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莫问凌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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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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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这座曾经鲜为人知的普通山脉。没有泰山的雄伟,也没有衡山的烟云。比不上华山的险峻,更不如峨眉的秀丽。但它依旧巍峨高耸,盘踞中原大陆。上承苍天雨露,下纳洪湖百川,峰峦连绵叠嶂,白云环绕,青林密布,飞禽走兽隐于其间。山上风光迤逦奇峻,山下村落星罗棋布,倒不失为人间一处佳境。
千百年来南山都隐于江湖的恩仇之外,然而却因为一个坐落在主峰山顶上的‘南山剑派’而远近驰名。
提起南山剑派,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山一门历史虽短,创派至今只有50余年,但在当今武林亦是被列为正道是以推崇效仿。据说其创派祖师名唤“慕晨忠”,除此之外来历來歷不明,更不知曉所授武學到底師承何处。武林各大家族门派曾经一度派遣弟子门人调查慕晨忠的身世背景,但都无功而返徒劳无获。而他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然在50年前凭空冒出来。历经几番江湖风雨,虽然不能独倾天下,倒也名震四海备受世人关注。某日,慕晨忠游历行至南山,早已厌倦浮萍漂泊的他终于决定留在这里从此安定下来。于是便在此处开宗立派,就这山名取曰「南山剑派」。
本应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但因其背景神秘的创派祖师跟独步武林的精妙剑法,短短十年时间迅速在江湖上崛起,一跃攀升为武林三大名门之一,除却声威显赫的少林、全真,与当今世上的‘连成堡’和‘臧天阁’两大世家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更让所有武林人士匪夷所思是:于四十年前,南山剑派的创派祖师不知何故突然将掌门之位传与弟子“叶墨”,临行前召集所有门人叮嘱道:“我欲归去,尔等好自为之,切不可做出有为天道之事。”然后留下佩剑‘梦魄’便绝迹于江湖,不知其踪。期间,叶墨曾差遣门中子弟查访,时过数年也一无所获最后唯有不了了之。这倒是成了武林中一件怪事!而慕晨忠留下来的佩剑“梦魄”也就成了南山剑派历代掌门人的信物。
时至今日,南山剑派已经到了第三代。门中弟子也达数百人,现任掌门叶墨深感自己老迈,再无精力去打理这庞大的教务,决心将掌门之位传与其颇为得意的弟子——“凌云”。
说起凌云倒与叶掌门颇具渊源。叶掌门自幼丧父,十岁那年恰逢战乱,母亲抱着他逃至南山山脚昏死在路边。幸得祖师慕晨忠相救才得以存活,然而其母却因长期饥寒病迫再也没有醒过来。叶母被祖师就地埋葬在山脚下,而叶墨则被带上南山收为弟子。成年后的叶墨接任了南山剑派掌门,竭尽全力势要将南山剑派发扬光大,以报答祖师救命栽培之恩。
某日,叶掌门按惯例下山祭拜母亲。回去时途经树林听闻林中有异常声响,心感疑惑连忙轻点脚步飞身向树林深处跃去。几番上下落于枝头,赫然看见树下躺着一具年轻妇人的尸体,观其尸体腐烂的程度死去也有些时日了。而她身边站着一个衣裳褴褛枯瘦如柴的少年,娇小的身躯微微在颤抖,双手紧紧地攥握住一截粗大的树枝,目光坚定有神的怒瞪着前方想要来进餐的敌人。
