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未过，京城的宫门便开了，扫洒的宫女借着晨光微曦端着焚香自西门一路拂尘到了正门。
    直到三宝大殿的梵香静静燃了有三柱，这宫门才热闹了起来。
    此刻正是早朝结束完，朝臣们都赶忙急着回家吃饭，只有少数官员在职留在膳堂吃饭。
    这一拨结束，马上到了已时内会，又是一阵忙活。
    中宫领事的公公一早就扬着拂尘在内宫殿门口等着了。陈道寺穿着官袍，跟在陈道明身后，随着数位官员进勤御书房。
    还未踏进正殿大堂，就听见殿里面僵持不下的争执不断。
    ”陛下！春猎一事可是关乎国运！俗话说的好！猎的彩头好了，新年才有新气象！监星司的司仪还等着今年的头筹祭司呢！”
    随同陈道寺父子一道的还有同僚的张大人，吴大人。听见这话，吴成霖啐了一口：”这谄媚惑主的奸臣！净会卖弄油嘴滑舌糊弄陛下！”
    张玉恭跟着冷笑：”我赌一百两！这小人肯定在窜掇陛下出猎时多带些卫兵，最好是浩浩荡荡牌面铺满，这样他可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收贿赌了。”
    孙公蒲，俗称孙公公。当朝第一油皮嘴。尚书卫尉中大夫。掌仪仗，守宫禁。口蜜腹剑小人得志说的就是他。
    这人当着个不大不小的官，却有颗不干不净的心。
    踩低捧高是他的代名词，阿谀奉承是他的代表词。
    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
    贱！
    现下，这位贱官，正跪拜在南庆皇脚下伏首称臣，旁边御安寺中尉愤愤出列拜道：”陛下！现下大墨书坊一事还未平波，小人书刺客连连不断，金吾卫等又需南下送行。宫中已无多少护卫随行，如若现在春猎出宫，岂不是给那些刺客可趁之机？”
    旁边的翰林院修士跟着道：”臣附议。不光是刺客危险，春猎一事本就劳民伤财，动辄国库。眼下正是大兴邦土之时，各地都需要支援。宫中更是需要节俭开支，保住国本啊！”
    南庆皇倚在龙塌上索然无味，看起来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恹恹地丢了个核桃让下人夹开。
    孙公蒲心里大喜，连忙要挤过小德子夺来钳子献殷勤。
    只是那手还没碰上核桃，就被人踩了一脚。
    哎呦！他痛得呲牙咧嘴。
    ”呀，实在对不住！原来是孙大人啊，我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出来碍事！”张玉恭假装惊讶道。
    孙公蒲大怒，当场就骂：”你骂谁是奴才？！我是为陛下做事！你这是对陛下不敬！”
    旁边跟着的下面人跟着装腔作势：”孙大人乃当朝第一忠臣，怎能跟奴才相提并论？！”
    俩边人就这样吵起来了，陈道明立于书案前置身之外，只是默默地递上请报折子。
    南庆皇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下面人吵得他字都看不清了，烦怒的他一拍书案，震得茶水外溅。
    ”都给朕闭嘴！！要不然都拉去慎刑司服役去！”
    所有人成功闭嘴。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徐徐香炉中，陈道寺立于琉璃屏风身侧，显得格外挺傲。
    ”臣，陈道寺拜见陛下。”他一撩官袍，半膝下跪。
    孙公蒲心里一跳：刚才没看见，这陈道寺，可是那刑部传有断袖之癖的年前探花？
    这厢孙公蒲低头盘算着，那头炉火里烧着正旺。
    熏炉里的银霜碳放得太足了，香饼被燃得香甜躁热，小顺子使了个眼色，下面人去端来了酒露和滴酥。
    吴成霖和张玉恭年纪大了，受不得热，绕过玻璃坑屏先喝了几大口。
    ”陈道寺.....好名字。一看就是大理寺的风格。”
    南庆皇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孙公蒲适时插嘴：”陈少郎可是这次清剿小人书案的大功臣。刑部无人不知陈少郎的名字，可谓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啊！”
    这话传到陈道寺耳里就变成了：
    你是娼，你是娼，你是一个大媚娼......
    陈道寺面无表情垂着头，对于孙公蒲的夸赞不予评价。
    南庆皇却很是满意陈道寺的沉默，点点头：”果然是跟陈道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今年何几，读书了没？”
    孙公蒲又拍马屁道：”陛下，陈少郎可是去年榜上探花，今年刚到弱冠之龄呢！”
    陈道寺：......如若他没记错的话，去年殿试这皇帝还问我读了几本书，今年进殿便成了我读书了没.....
