是为了你，如果这次再出了意外的话，秦大哥会以为我针对你。”
    吴尚见他如此坚定，也就默认他送他了。再加上现在确实很晚了，若有人作伴，他也能安心一些。
    厚重的大石制成的将军府的主屋内，秦峥正在泡驱寒的药浴。
    屏风外，王管事恭敬地弯着腰，从里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灰色影子：“将军，慕容小姐安置在？”
    “你自己看着办吧，”秦峥合上眼睛，感受着身体被热水淹没，热气氤氲，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用手试探额头温度，却不知这热意来自于额头还是热水。
    一旁散落着两件披风，一件有穿戴过的痕迹，而另一件整整齐齐，但上面却有未融化的雪。
    “是，”王管事就退下了。
    于是当吴尚回到将军府时，他一路畅通无阻回到院落，但之后就被拦下了。
    红梅连忙拦住吴尚，她小声说：“夫人，不合适……慕容小姐已经歇下了。”
    吴尚一顿，雪遇到温热的脸颊融成了一滩冰水，缓缓滑落，他勉强询问：“可这不是我的院子吗？”
    青衣侍女压根不敢与他对视，只将头埋得更深：“这……夫人你就别为难我了，这都是将军吩咐的。”
    吴尚神色莫名，闭了闭眼平息心中的情绪：“红梅，你是不是被她收买了？”
    “奴婢不敢……”红梅只是把头低的更深了。
    “算了，其实你之前的话我现在有些想明白了，确实，我是男子，你的确很难把我当主子看，”吴尚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红梅愣愣地站着，手也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时间过了很久，她是脚都被冷风吹的僵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袭来，她本该回屋暖暖，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倏地，她”扑通”一声跪下。
    膝盖直直撞击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没一会膝盖就红肿一片，红梅却面不改色，只颤抖着唇，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但吴尚早已走远，再多的懊悔也无济于事。
    月光照耀，它撒下一片银白，带着寒意，宛若冰做的利剑，一寸寸刺入人的肌肤，深入骨髓。
    吴尚来到了牲畜棚。
    他在王清房前停了一会，举起的手放下，最终还是不想叨扰，他转身进了牛棚。
    牛棚内温度适宜，气味也不重，有淡淡的青草味。
    少年靠近一头牛，这一头平常最爱干净，它身边的草堆也是最好的，他坐下，陷进了干草之中。
    吴尚摸了摸牛的耳朵，外面一层细细的绒毛，丝滑柔顺，里面的绒毛长些，半根手指都被吞没在内，毛绒绒是触觉总能带来莫名的宽慰。
    时间一久，他就开始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忽然、”咔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