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往事来袭 第二十三章 初恋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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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城市里醒来
唇间仍留着你的名字
爱人我已离你千万里
我也知道
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但我仍在意裙裾的洁白
在意那一切被赞美的
被宠爱与抚慰的情怀
在意那金色的梦幻的网
替我挡住异域的风霜
爱原来是一种酒
饮了就化作思念
而在陌生的城市里
我夜夜举杯
遥向着十六岁的那一年
这首诗很美,美得让人心悸。丹丹把这首诗贴在大厅窗边的时候,小东不断的追问:丹丹,这是你写的吗?丹丹一笑:看来还是有你小东不知道的啊。
小东不知道的不止是这首诗,芳芳好几次晚上大家宵夜她从房间出来,都是红着眼睛。小东说:芳芳,谁把你怎么地了?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芳芳却是不说,吃着面条自己慢慢就好了。
东子和丹丹之间逐渐公开化了,晚上要关灯了,东子都要去和丹丹说几句话,拉过手了东子才会上床睡觉。小武说:小东啊,你预算里面也得买几块像样点的香皂是吧。小东说:你不是说肥皂好用吗?
小武说:档次太低了,东子天天要拉丹丹的手,你总不能让丹丹每次拉完手去洗手吧。
小东明白了,呵呵笑着说:别以为你为别人着想,你哪天和那个什么安彤真好了,我去买最高级的香皂给你用。小武说:这可是你说的。
小东后来和芳芳他们去了一次图书馆,才知道芳芳时常落泪的原因,芳芳疯狂的迷上了琼瑶的书,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学校里何止一个芳芳,男女生手里要是没有一本琼瑶的书,你就知道落单是什么滋味了,最起码别人聊天的时候都在讲着书中的情节,你是跟本插不上嘴的。
在东子和丹丹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时候,小山和筱萍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小山已经唯筱萍的话马首是瞻。小东绝对相信,只要筱萍发话了,让小山去放火他都敢。
学习!小东不明白重点中学和普通中学之间有什么差别;小东去过临近的一个普通中学,那里音乐课体育课每个星期都有固定的课时,而自己所在的重点中学体育课和音乐课是可以被随意占用的。老师们似乎卯足了劲要让学校的升学率超出其他学校,往往下课铃声响了还不下课,满堂灌得人一天都晕晕的。下堂课铃声响起,下节课的教师夹着教案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才算下课,然后不得不给大家几分钟去上厕所。这种情形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教师们似乎用这样的循环昭示着自己的尽心尽力,学生们却是有苦难言。
小武不止一次的说:我的膀胱那一天出问题那都是他们害的。
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早自习,早自习后休息40分钟后就是上午四节的正课,中午一个钟头休息接连下午四节正课,晚放学一个钟头后是近两个小时的晚自习,这样下来,你倒在床上就只有睡觉了。不要以为中间还有的那几个小时的空闲,因为只有天知道老师们怎么会布置各种各样的作业,除了吃饭,你就只有不停的围着书桌转。小东经常在想着小学灵芝老师离开时的那句话:你们要自由,你们一定要快乐。
可是,我们自由吗?我们又怎么能快乐?
基地的孩子在学校的成绩一直稳稳地保持着中等偏上的地位,小东的语文,如果作文老师愿意给满分的话,那么小东已经拿了很多满分了。省艺术学校来招收学生,让大家起立,把头发撩开露出耳朵,看大家的手,还有牙齿。每个班都去过,后来说艺校的老师是选中岚的,不过岚不愿意。农村很多孩子后来反映强烈,说挑选学生就像在挑选牲口。这句话传到校长耳中,有两个倒霉的被罚站操场半天。
还有一件事情,校方后来是极力掩盖的,农村学生的一个集体宿舍,不到四十个平米的空间住了60个学生,高低床互相挨着,没有丝毫的空隙。只有一条窄窄的走廊供大家行走。晚上总是要洗洗脚吧,大多是没有热水的,可怜这群孩子后来都得了疥疮,走着路时忍不住了就在裤裆里摸一把。大伟他们看到这些情形是绝对不放过捉弄的:看,他们在耍流氓呢!