    殿里越来越热，好几个学士都受不了，跪安后都去喝冰镇水了。
    南庆皇似乎对陈道寺很感兴趣：”可有适龄婚配？家中有无女眷？”
    孙公蒲越发笑颜：”陈少郎如今还未经人事，府上只有照顾的女使和丫鬟，倒是护卫不少。”
    陈道寺：我家中是无女眷，但我府上一个丫鬟都能一巴掌呼你上飞天。
    咔嚓咔嚓咔嚓......最后几位大人也加入了啃冰的队伍。
    吴成霖正咕嘟咕嘟嚼着碎冰，就听见南庆皇大怒拍案：”朕让你这长舌鸟多嘴了吗？！不说话能死吗？！”
    珠帘玉壁都被震得摇摇欲坠。
    俩位大人被呛住了。
    ”咕嘟咕嘟咕嘟......”有人的肚子叫了起来。
    急！急！急！
    内急！
    几乎所有人的肚子都这么想。
    陈道寺这边不胜厌烦。一边是皇帝龙威发怒
    长舌鸟，一边是十几位大人内急告假。俩边吹风，一边吹南风，一边吹北风。
    风吹得脑抽。
    索性跟着几位大人一起告急出殿，还能喘口气歇歇。
    只留下孙公蒲在殿里颤抖跪栗，阿巴阿巴天花乱坠。
    .......
    吴大人是真内急！一路小跑着连后面的太监喊他乌纱帽都掉了都没听见。
    于是乎，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太监只能把帽子交给了陈道寺。
    陈道寺对此反应抽搐，不要误会，他抽搐不是因为吴大人帽上的大蒜味，实在是因为他跑得太慢忍不住诸位大人的臭屁！
    当一脸抽搐的陈道寺到达净房厕时，吴大人早早就占上了他的坑位，烤炉上还挂着热气腾腾的官服，净架上还放着刚被一扫而空的嗅盐瓶。
    别看这不小的厕所建造豪华，里面可是大有文化！
    每个官员都有各自的专属坑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标识。
    比如那半蹲着的吴大人。他有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每每拉到一半都颤颤巍巍嘴唇惨白要摸上供架上的盐水补充体力。
    所以他的坑位标识就是盐水瓶，盐水瓶，
    以及盐水瓶.....
    再比如张大人，他有贫血症，就是低血糖。上坑前必抱一罐腌梅子，以防还没拉出来内容就两眼发晕了。
    他的坑位标识就相比吴大人花心思多了，他专门用纯银打造了一个马塞眼，就塞在马桶出水口，轻易看不出来。
    这效果非得是亲自尝过才明白个中滋味。
    你想，你很急，内急！然后到了隔间劈哩啪拉一顿放功，然后你舒服极了，但是觉得很臭，于是就准备脚踏铁板准备冲水。
    结果就发现，没水了。
    最后你就不得不忍受着恶臭出了厕间，还得遭受着别的同僚异样的目光掩鼻：玛尼这人肯定是个芝麻暴发户，连冲水马桶都没用过！
    久而久之，大家都熟悉了这个马桶的尿性，也默契了张玉恭的德性。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大坑。
    顺便憋气运功的时候舒畅一句。
    ”狗屁张坑，缺糖少德！”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如果你不幸落入贾大人的马桶坑，你就会彻底无语。
    贾大人有痔疮，所以经常便秘。痛苦了半生都没有解决。所以他上坑最麻烦，先是要喝一碗大黄汤，然后再嚼几片艾叶，最后再拿出烟斗放烟丝。
    因为贾大人是个老烟鬼，所以他习惯抽一斗卷一片烟，以防不备之需。
    那卷烟的纸是从哪来的呢？
    答案当然是从公厕准备的黄宣纸喽！
    而且贾大人癖好不耻，喜欢把卷好的堆到厕纸后面，因此厕工常常被蒙混过去。
    但这就苦了如厕的人了。
    常常是咬巾发力，怒吼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瞬间陈年老宿便如排山倒海。
    然后一摸纸箱。
    完了，纸全被自己发功时揪完了，只剩下满满一盒的烟卷。
    瞬间懵逼到怀疑人生。
    也巧了，这几位大人的坑位都排在一起块。
    陈道寺数了下，从左到右，依次是吴大人，张大人，贾大人，田中尉......
    还有？.......
    最后一个朝东北的隔间是谁的？
    陈道寺眯起了眼，这个隔间一向是停工维修的，怎么今日便挂上了有人牌子。
    不过这也跟他没有关系。他来这不过是为了躲个清静，免得阴阳太极打得他烦。
    可陈道寺没想到，这厕圈贵圈还真比御书房的瓜还要翔！
    起初是张大人没纸了，就问贾大人借纸。
    贾大人骂骂咧咧，扔给了张大人一沓纸。
    然后便是吴大人受不了熏香太瞌睡，就问张大人借了整整半罐梅子提神。
    张大人也是骂骂咧咧给了吴大人半罐梅子。
    再然后就是贾大人说他抽的烟丝太旱，就问张大人借了三瓶盐水。
    最后，贾大人没纸了，吴大人没盐水了，连张大人也没腌梅子。
    三人被困厕所出不来了......
    全剧终......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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