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无名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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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友人帐同人,CP:名夏)
“Hello,玛格列特。”
“又是你?”
“嗯哼。”
“名取先生……”
“被你发现了。”
“不要每次都用同一个名字假装打错电话。”
“没办法,最近拍的戏女主角就叫这个名字。”
“你还在巴黎吗?”
“是啊,和美丽的女主角相约在塞纳河畔,很老土吧?”
夏目握着电话望了望窗外,旁边的猫咪老师正悠闲地啃着西瓜。
“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才接下去:“最近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
“就是被妖怪骚扰什么的。”
“现在只有一个人每天打电话过来骚扰我。”
“你也学会说玩笑话了嘛。”
“承蒙夸奖。”
“你怎么还没睡?”
“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跟我打电话。”
“你可以不理那个人。”
“电话一直响下去的话会吵到滋先生和塔子阿姨的。”
“你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不可爱。”
“真是抱歉呢。”
“我……”名取刻意地拉长了声音,“我可能要晚些回来了。”
“是吗。”
“娇弱的玛格列特小姐生病了,拍摄得暂停几天。”
“哦。”
对话出现了长时间的停顿。
“什么时候?”
“什么?”
“什么时候回国?”
名取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自顾自数起数来:“一二三四五六……”
“你在数什么?”
“我数了数,我一共给你打过十五次电话,你还从来没问过我什么时候回来。”
“……”
“怎么?你想我了吗?”
“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才不问的。”
“一个月后吧,”他说,“一个月后大概就能回来了。”
“嗯。”
“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今天就不打扰你啦,早点休息。拜拜。”
“再见。”
挂掉电话的时候,夏目出了会儿神,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说“再见”,大概说“回见”、“晚安”之类的更好一点吧,虽然他那边并不是晚上。
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漫长,夏目走在绿树成荫的路上,还是感到阵阵燥热。
“你踩到我的花了。”
夏目停下脚步,声音是从树丛后传来的,他看到一个穿着灰白色和服的人站在树旁,眼睛被符纸遮着。
“抱歉……”夏目退了一步,看了看地上被踩到的花。
“呀,你能看到我。”
“是……妖怪么……”
“你是人类?”他兴致勃勃地飘了过去,凑在他面前看着。
夏目握了握怀里的友人帐,问他:“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名字?”他歪着头重复道,“没有名字,啊……大概有,不过想不起来了。”
“……”
“我只在夏天的时候醒着,其他时间都在睡觉,仔细想想的话,是叫夏……夏什么来着……花么?”
“花?”
“啊,我掌管这里夏天开的花,名字什么的早就忘了啦。”
“是这样……”
“对了,你知道哪里有电话吗?”
“什么?”
“我记得以前那边有个电话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妖怪之间也打电话吗?”
“不是哦,是打给人类的。”
“人类?”
“我有点儿记不清楚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已经过去很久了吗?之后打电话过去就没人接了呢。”
夏目试图从这些支离破碎的言语里找出些许线索,不过似乎很难。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说,“我那时就站在这里,看到她把一张字条交给了一个臭小鬼,说是让他给她打电话,不过她走后,那个小子就把纸条给扔了。”
“纸条上……”夏目问,“是电话号码吗?”
“是啊,我起先不知道呢,去问了很多见多识广的妖怪,他们说要去找一个叫电话机的东西,然后把这个拨进去,就可以和那边说话了。”
“你去了吗?”
“啊,是啊,我不是说了吗,那里本来有个电话亭的,我打过去,她说‘喂’,我说我捡到她的号码了,她问是不是写在一个纸条上的,我说是的,然后她就不说话了。我说:‘你啊,该不会是在为那种差劲的家伙难过吧?真是个傻瓜,应该高兴才对嘛,这样不就逃过被坏孩子欺骗的命运了吗?’”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朝夏目看了看,“你说是吧?”
“嗯……”
“她也说是呢,后来我每天都给她去电话,大概持续了多久呢?啊,我也想不起来了,就是某一年夏天我再去拨这个电话的时候,就没有人接了。她不想再和我说话了吗?”
“不……不会的,”夏目说,“可能是她搬家了,搬家了的话,号码也会改的。”
“诶?是真的吗?”
“嗯,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他犹豫了一下,“我好像……忘记问了。”
“那……她知道你是谁吗?”
“当然不知道了,我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
“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夏目看着他,有些犹豫:“我不能保证可以找到,不过……可以试试。”
“真的?”
“能把那个号码给我看看吗?”
