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我的膝盖大好了，不好再继续赖着，便起身做活。
    还是像往常一样，伺候完了爷去上书房，留在殿内帮手做些简单的活计，卯时时分便往挽卿处去。
    挽卿除了第一日见我回来，问了问我了伤势，告诫我以后更加要加倍留神地伺候主子，以后的日子，她待我和受罚前没什么不同。
    一转眼夏天就过去了，入了秋。内务府已经给我们这些宫女发放下来了秋装，爷的袍子也渐渐厚了起来，晚上替他铺床的时候，还得额外加多条毯子。
    这一日我刚从挽卿处回来，正在书房收拾爷的书案的时候，爷回来了。
    我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请安。爷见着是我，不知怎的表情有些古怪，随后他朝我挤了挤眼，瞟了瞟偏门。
    我一头雾水，转眼就看见书房里进来了另外一个人。
    “四哥，都到了你这书房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啊？”说话的人是个男孩，似乎比我还略小一些，着一身湖绿色袍子，腰间黄色腰带显出他尊贵的身份。
    我连忙躬身再拜。
    “这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爷发话，一边走上前来。我忙低声告退，低着头打算退下，正好跟那湖绿色衫男孩擦肩而过。
    “你等等，”他止住了我，“给我上盏寿眉来。”
    我刚要应诺，爷发话了：“你去内务府瞧瞧，怎么爷要的松烟墨还没送来？这边你让沉茗来伺候，嘱她八阿哥要寿眉，给爷上盏君山银针。”
    我还没出声，那厢八阿哥倒先笑了：“四哥，你倒有意思，差这个女娃娃去瞧内务府那帮东西的嘴脸？”
    “是四阿哥我差去的人，内务府那帮东西能有什么嘴脸？再说了，跟在爷身边伺候，这点子事儿都办不好，留这奴才何用？”爷回了他几句，见我还在书房里，“你还呆着？还不快去？”
    我忙称是，退出了书房。
    我在小厨房找到了沉茗。“沉茗姐姐，八阿哥来了，在爷书房里，爷让你去陪着伺候。八阿哥要寿眉茶，爷要君山银针。”
    “书房？一向在书房伺候的不都是你吗？”沉茗正细细地拌着点心的馅儿，听了我的话，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准备两位阿哥的茶。
    “爷另外有事差我做，爷要的松烟墨内务府还没送来。”
    “松烟墨差殿外那些人去拿不就成了？你大小终归是在殿内伺候的，跑腿这事哪轮的到你？想是因为有客来了，你这个小娃娃哪里会伺候人？爷不想再八阿哥面前失了面子才打发你去做别的事吧？”沉茗笑着戳了戳我脑门，我正伸长脖子瞧着案上做了一半的点心，“别瞧了，呆会总会给你剩几个的，快去干活吧。”
    “哎！”我应了一声，蹦出了小厨房。
    出了殿后，我并没有往内务府走，只是随意在宫内溜达了几圈：爷要的松烟墨昨晚早送到了，瞧他这么紧张的仗势，只是不想让八阿哥看到我吧？
    我在殿外转了几圈后回到自己的小屋，听得外边说八阿哥走了，才重新回到书房。
    “回来了？”爷正在书案上临着字，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吩咐左右：“你们都下去吧，留舒歌儿在这就好。”
    我走上前，见他茶盏里空了，便准备拿去续水。
    “我要的墨拿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将他书案的格屉拉开一个，取出一方墨：“在这儿呢。这墨昨儿个便到了，我收在这儿来着。”
    “瞧我这记性。”爷故作惊讶，轻轻拍了拍脑袋，“那方才你做什么去了？”
    我一愣，继而有点恼：“我给爷讨墨去了呀。”
    听得我些微有些恼意，他才抬头：“怎么？恼了？”
    我扑通一下跪下：“奴婢不敢。”
    “哎你起来。”他忙放下手中的笔，扶我起来，“别动不动就跪，逗你玩儿呢。说真的，方才躲哪儿去了？”
    我顺势站了起来，“爷有命让我避着八阿哥，我自然是躲八阿哥去了。”
    “胡说。”爷假装拉下了脸，“爷何时吩咐这么做来着？”
    “那便是舒歌儿胡乱揣测会错意了，请爷责罚。”我作势又要跪。
    “得了得了，”他忙止住我，待我站起身后，细细打量了我一会，叹了口气，“想不到你年岁虽小，却挺机灵……这次做得不错，记得以后见着老八他们都得绕道走，别让他们瞧见你。”
    说罢转回书案，继续临他的字，一边说：“别问为什么，总之照做就是了。”
    我心有疑惑，却不再开口，取了爷的茶盏下去续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