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篇 第十六章 东风哪惜小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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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在荣王府的那些时间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恍惚的看着源雪流与源清雅完成那未完成的第三叩,她在奢望些什么呢,难道她还指望着自己来了,源雪流就能不顾一切,不跟源清雅拜堂了?源清浅,什么时候能舍了你这些天真的想法呢?清浅自嘲的笑了笑。源雪流并没有看向清浅,纵有怜惜又如何,再怜惜还不是一样会娶了他人。到底是两世的有缘无分,本以为今生会不同的,却还是这样一个结果,源清浅,你注定是个悲剧。也不知道这个预言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源清浅抚上脸颊,勾起嘴角,轻轻的笑,表情无限甜蜜的样子,眼底深处却孤寂一片。回转思绪,却看那红衣张扬的清秀少年,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一样的眉,一样的眼,美好恍若初见。两世爱恋,哪能说舍就舍那么容易呢,源清浅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舍得下他,就是做梦也没想过,无论对他感到多么的心灰意冷,却总心存着奢望,他喜欢我的吧,从心底升起的恨意,从心底升起的冷意。没有爱,哪来的恨,没有希望,哪来的心冷。清浅从来就不信那一套说放下就放下的,若真能那样,不是不爱,只是不够爱而已。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根发丝,他的一个笑容,他的气息,都能让你欢笑,让你落泪。哪怕明知道眼前是火海,是万劫不复,你却全无办法,没有回头路的时候,除了往里跳,还能怎么样呢?但心中尽管有十分难过,清浅也不愿意让源雪流瞧见半分。仍旧浅笑吟吟的看着源雪流走过来,一步一步,带着别人的气息。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源雪流心中有万语千言,却什么都说不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一直看着她。对清浅,源雪流绝不是没有一点情意的,相反,甚至有很多。他真的有想过,把清浅娶回家里,**添香,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但在现实面前,那些少年情怀算得了什么呢,于他心中,清浅的分量固然不轻,却也绝不是排在第一位的。母亲的愿望,他的理想,都是不可舍弃的,在这些面前,那点情意就微薄的有些可怜了。他会怜惜她,会宠爱她,会想娶她,却无法为她放下那些。都道天下男儿皆薄幸,这话倒一点都不假。源雪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人都看着他,也不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看着清浅,誓言般的说了一句,“清浅,等我。”等你,我等得还不够多吗,前世你没叫我等你,我等了,却只等到生命的停息,仍旧没等你回头看我一眼,今生你说要去征战,叫我等你,我也等了,却只等到你与别人的新婚之喜。这叫我怎么等下去,清浅既愤怒又有些悲哀的想道,心头滴血,却只巧笑道:“源雪流,你叫我怎么等你,我拿什么来等你,我,等不下去了……”凉薄的语气,偏又笑的那般美好,绝世风华。
清浅不知道那一天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做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一直都是笑着的,似从未那般高兴过。然而,当天晚上,清浅便病倒了,恍惚了许多天,只知道自己的房里人们进进出出的,有平贵妃温柔的声音,有弄影焦虑的声音,有锦澜担心的声音……还有……清浅想起了某一天某一时分在自己头上试热的那一只冰凉的手。之所以说某一天,某一时分是因为清浅病的十分严重,分不清日夜,分不清天数,割舍心头之爱的便是这种感觉吧,不尖锐,却有如一把并不锋利的刀在心头缓慢的来回,一刀一刀,不深刻,却疼痛莫名,反复折磨,心头有钝钝的痛。上一分钟,清浅仍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下一分钟,却是满目的红,柱子是红的,窗格也是红的,灯笼也是红的,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红的,铺天盖地的红,恰似她的心头血。