“嗯。”妖怪把藏好的纸条取了出来,递给他。
“我如果找到的话,该怎么告诉你呢?”
他抬头想了想说:“你就来到这里,喊一声夏花就好了。”
“好。”
“对了,不管能不能找到,都来告诉我一声吧,麻烦你了,人类。”
“叫我夏目吧。”
“夏目……”他琢磨道,“好像有点耳熟,总之谢谢啦。”
所以,他就这样手里拿着电话号码,一个人跑去了电话局。
“二十年前的号码?”这就是他得到的答案。
“二十年前就没在用了,查不到户主的信息,大概是改名字了吧。你没有别的什么信息吗?”
“没有。”
“那就抱歉帮不了你了。”
夏目恍恍惚惚地回到家,在玄关那里坐了很久。
“已经……二十年了么。”
他这样自语着。
“贵志,回来了吗?”塔子阿姨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啊,是的。”他起身走了进去。
在拐角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电话。
“今天……没有人来电话吗?”他问。
“没有,”塔子阿姨回答,“你在等电话吗?”
“不,不是……”
那天通完电话后,名取先生就没再来过电话。
深夜的时候,夏目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枝,夜已经开始变凉,夏天终于还是要过去了。
他再一次来到那条小道上,却没有再看到夏花。
他翻开友人帐,脑中想着他的样子,翻动的友人帐重又合上了,那里面没有他的名字。
试着像他说的那样喊了名字,但仍然没见他出现。
“是什么样的妖怪呢?”猫咪老师一边转着棒棒糖,一边问夏目。
“头发是银色的,穿着灰白色的衣服,说是只在夏天的时候才醒着。”
“喵?”猫咪老师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难道是他吗?”
“是谁?”
“他可算不上是什么妖怪,不过,他应该不会出现在人间界才对。”
“他到底是……”
“贵志,”塔子阿姨在房门边说道,“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诶?”
“你忘了吗?今晚不是和朋友约好去夜市的吗?”
“啊,是的,”夏目从椅子上起身,匆匆走到门边,“他们已经来了吗?”
“是呢,都在等你,”塔子阿姨笑着说,“玩得开心啊。”
“嗯。”
和班上的同学约好了去看镇上的烟花会,那也是送走夏天迎来秋季的仪式。
夏目穿着月白底色的浴衣,走在灯影重叠的街道上。
他记得一直跟在同伴的身后,就在刚才,他还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可是这时候,他恍然间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早已和先前不同,周围的人失去了踪影,只在前方有众多模糊的身影在晃动。
他有些慌神地四处张望着,但这地方就像与世隔绝一般,完全与他所熟知的世界脱离开来。
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是人类?嗯……闻起来似乎很美味呢,呵呵。”
夏目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往后退出几步。
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虎视眈眈地向他逼近,在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近在他的眼前。
“夏目!”
在这种近乎毫无意识的时刻,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名取先生?”
然后他看到那个庞然大物在他的咒符下消失无踪。
“真是好危险呢,”名取转过身来,“你果然还是那么招惹妖怪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目诧异地看着他。
“等不及回来看你喽,”名取歪着头冲他笑着,“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看起来好像变成惊吓了。”
“……”
不远处的地方还一直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刚才那是什么?”夏目问。
“你好像一不小心闯进百鬼夜行的队伍了。”
“百鬼夜行?”
“来,把这个戴上,”名取递给他一个天狐面具,“暂时能掩饰一下吧。”
“唔……”夏目扶着贴在脸上的面具,看到名取一身栗色的浴衣,不觉问道,“名取先生是专程来看烟花会的吗?”
“是专程来看你的啦。”
“你不是在巴黎拍戏吗?”
“是啊。”
“拍摄结束了?”
“没有。”
“那为什么……”
“你觉得我会有耐心等那位玛格列特小姐痊愈吗?”
“丢下手头的工作跑来这里……没关系吗?”
“有关系啊。”
“诶?”
“搞不好会丢饭碗,以后就没有人再找我拍戏了,那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到时候你收留我吗?”
“我?收留你?”
“是因为夏目君,我才会失业的啊。”
“名取先生你想太多了……”
“啊啊,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开玩笑啊。”
夏目看着名取先生像往常一样对他笑着,往常,也就是每一次在镜头前自然而然露出的那种笑容,仿佛在摆造型一样,或者说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但这之间又似乎有些不同,让人觉得,他只是单纯生来爱笑而已。
名取拽了一把夏目的胳膊,让他靠近自己身边,然后用画上符咒的缎带将两人的手绑在一起。
“继续走吧。”
“嗯?”
