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花自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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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遇郭靖起,完颜康手背的疼痒就隐隐不止。伸手拉上衣袖,一奇异的图形清晰地刻在手背上。完颜康凝视那图案,道其妖艳不已,被吸引住似地,不知觉地伸出手来,轻覆于上。那图案已非第一次见到,而今感觉却有些许不同。这图案,完颜康向来都是讨厌得紧。记得其八岁那年,一次怒极之时,只道那图案分外碍眼。竟一狠劲下来,用刀子生生将之连皮带肉去掉。可一阵揪心剧痛之后,那手背竟以惊人的速度复原生长,连同那图案逐渐复合起来。鲜红的皮肤上,那图案只道更碍眼了些。难以置信的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只因对手背上的图案徒感厌恶,狠下心来,强忍痛感,连连用刀子再将其割下。而那图像扎了根似地,去之不得。无奈之下,完颜康也只得对之视而不见,其心道,反正那图案只会在其情绪波动过大时呈现出来。只要保持情绪平静,那图也断不会出来,再想他贵为大金的小王爷,真能波动其情绪之事,倒也少之又少。之后,也不了了之。
纤指沿着其边缘抚摸下去,却道那图案越发地清晰了,连其画面也向周围蔓延了几许。本应郁闷的他,却不知何以心生疏松,脑海中突兀地浮现了郭靖脸庞。想起平时所见之人若非一堆阿谀奉承之辈,便是一群贪生怕死之人。顿觉那二愣子倒也是可爱的紧,至此其嘴角不禁往上微微一翘。霎时,其手背却疼痛得更加厉害了些。有些赌气地拉下袖子,将那烦人的图案掩住,可怎也盖不住隐隐不安的心。抬头望着窗外那轮逐渐西下的太阳,心有些飘渺了,口中不自觉地喃呢着:“郭、靖……”
其微微一震,只觉得心神更加恍惚,便静下心来,于一旁沏茶养神。片刻,门外远远便传来了一慌张的喊声:“小……小王爷……”
完颜康已渐平心神,端起茶杯,轻轻往旁吹了口气,悠闲地抿了口茶,暗叹了句,平生于物原无取,消受山中水一杯。直道那雨前龙井果真极品,才缓缓放下杯子,说道:“慌慌张张的,作甚?”
那奴才惟恐道慢一刻,主子就要怪罪下来,连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慌忙地说道:“那……那人来啦……现……现在……正、在院子里……接,接见王……王爷呢!”
“哦?来的正好!”完颜康直拍案站起喝道,心道,欧阳克,你终于来了!甩了下锦袍,迈开脚步往院子走去。
完颜康徒步到院前,只见一推所谓的武林好汉正围着一人。那人一脸清闲,却不怒自威,竟有种鹤立鸡群之感。虽说台阶上那人,已是不惑之年,却还是一脸的眉青目秀,鼻梁高耸,直觉其年轻时定是位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那人远远瞧见完颜康,即刻卸下了威严,一脸慈祥地对之招手唤道:“康儿,你来啦。”
“见过小王爷!”那群人一听到这人便是完颜洪烈的爱子完颜康,生恐谄媚不急,纷纷对之颔首敬道。
“康儿见过父王。”完颜康笑着对其微微一鞠躬,便走上前去,站在其身旁,对着那些人讪笑道:“哦,他们可是父王您千方百计所请来的英雄好汉、武林高手?”
“不敢当!不敢当!”那群人本就是武林中颇有地位之人,一听完颜康这般说法,均道其在称赞自个儿,颇有些得意,但仍一脸故作谦虚样,说道:“我们不过是一介武夫,哪敢以英雄好汉相称。小王爷谬赞了”
完颜康暗暗嘲讽了他们一番,笑其自以为是。其实方才之言不过是想嘲讽其一番。不过又觉这些人竟然是其父王请来的,想必也是有些真才实料。当着其父王的面,也不好放肆,便也不道破。揶揄扫过他们一眼,才发觉那群人中并没有一人形似欧阳克的,心底不由浮起了疑惑。
“各位就不必过谦了,各位皆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能为我大金效劳,实属我大金的荣幸。本王也知道各位在江湖上都是闲在惯了之人,但为了日后行事方便,本王决定,午膳后举行一场比试,胜出者便是群雄之首。各位意见如何?”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点头称好,皆摩拳擦掌欲跃跃一试,连同一旁的完颜康也顿生兴趣,忽有些热血沸腾。正在大伙兴奋之时,只听到忽有一人说道:“那看来,我来的也不算太晚咯。”
闻声,众人皆转头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轻裘缓带,卓尔不群摇着手中的折扇,缓缓走来,神态甚是从容洒脱。道其粲然一笑,优雅地对完颜洪烈和完颜康分别作揖,道:“西域昆仑白驼山欧阳克见过王爷,小王爷。”
这人突如其来的现身,让大伙都茫然了。他们浑然不知这西域昆仑白驼山是哪道路上的,欧阳克之名也闻所未闻。可他们竟没一人发觉其何时到来的,又见其一路走来,浑身上下竟不沾染一点灰尘,暗道这人轻功了得,也不敢小瞧了他。
完颜康一见他,不觉十指深陷,暗道那正主终于出现了。侧眼打量了他一番,见其不过而立之年,目透睿智,孤傲俊美,却又英气逼人。完颜康早从其父那得知这人的厉害,而今看来只怕的过尤不及,顿时想一试其身手是否也如所闻般厉害,于是负手斜跨一步道:“你便是欧阳克?”
