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定江山 第059章 我是个坏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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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素心和陈凤启子南府出来,走了没多远便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尽管余庆已经离开了小院回家去了,他们仍是满城转悠,不敢回那儿去。素心也不打算把凤启往余家带——说到底,他在大兴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确认了后面再没人吊着,他们在一间酒肆里沽了两壶酒,买了一只烧鸡。陈凤启提着酒食跟在素心后面,闲闲散步。
素心带着他拐弯抹角,东转西转,陈凤启忍不住了,问:“我们去哪儿?”
“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喝一杯。”
陈凤启迈前一步,和她并肩同行,道:“我若是你,定要大醉一场,方能尽兴!”
“大醉?……我倒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叫一场,可惜,这么晚,城门肯定不开了。”素心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这一役,并没有谁输谁赢。
从这场一开始自己就另有目的的婚姻里走出来,她已经是遍体鳞伤,虽说当初就打算到最后一定会离开他,然而,刚开始时她对南昭明还是有相当好感的,她甚至奢望过将来可以心平气和地离开,在彼此心中存个美好的印象和回忆。
搞到这样子收场,真让她心悸。
陈凤启听到她说想到城外,就说:“你真要到城外去?那也不是不可以啊,有我呢!”
素心一听,忙说:“大侠,你想带着我去翻城墙?别介,别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兄,他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也罢了,他自己总清楚自己吧!怎么动不动就乱窜呢!带会儿给人逮住了又来怀疑是她存心害他的了。
陈凤启还想说些什么,素心已经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大屋叫:“你看!文昌殿!不如……我们爬上瓦顶吹吹风?”
陈凤启笑道:“好!你拿这这些,我带你上去!”
爬?有他在,用得着爬吗?
他伸手把素心的腰搂紧了,施展轻功,也没费多少功夫,就跃上了屋顶。
夜幕下居高临下眺望大兴城,但见整座城规模宏大,气魄雄浑,千万栋或高或低的房子很有规则地蹲在地上,自无数个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让他们这两个沦落街头的人心生向往。
素心随意坐下,伸展四肢,迎着晚风低低的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凤启诧异道:“你在这叫什么呢?小狗一样,当心把附近的狗都引来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有点怕狼啊,狗啊之类的动物。
她长叹:“唉!忽然一身轻了,有点无所适从,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陈凤启开启了一壶酒递给她,自己打开了另一壶,道:“来,先贺你重获自由!”
素心接住痛快地喝了一大口,抿唇一笑。
是的,她终于自由了。
这是余氏和陈凤启之间达成的协议:他们合作,扳倒李维和洛阳邱家,同时埋下伏笔把茅头都指向高颖。至于宇文世家,素心立场坚定,说什么也不让陈凤启把他们拉下水。她的理由是宇文家多人和自己是铁哥们,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做出卖朋友的事。而且,高颖和宇文家并不是同一条战壕李的人,硬把他们掺和一起只能弄巧反拙,露出马脚。
讲到雄辩,陈凤启哪儿是素心的对手?他没多做坚持就顺从了她的意思。反正他这趟来长安已是一举数得:既联络上了以前陈国的的旧部,又找到了素心,顺便还给杨坚制造了不少麻烦,他实在是非常的满意。
在他们两出发到南府之前,余庆就郑重地和素心说:“心儿,去找南昭明要份休书吧。拿到后就离开长安,这儿的事你就不用理会了……这两年,为了爹的心愿,你已经吃了太多的苦……爹希望你从今真正自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陈凤启突然问:“今天你父亲说你为了他的心愿,你吃了很多苦,是什么事啊?”
素心低头看着身上的窄袖罗衫,一时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
他挨着素心坐下,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东拉西扯。
他说自己小时候特恨读书,尤其那些赋阿辞阿,老是兮兮矣矣,不知所云,总是记不住,偏生父皇又最看重这些,一有空就让他们兄弟们即兴表演,他永远是众人取笑的对象。
素心忽然没头没脑地丢过一句:“如果,我跟你说,我从没见过你父皇,以前说的都是骗你的……你会不会把我从这儿推下去?”
陈凤启灌了几口酒,才斯条慢理地说:“我一早就知道了。”
她呆住了,“啊?”张大嘴巴看着他。
他笑眯眯说:“你这样一个既不会歌舞,又不精赋辞的女人,哪儿能引起他的注意?……如你是男人还有点可能……”
他还来感叹道:“他身边的女人啊……一个个都体态风流,婀娜多姿,你呀……”他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素心,猛摇其头。他那天在南昭明能过的厢房外头从头听到尾的事,可是不能跟她说!他早先告诉素心自己是刚好“路过”,见到南昭明好像要杀人的样子才出手的……
素心气结,大力推他,嗔道:“拐着弯在骂我呢!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贫嘴的?你!”
陈凤启大笑:“哈哈,哈哈,现在要把人推下去的是你呀!还恶人先告状!”
这么一笑一闹,她方放松下来,慢慢地跟他讲起父亲的心愿:
当年冤案发生后,余庆一心为好友讨回公道,多年以来从未放弃追寻蛛丝马迹,在得到确切的线报说南宫侯当年是知情者,正好南宫侯的次子在中书省任职,有机会接触大量的文档资料。于是余庆辗转刻意结交南昭明,一番交往侯觉得此人是个低调谦厚的君子,恰好南昭明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素心起了思慕之意,前来求亲,余庆便顺水推舟,让女儿嫁入南家,借机追查元帅的惨死的真相。
到后来发现高颖,李维和邱家是冤案的始作俑者,于是他们又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去搜集了李维和邱家的证据。
她把这些事一点点的说出来,心中觉得好像轻了些。
陈凤启听得很认真,寒星般的眸子老是闪出醉人的光。
说完了,素心干笑道:“你看,我这个从头坏道脚的阴险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陈凤启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不停地笑。
素心脸上有点挂不住,冷冷道:“很好笑么?当心笑掉下巴!”陈凤启笑得更加厉害了,说:“哈哈!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坦白的……哈哈!”
素心白他一眼,回他一句:“我更不知道你也晓得怎么笑的!呵呵,呵呵!……”
他这下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声惊起附近树上的宿鸟一片,鸣叫着飞上夜空。好不容易等到他笑完了,放下酒壶,拍拍笑酸了的脸,道:“我点头,是同意你的前一句,摇头呢,是不同意你后面那句。”
“这也值得、你笑成那样?”素心大为不满。
“我开心啊!开心都不许笑?”他睁大眼睛无辜的问。
素心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我认我是个坏女人,你就这样开心?我都要怀疑你刚刚喝的酒是不是给人下了药了!”
陈凤启牵起她的左手,拿她的手轻轻拍打自己的右手,低声说:“你的酒才给人下了笨药呢!我是高兴你跟我讲真心话啊!笨女人!……你以前和我一起,老是客客气气的,把我推得远远的,今儿个才见到你肯为了我而生气……阿新,跟我回江南吧!”
素心这几天最怕的就是他提这事,一直提心吊胆,幸亏他也没再说起。不想此刻还没呼吸到几口自由的空气,他就开口了。她不得不承认陈凤启对自己百般维护,这两天好象相处得也挺融洽。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跟他到江南,介入他的事。
他们志不同道不合,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她想:到了要说清楚的时候了,于是就诚恳地注视着他,柔声道:“你既知道我总是骗你,又不是个好人,还想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