“一时半会儿像是走不出这里,”他说,“就只能跟着他们继续走了,沿途看看那些奇怪的风景大概也很有趣吧。”
他用奇怪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一路上看到的景象简直再合适不过,黑暗而广袤的天空之下,只有妖怪们走过的地方闪耀着朦胧的光焰。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夏目走在名取身旁,隔着天狐面具望向前方的队列。
“不知道,”他回答,“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这声轻微的对话随即引起了前方的注意。
几个同行的妖怪转过身来,盯着夏目脸上的面具看了好久。
“这个……看起来有点奇怪。”
“我好像闻到人类的气味了。”
“这两个是人类吗?”
“真是没想到呢,本来今天说好要忌口的,居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
“夏目……”名取把夏目往身后挡了挡,取出咒符。
“这样招呼我的客人,可不太礼貌啊。”对峙中有人这样说。
“这个声音……”夏目往前走了一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那天他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妖怪。
“您的客人?”拦路的妖怪们一脸好奇地问道。
“夏目,你认识他?”名取问。
“啊,嗯……”夏目从名取先生背后走上前,面对那个身影。
“抱歉,”他说,“还没帮您找到那个人,不过再给些时间的话,一定可以找到的。”
“真是麻烦你了,”他笑说,“没关系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夏天快过去了,我也要离开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吧。对了,你们要一起来看看我的花田吗?”
夏目抬头看了一眼名取先生,又回看夏花:“可以吗?”
“啊,非常欢迎。”
在荧光笼罩的长道尽头,属于夏天的最后一片花田肆意地铺展开来,在这个超越了人鬼之界的地方,也有着超越一切的极美之境。
夏花在无尽的花田之中慢慢隐去,然后和周围的一切,一起消失不见。
从那个幻境一般的地方离开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夜晚的小道上,就像往常的夜晚一样,这是他们所熟悉的世界,被称作人间的地方。
夏目开始怀疑,那个叫做夏花的妖怪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在下一年的夏天再次出现。
“真没想到,你还认识那样的家伙啊。”名取看着他说。
“你是指……刚才带我们去花田的那个妖怪吗?”
“妖怪?他可不是什么妖怪啊。”
“不是吗……猫咪老师也这么说……那他到底是谁?”
“他是这里的花神,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在人间界的。”
“花神?”夏目重复道,“那他……明年还会再出现吗?”
“谁知道呢,那种事……谁也说不准啊。”
夜风吹过的时候已经带着凉意,夏目伸手想摘掉面具,却被绑着的缎带扯住了。
“这个……”他问名取,“可以解开了吧?”
“啊,”名取先生低头看了看他说,“你来解开吧。”
夏目沉默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专心地用另一只手解着缎带。
不知道名取先生是用什么奇怪的方法打的结,还是说他在缎带上施了什么咒术,无论夏目怎么解都无法将它解开。
“解不开吗?”名取俯下身在他耳边问道。
“嗯……”夏目依然专注于手上的绳结,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越来越靠近过来的身体,一直到名取先生的手臂揽过他的肩膀,他才恍惚间松开解着绳结的手。
名取先生的动作很轻,却像每次制服妖怪一样全无犹豫又让人无法违抗。他低头,隔着面具吻在夏目的额上,然后对他说:“那就不要解开了吧。”
夜晚过去了,这个夏天也随之结束,名取先生继续回到遥远的塞纳河畔拍戏,而夏目也开始了新的学期。
放学从那片树林经过的时候,他看到有人在那里徘徊,像是寻找着什么。
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直走走停停。
夏目停下脚步,望着那个人,然后慢慢向她走去。
“请问……”他说,“您是在找什么人吗?”
她转过头来,有些好奇:“算……是吧。”
“这个,”夏目拿出那张记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是您的吗?”
她接过纸条,望着上面的字迹,沉默了很久:“是的,是我以前的电话号码。”
“是吗?”夏目一脸欣喜地笑道,“太好了。”
“请问是谁给你的呢?”
“是……一个朋友,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明年,明年夏天您再来的话就能看到他了。”
“是吗……”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写完后将纸递给夏目,“这是我现在的电话和住址,如果你见到他的话,请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
“你好。”
“你好。”
“请问是玛格列特吗?”
夏目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是的。”
“……”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噗!”电话那头传来名取先生长时间的笑声,“夏目君,你终于决定做我的女主角了吗?”
夏目笑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在树叶开始发黄的枝头,有一朵被夏天遗落的无名之花,依然盛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