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一朝迎来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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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标题:月夜箫声,禁地脱身
“姑娘如何进得来的?”
来人仿佛也觉察到刚才的语气过于严厉了,这才缓了语气道:“姑娘如无它事,我这便送你出谷。”
总要我能起得来啊,白莲原本刚认清来人是他,大感亲近,心中一动,想到这大半日折腾的狼狈至极,正要找个人倒倒苦水,因此,眼眶徒然泛红,险些落下泪来,不曾想他说话却如此疏离客气,她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执拗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那人微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她道:“这件外衫,先穿了吧,我到外面等候。”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怔了一怔,白莲把那本册子一并收起,手忙脚乱地爬上岸来。岸边果然放着一件衣衫,白色绵绸尚带着一丝热度,便是衣服的主人刚刚从身上揭下来的。手里攒着这件白裳,白莲心中百感交集。恍惚忆起长威镖局那日的午宴,那一件染上油汁的青衫。不过区区几日,有些事都模模糊糊记得不太清楚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愿他现在过的好好的才好。那呆子,跟着总镖头一起总会比跟着她要多接触些人吧,以后说不定也不那么呆了,一直做个灵子才是。还有那青春美貌的项家的鱼小姐,想到这里,白莲忽地感到那种针扎一般的痛仿若从心口蔓延开来。她狠狠吸了口气,埋首一点点绞干衣服上的水,这才披上那件白色棉袍走出洞外。
洞外没有人。
原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了。算起来时已入初冬,夜色空蒙,幽僻的山谷杳无人声,耳边依然停留着洞内冰湖的水声,或如潺潺私语,犹若鸣琴奏玉般悦耳。清冷的晚风徐徐扑面,隐隐携着一丝箫声传来,极低极细,回旋婉转,然而每个音节都仿若清晰可闻,箫声清丽柔和,似如珠玉跳跃,又如流瀑鸣泉,仿如群卉盛开般潋滟,又如百鸟朝凤般争啼,及至春色褪尽残红,雨声簌簌飘然零落,曲调低垂,柔如一人垂首轻叹,又似是和风低拂水面撩起一圈涟漪,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静谧的山谷,看来平和而安详。
良久,白莲都没有移动一步。刹那间,她脑中回想起了旧时池塘边的浅吟低唱,回想起初到这个时空时枕边的一汪泪迹,回想起空旷的荒地上几欲睡去的等待,回想起了留香山上的一夜惊魂,甚至回想起了桫椤镇那一抹翠湖边的残阳。
长舒一口气,白莲喃喃道:“真的是老了,唯有老人才这么爱回忆。都怪这‘飞花逐月曲’,平白惹人生气!”
“却不知姑娘如何知晓这首曲子?”
一眨眼,身旁一米远处便多了个影子。白莲轻轻拍了拍胸口,随之碎碎念了一句,“走路都没声儿,又不是猫托生的。”
“却不知姑娘从何处听晓过这首曲子?”那人揪着不放地追问。
“什么曲子啊,搞不懂你说什么。”白莲拢紧外袍,嘴里忽忽地吐着寒气。适才听君一席曲,此度方晓夜风寒啊。她思忖道:“想要怎么样,怎么样啊,让不让我回去抱着被子捱一晚?才出冰湖,又吹冷风,身板再硬也经不起大自然的冷酷摧残啊。”
“走吧,此处以后不要再来了。”那人沉默半晌,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莲觉得他的表情动作都很碍眼,又不是她自己要来的,呸呸,不对,她这也是误入误入,遇兽不淑,老是被误导到岔道上。是人三分好奇心,她就算来到这里是来错了,要批评她也能虚心接受,可是他至于语气哀怨的像沉了五十年的醋一样么,过分了啊。
想是一回事,白莲还是乖巧地眨巴眨巴眼,轻启冻的发白的唇可怜巴巴道:“大侠,我错了。这么冷,你能,再那么xiu地飞一下,带我回去么?”
“咳”那身影僵住,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好听的声音发出指令,“闭眼。”
“啊?”白莲懵了,眼睛没闭,反而瞪的圆溜溜地盯着那人。诶,他的脸好像又红了哎。她这才反映过来刚才接收的信息是闭眼,尽管美色三分羞最是动人,然而为了不再受寒风透体身心摧残之苦,她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下一刻,白莲如愿以偿地体验着飘飘欲仙的感觉,虽然这新上任的神仙不幸还是盲的。那人不过提了她的后衣领,少顷便如锐箭脱弦般弹了出去,似是在古松枝桠上点了一点,后直接从那湾藤蔓上空跃过。飞的够远,够平,却有点低。因为白莲中途听到了一声她的衣衫下摆处布帛裂开的声响,她不禁懊恼地嘟囔了一句:“碍事的老藤!”