清浅就在隔壁,如个旁观者般,看着他们,拜了一拜又一拜,无休无止,看多一次心便痛多一分,清浅却挣脱不了这梦魇,仿佛没有尽头,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在看他,无论任何时候都会上翘的嘴角,最熟悉的面容,在她的眼前,缓缓下落,低头,叩首,便又是一拜。转而又像是前世小的时候,她在一旁,看他为源清雅抿好头发,看他哄源清雅吃饭,看他接源清雅放学,看他忙这,看他忙那,却全都不是为了她。自始自终,她站在一旁,只是一个旁观者。清浅如同溺水的人,费尽心思想抓住一块浮木,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块浮木,化作了人形,扼住了她的咽喉,一寸一寸的收紧,呼吸更为困难,想摆脱,却摆脱不得。如何,如何才能醒过来,摆脱着无尽的梦魇,清浅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忽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清浅!”的叫声,不熟悉,却听得她莫名的心里一悸。睁开眼,是昏昏沉沉的天,床侧只有锦澜趴在一旁。清浅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少天,只知道,一觉醒来,恍若隔世。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的呢。真真假假,从来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清浅张口欲唤锦澜,声音沙哑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大病一场之后,也没什么力气,是以清浅那一嗓子虽沙哑,声音却十分的小。是以锦澜并没听到清浅的声音,仍旧伏在床头睡得天昏地暗,清浅看到她眼底下那黑压压的眼圈,想来自己病的这段时间,她没少担心自己吧。心里有些触动,虽然在这个时代,宫女们的命比一只蚂蚁值钱不了多少,按锦澜这种在照料生病的主子之时睡着的,当受杖责之刑,但清浅虽不是那些悲天悯人,普渡众生的人,却也不是那些随意践踏别人的人,倒没有追究锦澜的欲望。估量着床与那边茶几的距离,清浅满满的坐起身来,刚想走过那边去拿水,却没想到病了这么久,睡了这么久,哪有什么力气,刚站起之时便控制不住的软趴趴的向下倒去。清浅惊呼一声,看这情况,摔一跤是无法避免的了,那一瞬间清浅只暗自祈求自己房里的毯子铺的够厚,她可不想旧病未好,又添新伤。然而下一瞬间清浅便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想象中的冰冷坚硬的地面换成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但清浅受的惊吓不减反增,张口欲喊,却感觉身上的某处被人点了一下,自己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清浅心内苦笑,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了。想不到自己这么个养在深宫中的娇弱公主还能享受一下这种待遇。这也不能怪清浅,自己的房里突然多出多出了一个人,任你多么淡定,是个人都会受到惊吓,哪怕那个人救了你。除非你天天遭遇这种事,不然你不想喊救命才奇怪。清浅抬起惊慌的眸子一看,那人一身经典的刺客装扮,看不清什么长相,蒙面之上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哪怕他长得只是普通,就这么一双眼,也能为他增色不少。现在可不是猜测他长相的时候,清浅暗咒,心头飞快的闪过许多个念头,猜测他的身份,以及他的意图。
那刺客当然不知道清浅在想些什么东西,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暖玉温香在怀的感觉。他似乎极为愉悦,轻笑出声,在他怀里的清浅能感受得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只听得他轻声道:“没想到,进宫一趟,还能来个英雄救美,这回可该轮到师兄羡慕我了。瞧瞧,这香味,这触感,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看来本公子的怀抱也是非同凡响啊,美人儿都不愿起来了。”话语间满是轻浮,清浅这才记起自己仍躺在他的怀中,因为那刺客穿着夜行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宽大的袖子让清浅好借力起来的了,无奈之下,清浅只好牵住他的手腕好借力站起。想不到这刺客看上去一派纤细的样子,手腕感觉却十分粗壮有力。但清浅忘记了一件事,那刺客看着就不是好人的样子,哪能那么轻易的就放过她,在清浅刚要站直的时候,那刺客猛地一扭手腕,清浅本就没有多少手劲,他手腕这么一转,自然抓不住,无奈之下,身子又往下倒去。那刺客存心耍她般,在清浅堪堪要落在地面之时,才一把把她捞起,抱个满怀。