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8%酒精
    阿久给面前这个男人换着纱布觉得都要吐出来了，她还是不能习惯血腥的东西，也许有人觉得如果小时候被什么东西给刺激了长大了之后就会很敏感，比如小时候自己喜欢的宠物们啊什么的甚至是家里人的去世都会带来不小的阴影，阿久有时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冷血过头了，明明看见她的亲生弟弟把爸妈送上死路自己无能为力却哭都没哭，自顾自的包扎小腿上的伤口，看着很多人的血流成河，再与真正的河汇聚，一起涌到那片大海里去。
    果然，和那时一样的感觉，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朴蔚尧已经濒临极限，他自己的极限，刚刚过大的动作幅度导致大量的出血，就算是朴蔚尧也不能违背生命规律，规律，一直都是残酷的。
    酒精在伤口蒸发，带走热量带来疼痛，作为原栖息地的仓库角落依然是滴水声，很多年一直没有解决的滴水声，朴蔚尧一直在想如果这些水积攒起来，是不是可以淹没这座城市。
    所谓的“王”，也不过是在规律下诞生又离开的人而已。
    想不起来时谁给了自己这个封号，“弃王”，到底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臣子废弃的王？还是废弃臣子的王？还是，把所有东西都弃之不顾的王？不要吧，我朴蔚尧可不想这么孤独啊，一个人，听上去多恐怖。
    钟离镜，凭什么要记得我，不都告诉你要给我失忆的吗，刚刚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之后又变得认真，到底想干什么啊，到底我回来干什么啊，喂，够了吧，该死的家伙们，给我适可而止吧，不要再在我耳朵旁边叫唤了啊，很烦啊，我要睡觉好不好，我很累啊，朴蔚尧我很累啊，你们的老大我很累啊，不要再叫了啊，我知道被子弹打穿很疼啊，可我一声都没吭啊，跟老大我学学嘛，不要总在那里叫了啊，朴蔚尧朴蔚尧的，真是吵啊……不要再叫了啊……很吵……
    阿久有点不耐烦的把昏睡了两天的朴蔚尧晃醒，一脸不耐烦地说：“老大，我求求你不要再吵了啊，我真的很烦啊，我很累啊，赫连久我很累啊，你救命恩人我很累啊，我知道被子弹打穿很疼啊，可我已经三天没睡了啊，让我睡会吧，拜托了啊……”
    朴蔚尧带着初醒的朦胧目光落到阿久脸上，久久不语，阿久眨眨眼，转身离开他床边，走回暂时属于她的折叠椅边，抽起椅子上堆着的毛毯往身上一裹又坐下把脚缩在椅子上，又睡了。朴蔚尧挠挠头，库房里高高在上的小窗恩赐一般让阳光进入这个充满酒精与血腥味道的空间，似乎能够起到一点净化作用一般，圣洁，他想。
    几年了来的？啊，时差是多少来的？谁知道。
    真是够了，明明知道回来会难受还是要回来，人类本来就是爱自虐的动物吧，回来能干什么呢，无非就是带上九束白菊花到后山的墓地逛逛，回忆一下当时的誓言，然后让亡灵嘲笑自己，仅此而已，这些前几天已经干过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做就不知道了，偷渡客朴蔚尧，似乎已成为历史了呢。
    冰箱，人类发明的伟大电器，可以让啤酒冷静下来，再在自己的胃里重新燃烧，多伟大。
    啊啊，这已经是多久前的啤酒了呢？我走的时候好像没有贮藏什么东西吧，啊啊，估计是忘了吧，本来记性就不好，现在隔了这么久，完全记不清了啊。
    “喂，谁让你喝了啊，想死啊你。”阿久不知什么时候靠在厨房的门框边，有点将要发怒的迹象，见朴蔚尧乖乖的把酒放下便转怒为喜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弯腰去捡地上的罐子，已经空了，莫名的有种被耍的感觉，一抬头看到朴蔚尧正乐呵呵的看着自己。
    “切。”阿久说，把罐子扔进垃圾桶，抬脚指着朴蔚尧的鼻子，说：“再抢我的啤酒就要你死。”说罢回屋，留朴蔚尧一个人坐在厨房地上继续回忆。
    朴蔚尧伸手拉开冰箱门，还没够到啤酒，一个烟灰缸就带着力风呼啸而来，正正打在朴蔚尧将要伸出的手臂上，顺便一声吼：“下一次就是脑袋你给我适可而止。”
    “好好好~一切都听妈妈的话~”关上冰箱门，胃里是那种久远的空虚感，是离开之前常有的感觉，现在又回来了，像是受到诅咒一样，只要在这个空间里就能感受到那种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