有次学校食堂卖炸鱼,不过数量很少,好些平时舍不得吃菜的农村同学也去购买,排了很长的队。劲松也去凑热闹,强行插队遭到几个学生的反对,劲松叫来大伟宜宏把其中一个同学打翻在地还不罢休,拿同学的瓷碗使劲砸他脑袋。那同学被打的头破血流求饶他们才住手。那个管理食堂的易老师抽着香烟远远地看着,就是不过来。当时小东也在的,他感觉自己已经气晕了,可是东子小武小山他们不在,小东也不敢吭声。
后来小东把买到的炸鱼给了那个同学,那个同学坐在潮湿拥挤的宿舍里很伤心的哭着,那个同学的名字叫庆丰,是庆贺丰收的意思。庆丰和小东一个班,就坐在小东前面。他父亲来看他,知道孩子被欺负了,去找了校长,校长只说一定会处理和敷衍的话。庆丰的父亲对庆丰说:你要不想读,我们就回去,你这样受气也不是做爹的想看到的。庆丰没有跟父亲回家。庆丰父亲联络很多家长对学校拥挤的校舍发难,在初二的暑假里,学校迫于压力赶建了几间平房,这才改观了农村孩子的住宿条件。这个庆丰是重点中学里升入高中不多的几个考进大学中的一个,据说后来在北京工作。
你无法不去对流行无动于衷,年少的轻狂在每个人身上都是有的,或多或少而已。更多精彩的书籍和流行歌曲进入视野,一本琼瑶的《窗外》,一首《大约在冬季》,滋养着无数年少的情怀。初恋时分,谁也无法拒绝。无论是农村学生,还是商品粮户口的学生:这样的表述真是困难,为什么出生就分了等级?为什么在一个国家内会存在两种国民的待遇和称谓?小东在自己的一篇作文里阐述自己发现的这个问题,不过这可能是小东唯一一次得低分的作文,语文老师很严厉的对东子说:你走进了死胡同,你这是极端错误的走火入魔。小东的思考被老师“哪里来的异端”棒喝掉。
丹丹和岚的美貌,在学校是得到公认的。丹丹属于那种淡淡的优雅,平和中带点冷淡,让人做远观而不忍靠近。岚带着异域的高贵,坦然热情的就像一把火。丹丹显得比岚很有理性,不过对岚来说,既然是把火又怎会只是烧燃一处呢?
小东收到过情书也给别人递过情书,自看到丹丹的那首诗句,才觉察到自己的肤浅。后来小东购买了好几本席慕容的诗集,看到绝美的句子,小东就抄下来,小东散发情书的广泛性被小山称之谓变态,因为全班后来几乎都是互相传抄席慕容的诗句,筱萍也接到过一封情书,拿回宿舍一看,这是小东的笔迹啊。小东说:不会吧,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怎么会传到你这里。
面对小山责难的眼神,小东只有说:没事,误伤,这是误伤。
实际上小东是很得意的,因天然的对文字的痴迷,虽然是丹丹让小东发现的席慕容,不过全班全校的席慕容浪潮可是在小东的情书推动下才形成的,对此,小东暗自得意着。
就好比你每天辛劳苦闷的读着书,晚上躺床上在想可怕的一天又要来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要是换个角度,你想自己的情书第二天递给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是高兴还是拒绝,无论结果如何,这样烂漫的情节在发生着,校园生活似乎才有了色彩。
小东是侥幸的,小东才是全校写情书最多的人,不过也只有小山上了台子。小山站台上的时候,岚在下面对小东说:小山是你的替罪羊啊。小东说:哪里,我只是在推广文学而已,小山性质和我绝对不一样。岚说:有什么不一样。小东说:我给你也写情书了,可我拉你手没,我想和你亲吻了吗?岚看着小东:你比小山坏多了啊!