“正是在下不才。”只见那欧阳克双手微微一拱,满脸堆笑毫无顾忌地直望着完颜康。完颜康显然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可一时还未弄清欧阳克打何主意,又不愿示弱,便也哂然回视他。欧阳克见状越发起了兴趣,也不作言语,直盯着完颜康。完颜康冷哼一声,微微侧过头,两指捏起乌丝,嗤然说道:“竟然来啦,就跟小王我打一场吧!”
“小王爷说的可是我与你吗?”
“是。”完颜康回过头来,满目挑衅地望向他。欧阳克一手拍在折扇上,莞尔说道:“不必了。
“你敢小看小王?”
“小王爷误会了,在下认为这比武并非雅事,小王爷难免会有失身份。况且在下对早已预料的结果,没有一一证明的习惯”
“你在讽刺我?”
“不敢。”
“放屁!小王偏要与你比试比试,让你瞧瞧是不是真如你所料!”
“对不起,在下有在下的游戏规则。在下只会依照当初与王爷的约定行事,既然先前名单中没有小王爷的名字,那只能恕在下不能奉陪。”
“小王才不管什么狗屁规则。”完颜康一脸坚持地期近欧阳克,狠狠道来:“小王要你现在就打!”
“抱歉,小王爷怕是找错人了。这种无聊的奉承玩野,恕在下不能奉陪。”只觉完颜康身上竟带着淡淡兰花之香,又见其粉腮为醺,衣浮流风,犹感弱骨纤形,撩得欧阳克是心痒难耐。
“你!”完颜康瞬时火大,一气不下,便抬手一掌直下,欲取其天宗。欧阳克甚是悠然,不急不缓地侧过身,弯手用折扇轻点其手,由上自下一旋,卸掉其力,反手一甩,将完颜康推出几步,而后轻展折扇,悠悠扇了几下。
完颜康暗赞那欧阳克果真不一般,却有恨其瞧不起自个儿。其双手运气,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欲使出三花聚顶掌法逼其出手。欧阳克眼中闪过一阵狡黠,猛然期身,与其不过半尺之距。而后合起折扇将嘴捂住,在其耳旁缓缓道来:“小王爷莫恼,若在下有失礼的地方,给小王爷赔礼便是。何必这番大动干戈呢?”
完颜康本就生得风流蕴藉,几招下来,只道其鬓云洒乱,红潮微晕。那半启衣领,更显锁骨酥腻。欧阳克只觉脸上的几缕发丝分外撩人心怀,不觉吐出几口热气,伸手向其掠去。犹感耳旁的那热风刺人,完颜康星眸微嗔,左手往上一隔,右指凝气,侧身直拿其膻中穴。那力度用了七八分,被击中只怕会内气散去,心神尽乱。欧阳克一折扇过去,将其手一带,而后一旋拍在其合谷上,化掉完颜康的“天心证穴法”。再斜上一击,直取其玉堂。
只道一阵胸痹,完颜康顿觉气短,急退两步,嗔怒地望向欧阳克。见其竟未曾移动一步,怒其狂妄自大。完颜康强忍住呕吐之感,一招“雁去无痕”,跃到欧阳克身前,双掌交加,右掌运力推出。欧阳克也不闪躲,凝气硬是接了完颜康的“白云出岫”。完颜康内力不若欧阳克,俄而只觉掌心一股内流,眼看就要让其将掌法反弹。完颜康速举左指,急指欧阳克的气海,欲破其真气。欧阳克忙一扇打下,哪道完颜康是醉翁之意,右手一变,撮指点向其巨阙穴。欧阳克始料不及,不得已,一招“金蟾归月”,反身跃到屋檐顶上。
完颜康早料到那招定是伤其不到得,悠然收回手指,满脸嗤容讥嘲道:“你动了!”
完颜康那招甚是狠毒,虽道欧阳克的内力雄厚,可方才那巨阙穴如若完颜康被点中,虽不至于会震动心脏而亡,但令其神经受创,肝胆受震也都算是小伤了。欧阳克也不恼火,仍是一脸欢愉地望向完颜康展开折扇,忽悠两下,道:“谢小王爷手下留情。”
“你……”
“康儿。”完颜康一怒之下,气沉丹田,双手于胸前合什,真气行于两掌,五指发劲,欲使出九阴白骨爪,好受受其劣性。却被完颜洪烈叫住了,只得收回掌,郁闷退下。完颜洪烈上前几步,拍了拍完颜康的肩膀,向其他人道:“欧阳公子连日奔波,想必也劳累了,本王已设下宴席款待各位。里边请吧!”
“谢王爷!”众人闻言,皆谄笑胁肩地尾随完颜洪烈陆续进了大堂。欧阳克对之一笑,便一跃而下,轻身落于完颜康跟前。两人虽仅咫尺之遥,可欧阳克却似仍不满意般,期近一步,切于其身旁,说道:“小王爷,请吧。”
完颜康憋了欧阳克一眼,道那副似笑非笑的嘴脸甚是厌恶,霎时胃口全无,便冷哼了句“倒胃口”,转身回房去了。欧阳克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完颜康孑然远去的背影,摇着折扇,涎脸涎皮似绣履遗香般吟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