口中道:“美人儿,别这么迫不及待的扑向爷的怀抱啊,矜持点。”清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同时眼角扫过趴在床头的锦澜。只见她还无知无觉的在那里呼呼大睡,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无反应。“这丫头,是时候管教管教了。”清浅心中暗怒道。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及处,那刺客也转头轻轻的看了锦澜一眼,凉凉的开口道:“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手指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点了哪里,原来是睡穴啊……”鬼才相信他是不小心点的呢,分明就是故意的,清浅看那刺客的目光又凶狠了一分。
看到清浅的目光,刺客不怒反笑,道:“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都那么好看,若不是那些烦人的东西来打扰,本公子倒是十分乐意欣赏下去的。”听到这话,清浅不禁心中暗喜,这么说来,应该是有人来了。等他们一到,我就把你供出去,让你嚣张。清浅心中思忖道。不曾想,那刺客却似看透了清浅的想法般,只笑睨了清浅缓缓道:“我不怕。”旋即在她身上点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被点了哑穴,清浅还是条件反射般张开了口,就在她张口的那一瞬间,一个不知名的物体就进到了她的嘴里,想是那刺客的力道奇准,清浅还来不及感受那是个什么物体,它便已滑过喉咙。想是生命的力量是无穷的,当清浅感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力量便立马大了许多,扯着那刺客的手腕站起,一把把他推开,在一旁干呕。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顿。奈何动作虽快,却快不过那不知名的东西的速度,任清浅在一旁怎么干呕,想要把它弄出来,也不见一星半点的东西。“没有用的,那是本门秘药‘随缘’,融化速度极快,现下这时大概已经跟你身体融合的差不多了,美人儿你还是乖乖认命吧。”清浅怒瞪着他,想骂却又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语,只得弱弱的骂了一句毫无攻击力的“你卑鄙。”那刺客并不以为许,仍旧晃动着他的那双桃花眼道:“谢谢夸奖,其实这药并不会对你身体有损的,只不过需半月吃一次解药罢了。”随即皱眉看着清浅因干呕有些病态的泛红的脸颊一副怜惜的模样,(怜惜?你怎么知道那是怜惜,别忘记,丫蒙着脸!某打酱油的迅速飘过,“猜得,剧情需要,腹黑者需要”)道:“我怎么舍得伤害美人呢,想必作为回报,美人也不会说出我来过的事的,是吧?”眯了桃花眼继续看清浅,清浅顿感一阵无力。幸好那刺客耳朵动了一动,皱眉道:“麻烦的家伙来了呢,真是讨厌。”说罢还跺了一跺他那大脚,看得清浅一个不小心冷汗就出来了。那刺客说罢手往锦澜身上迅速的拂了一下,转身跳出窗外,走之前还不忘向清浅抛了一个媚眼。清浅顿时觉得天雷滚滚,果然雷人处处有,一雷更有一雷高,古今咸宜。
不多时,锦澜揉了揉眼睛,睁开迷蒙的眼习惯性的看往床上,只见床上被子掀开,却不见一个人在那里,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开口欲喊,眼角却瞥见自家公主在茶几那里悠闲的喝着水,顿时傻了,内心纠结着,我到底睡了多久,我到底睡了多久,我到底睡了多久……锦澜仍在那里纠结的时候,平贵妃以及弄影已从外面进来,看到清浅坐在桌旁,平贵妃倒没说什么,弄影却开心说:“公主,您醒了?”旋即又皱着眉说:“公主大病初愈,怎好坐起来吹风。”瞪了一眼仍在哪里纠结自己睡了多久的锦澜道:“锦澜,你怎么伺候公主的。”锦澜才从自己的就纠结中走出来,有些愧色的站起来向平贵妃施了一礼后低了头站在一旁不说话。清浅站起来正欲站起向平贵妃行礼,却被平贵妃按了下去继续坐着。但平贵妃却久久没有说话,清浅纠结了一下究竟要不要告诉平贵妃关于刺客的事,虽然自己据说中了那名为“随缘”的毒,但到现在都看不出什么症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再说皇家那么多拔尖的御医,就算是真的,应该也是能找到解药的。但看了平贵妃紧锁的眉头,清浅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她了,免得惹她烦心。真的又如何,左右不过半月见他一次,假的便更好了,什么功夫都不用使。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许久,平贵妃带了点犹豫,缓缓开口道:“清浅,你去和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