少年侧对着叶墨,并没发现自己身旁的大树上多了个人。而叶墨也并不打算惊动树下的少年,只是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才惊觉原来他是在和狼群进行对峙!在不远处,十几只野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食物”,眼中泛着幽蓝色的凶光,尖锐的白牙张扬的叫嚣着,不时伸出利爪在地面磨出五道痕迹,粘稠的唾液从牙缝里流淌出来,恨不得扑上去将少年啃噬殆尽!然而少年没有丝毫畏惧,镇定自如的与狼群僵持……
其中一头灰狼似乎再也耐不住性子,咆哮一声便向那少年猛扑过去。少年目光一凛,立时举起手中的树枝当头就朝狼首奋力劈去。狼头瞬间开裂,温热的血溅满在少年的脸上,飞散的脑浆和着狼血隐隐没入草丛间,“嗷唔……”灰狼发出一声哀嚎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了。
少年一抹脸上的狼血,走过去踢了踢那头灰狼,确认狼死后一脚踩在灰狼身上,示威似的向狼群昂起头,抬起手中的树枝继续和狼群对峙。
叶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钦佩起少年的勇敢跟果决,越发的对他赞叹起来。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为首的老狼转身对后面的同伴“呜呜”了几声,好像在传达什么指令。之后有几匹狼掉头走了,接着又有几头狼离开,最后只剩下三头狼留在原地。老狼依旧安然的坐在中间,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另外两匹则是匍匐在地,双眼半眯着,似睡非睡。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当叶墨以为狼群会就此放弃时,突然!几道黑影从他眼前掠过,少年的身后不知何时冲出几头野狼,猛然将他扑倒在地。更有几只狼从另一面窜出,直接越过少年争相啃噬他身后的女尸。
叶墨心中大喊“不妙!”立即飞身落地,挥剑朝少年身上那几头野狼刺去。“不……!”少年发出凄厉的叫喊,乘机翻身爬起跑到女尸身边,拼命挥舞手中的树枝驱赶那几头野狼。
狼群惊状,慌忙退开将二人包围在圈中,老狼仰天长啸召唤林中的同伴参战。霎时,狼群蜂拥从四面八方朝二人袭来。叶墨持剑摆开阵势应战,一时间树林里狼嚎遍野,剑舞声久久不息。当叶墨用“梦魄”斩下最后一只狼首时,少年终于虚弱的瘫倒在地,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神情略显呆滞,但双手仍然死死的抓住树枝,仿佛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在这根树枝之上。
“哼,想不到这畜生竟懂得用假寐来诱敌,的确不容小觑啊!”叶墨冷哼道,从怀里掏出丝绢擦干净剑身,将‘梦魄’收入剑鞘转身对少年关切道:“孩子,你没事吧?”
少年似乎想起什么,猛地回过神抱起一旁的女尸痛哭出声:“娘……!是孩儿不孝,让您死后还要受这群畜生的欺辱!娘……!对不起……!娘……!”
叶墨走近少年身边,发现女尸早已被狼群吞噬得残缺不堪。心中不忍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且多加保重。”见少年不语,他伸手想要触摸少年的额头。
少年似乎受到惊吓向后避开,抬起满面惊恐的小脸直瞪着叶墨。枯黄的头发凌乱的披落下来遮住大半边脸,看不清他原本的相貌。只能零稀的见到他脏兮兮的脸上凝固着鲜红的血浆,双目因怒瞪而向外凸出,显得格外狰狞。
叶墨会心一笑,弯下身轻柔的用手拨开少年额前的散发,和蔼的说道:“吓坏了吧?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并未放下怀中的母亲,只是怔怔地审视叶墨,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你……是谁?”