“到了,姑娘就在此歇息一晚罢,明日一早我送你出谷,”那人稳稳地放下她,见白莲还闭着眼睛,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敛去,“可以睁眼了。”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淹没在远处黑沉的夜色里。
借着窗外透过来的银色月光,白莲才看清这间屋子的构造,外间空荡荡,里间简单到就剩了一张铺着厚厚褥子的床和一方紧倚着窗台的原木桌子。她心下大奇,转念就释然了:也罢,有床睡也是很大的恩典了,她不过就是个误闯深谷扰人清修的意外而已。好像,这一次看到他,她平静了些,心思要沉稳许多,不再跳的那么快了。嘿,习惯一张脸原也只是多几个可视镜头就足以做到的啊。
躲在被褥内褪去熨帖的湿衣,裹着那人的外袍入睡前,白莲脸色有些发烫。毕竟这衣衫属于一位陌生男子,如此这般贴身而着似乎不大妥当,然而此情此景下,却也断不能再穿着那身冰冷的衣服睡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握着拳头提醒自己,这才安心闭上了眼睛,之前一番折腾,真是累了,白莲很快就甜睡过去。
她这一觉直睡到次日清晨,却是被惊醒的。睡的迷迷糊糊地时候,她便感到脸上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挠啊挠啊,起先她都懒得搭理,直到后来挠的厉害了,才竭力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一眼骚扰她的到底是何方高人。错了,该是何方高兽,竟是精力充沛的阿立!看她似是转醒,阿立亲昵地用自己的毛茸茸的大尾巴继续为她洗脸,甚至伸着红润润的小舌头在她的翘鼻上舔了一口。白莲立即就清醒了,为防止再受骚扰,她很无奈地裹紧袍子半撑起身子,打着呵欠道:“阿立,我是真的不喜欢你啊,你这小兽做的,实在是不够厚道。鼻子够灵,胆子却够小啊,引我入冰湖,陷我于危境,这可都是你干的好事儿哦!”阿立充耳不闻,兀自钻到她怀里,小脑袋还动啊动的,白莲一把揪住它的后颈将它提拉出来,扑哧一声笑了,“姐姐还没穿好衣服,小样儿不听话,我得告你性骚扰!”
昨夜脱下的湿衣还耷拉在床尾,伸手一摸居然僵的发硬了,白莲募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当即抖了抖手腕,又嘶溜一下钻进被窝,扯紧被角喝住啃着被子往外拖的阿立:“不许动,你现今还是戴罪之身,再不听话,罪加一等!”
有了一头小兽在边上不停的闹腾,白莲这回笼觉是睡不成了,她转过身子对着窗户,方觉透进来的日光刺眼。想着刚才的喷嚏,白莲寻思:莫非是下雪了?被窝里暖和,外面太冷,只要那人不来叨扰她,就还是继续窝着吧。思及此,她坏心地嘿嘿笑起来。阿立仿佛也知道她现在心情大好,钻了个空子也拱进来半个身子,后面的半拉子包括那大尾巴是怎么也挤不进来了。
“就知道你这小家伙机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哈,”白莲拉紧被窝,笑嘻嘻的作弄着阿立,直到小家伙老老实实地不动了才松开被子让它进来。
“对了,阿立,白衣大哥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又是谁呢?是男的呢还是女的?”对着这头狡猾的小兽,白莲自顾自地说话,还讲的颇为热闹,“是男的呢,你就叫一声,是女的呢,你就叫两声好不好?”
“嗷嗷嗷~~~”阿立热烈地响应着她的问话,又往里凑了凑。
“不对不对,你叫了三声,我可没问你三声是什么啊,总不至于古代也潮成这样,兴起第三性了吧。”白莲一把揪住阿立的鼻子,可劲儿挠它,“你耍赖,咱们再问一次。”
“咳咳,”窗外传来几声低咳,声音依然那么动听,“姑娘可是起了?门口放了几件衣衫,你且试试,我过一柱香的功夫再来,届时便送姑娘出谷。”说完这些话,窗外渺无人声,又恢复了寂静。
白莲手还搭在阿立头上,怔愣半天才说出话来,“喂,阿立,你又多了个同盟,走路没声的都有听墙角的嫌疑啊,何况还是知错不改的!”想了想,她又提拉着阿立的后颈往被子外推,满脸都是亲切的笑意:“诺,阿立,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帮姐姐把门口的衣服取进来可好?”
“哎呀,灵兽就是灵兽,”心满意足地穿戴整齐,白莲心头甜丝丝地,阿立这次很懂事很乖巧地完成了她的指示,虽然白衣大哥送的衣服委实有点大,她挽起衣袖裤脚双了好几层也勉强过得去了,至少足以避寒。收拾好行装,一打眼发现那卷册子还丢在床头上,白莲索性也抓过来胡乱塞在袖中。
不知道一柱香的功夫是多久,白莲甫一穿的暖和了,就撒开脚丫往门口跑。脚底冷冰冰地,踩到地面上冻的生疼,她这才反映过来,衣服是有了,鞋子却没仍然没得换!反正已经出了房门,白莲垫着脚尖迅速往屋外挪去,待看到门外一片皑皑白雪,她顿时惊呆了。
忽如一夜东风来,谷内已是百丈冰。短短一晚的功夫,银装素裹,白雪深积,她目测了一下积雪深度,似乎都及膝了。白莲搂着怀里的阿立激动不已,“阿立,你看你看,好漂亮啊!”
她弯腰伸手欲摸一摸那湾深雪,一晃神儿,瞥见远处便有一个玄色身影缓缓行来,他走的那么慢,却又走的那么轻,白莲惊奇地看着他身后不落一个脚印的情景,呱啦呱啦地叫起来,“大侠,你好厉害,我拜你为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