建国在小武不断的跑往师范学校的时候,也开始发起对岚的攻势。建国对岚说:你妈妈做的鱼真好吃?岚说:那天的鱼都烧糊了啊,我妈最不会做的菜就是鱼了。建国说你房间收拾的真干净。岚有点恼怒的说:那天你去我房间了?我不记得邀请你们进过我房间,难道你偷偷进去的?
转回头建国自己想撞墙,怎么在岚面前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出现实质性的错误。所以建国转向小东求助,直到小东的一本席慕容的诗集自己大多会背。令建国沮丧的是,岚无论在哪里?身边都有人簇拥着,建国甚至亲眼看到有人给岚递情书,还刻意折叠成千纸鹤的样子。尤其令建国伤心地是,大伟劲松他们经常跑过来,专门找岚聊天,岚对大伟的饮料也是不拒绝的,大河和岚说这话,故意很大声,同时眼睛也盯着不远处的丹丹,看其他人的时候,大伟是明显挑衅的那种。所以,建国一封情书也没有给岚递过,建国倒是一直这样想着并且做好着准备。要说当时的情形,如果班上有那么一个学生没有传递过情书,那就是建国了。
建国陪同小武去过几次师范学校,两人在宿舍外傻站着,安彤的宿舍在三楼,能够看到他们站的位置,这个位置是经过小武反复勘察的。有人好奇的问他们干吗的时候,小武都是大声的说:我找安彤,我是他男朋友。你不得不佩服小武的厚脸皮。建国去了几次就不去了,建国说小武你这是谈恋爱还是练胆量啊。小武说:建国你就个子大,顾忌这顾忌那,你比小东都不如,说起来小东的女朋友全校每个班都有,你得跟小东学习啊。后来小武也不带建国去师范学校了。小武说建国像个桩杵在那里,完全在浪费我的苦心。
小武说了好几次一定会带安彤来宿舍玩的,这样的说辞小武始终在坚持着。小山也就不断提醒大家要跟着应和,不能刺激小武。东子和小武也谈过,小武的态度很坚决,他就是喜欢安彤。溜冰场大家是没有再去了,因为溜冰场接连发生好几起聚众斗殴事件,严重的一次有人拿刀把人肠子都捅出来了,捅人的那个是宜宏的表哥,传闻说他在社会上很有名声。自然这些事件宜宏是不会放过在学校里传诵的。这样传诵的结果,宜宏,劲松,大伟他们几个就更加的胡作非为了。
丹丹对东子说了搬来宿舍的原因,丹丹说的很不具体。东子只是猜到丹丹父母之间也出现问题,不过丹丹父母不会像自己父母那样离婚,因为丹丹父亲的仕途。东子对丹丹说:我能理解。丹丹说:你不会懂的。东子的确不懂丹丹的心思,已经不是“世外桃源”时候的小孩了,丹丹又绝不是张扬的那种。不仅如此,东子似乎对女孩的理解能力非常的迟钝,还远不如小东来的游刃有余,小东没事可以分析出很多状态,他的说道往往芳芳,筱萍,丹丹,岚都听得目瞪口呆。芳芳说:小东啊,你太可怕了,难怪没有女孩做你女朋友,想想自己想什么做什么你都能知道,太不安全了。
不是这样。小东说:真对一个人好,就要给他未来,我没准备好呢?小东的话让宿舍的人静默。小东说:其实我也想,不过我没你们有勇气,因为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我们谁能想到。
小武说:小东你说半天说什么?自相矛盾呢!
第二天,宿舍大厅墙上又多了一首诗,是小东贴上去的。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不能了解的
不然草木怎么都会
循序生长
而侯鸟都能飞回故乡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无能无力的
不然日与夜怎么交替得
那样快所有的时刻
都已错过忧伤蚀我心怀
一定有些什么在叶落之后
是我所必须放弃的
是十六岁时的那本日记
还是我藏了一生的
那些美丽的如山百合般的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