叶墨直起身,淡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南山剑派掌门——叶墨!”手从宽大的袖子中向少年探出,是邀约亦是欣赏,“跟我回去好吧?我会教你怎样保护自己……”
少年稍稍放下戒心,环顾四周尸横遍野的狼群,目光落回叶墨身上,只是将怀中母亲的尸体又抱紧了一分。
叶墨心下了然,微笑道:“当然,在离开之前我会安葬好你的母亲。”
少年木讷的看着叶墨伸出来的手,终究依依不舍的放下怀中的母亲,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叶墨机缘巧合下救了这个和自己身世相近的少年,感怀凌云可怜,更是对他关怀备至青睐有加。而凌云自幼聪慧过人,骨骼精奇,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其他弟子要花上三个月才学会的招式,凌云不消一月便融会贯通,在众弟子中独占鳌头。生性洒脱又正直豪爽,在师门也颇受师兄弟的爱戴。叶掌门老怀安慰,便钦点凌云为南山剑派下一任掌门人选。
凌云的继任乃是众望所归,可是天生桀骜不驯的性格使他萌生放弃当掌门的念头。庄严的继任大典上,天下南山弟子云集,凌云慎重的从叶墨手中接过代表掌门之位的“梦魄”,缓缓将剑从剑鞘中拨出,剑身折射出闪耀的光芒,映照在凌云的双眸上。“刷”的一声把剑抽出,“梦魄”随之发出“嗡嗡”的剑鸣,在众人的目光中熠熠生辉,仿佛在宣誓对新主人的效忠。
“好剑!真是一把好剑!”凌云不禁感叹道,高兴之余便持“梦魄”在众目睽睽之下挥舞起来。
叶墨站在众人之首,右手捋着渐白的胡须,不住的点头称好。眼里荡漾起明媚的笑意,心中更是肯定自己当初的选择。
“唰唰唰……”凌云自半空盘旋而下,卷起一阵剑风,落叶骤然飞起,犹如彩蝶展翅翩翩起舞。
一个回旋收式,结束了自己的即兴表演。凌云默默走到叶墨面前,单膝跪伏在地上,一改之前的随性说道:“师傅,对不起!”
叶墨心中疑惑,但还是饱含笑意询问道:“云儿何出此言?”
凌云抬起头,正色道:“徒儿不孝,有违师命,徒儿对不起师傅。”
场上的气氛瞬时凝重起来,众人收起笑意,等待凌云的解释。叶墨更是不解,“云儿为何这般说?”
凌云顿了顿颇有为难,但事情总归要说出口,一咬牙便直言道:“师傅,请师父收回成命,取消徒儿接任掌门之位。”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场上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躁动不安。
“你说什么?”犹如晴天霹雳,叶墨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爱弟厉声道。
凌云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跪求叶墨:“师傅,徒儿生性散漫,喜欢四处漂泊,并不适合呆在门中管理教务。况且,徒儿想寻求更高的武学造诣,不愿被世俗所羁绊,所以恳求师傅收回成命,另觅人选!”
“你……你……你……”叶墨激动的指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徒儿,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伤心道:“枉费为师多年来的细心教导,如今却换来你这孽徒这番话……怎不叫为师心寒啊……!”
“师傅……请师父多多保重,恕徒儿不孝今日忤逆师傅,待他日徒儿有了一番作为,必会返回师门以尽孝心的!”凌云双目炯炯有神,字字铿锵有力发自肺腑。
可惜此时的叶老掌门早已心如死灰,无力的垂下眼眸冲凌云摆摆手,叹息道:“你想走……就走吧,为师……留不住你。”
凌云深深地看着师傅,沉重的谢道:“徒儿不孝,再此拜别师傅!”语毕,对叶墨连续磕了个响头。
门中弟子眼见事情闹到这番田地,急忙出来阻拦,“师傅,不能让云师兄走啊!”
“是啊师傅,云师兄一走,南山剑派的掌门又由谁来继承。”
“是啊,师傅!”众弟子纷纷附和道。
“云师兄别走,难道你忍心扔下师傅和我们众兄弟离开吗?”众人见叶墨不开口,唯有转向苦劝凌云。
“是啊,云师弟你莫要如此任性!”
凌云侧首一看是二师兄严秋,连忙站起身恳切道:“二师兄,师弟去意已决,以后门中之事劳烦二师兄费心了!”
严秋蹙眉,有些生气道:“云师弟,你怎能如此……”话未说完,但见凌云将“梦魄”递入怀中,在众人惊呼下拂袖一扬飘然离去,留下一抹踪影。
严秋抱着宝剑,向前奔跑了几步高喊道:“云师弟,快回来……!”
叶墨听到喊声,出神的望着凌云离去的方向几欲晕倒,在弟子的搀扶下痛呼悲叹道:“徒儿啊,你好糊涂啊~!”
从那日之后,南山剑派接任新掌门之事便被耽搁下来。而叶墨也仿佛老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