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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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花的美丽,
但花会枯萎。
我相信石版画的隽永,
但石版画会磨损。
我相信流水的绵长,
但流水会干涸。
……
那么,我该相信什么?
呆在家里,不开灯,不吃饭。只是开着音乐播放器放着忧伤的歌曲。被忧伤袭卷的音符把整个房间变得更加空旷,一字一字地和着回音。
似乎是十六世纪的古堡歌声,顺着旋转的楼梯一步一字地迈开节奏,慢得仿佛要用上几个世纪才能完成。我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机械手表秒针走过的声音,嘀嗒,嘀嗒,随着这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细如钟鼓的敲打声,咚咚,咚咚。哦,我知道了,只是自己的心跳动。很平缓的声音,没有遇见他时密如鹿撞的跳跃,没有为他拊心时缓如无声的跳跃。很好,很好。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寂寞下手毫无分寸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越过陌生静静看着凌晨黄昏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
你看,梁诺走了,不顾我们的苦苦挽留。就算不走,他也不会属于我的吧……杨晞回来了,可是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活泼的杨晞了。我
们都悲伤着呢,如果你看到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如鸵鸟般忧郁垂头于羽翼中,请不要嘲笑他们,请不要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请不要轻易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没有任何事发生,只是他们没有别人拥有的幸福,不愿嫉妒,只好假装看不见。
睡着睡着突然醒来,四周的黑暗让我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我觉得我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在这座冰冷的钢筋混泥土的城市中,真正不是如同行尸般活着的人能有多少?
上帝不会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
窗外那片天逐渐明朗,东方泛着鱼肚白,带来了无限希望。
“想想,起床了没有?今天要去医院检查!”
“就起来了!”
在学校我可以不是个好孩子,但在家我不能。这辈子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我妈。
在那个所谓的“父亲”的二奶狠心将我推下楼梯那一刻,我看透了一切。
欲望,虚幻,轮回。
我看到那个妖艳女子身旁母亲眼中的仇恨,以及看到我滚落的愤怒和担忧,我看到妖艳女子眼中的阴狠,我看到自己落下后在大理石阶梯上留下的血痕,我看到楼外明媚的阳光。
不对,还少了什么,有什么是我应该看到而实际没有的?
……
是父亲吧,我不是还应该看到父亲么?他会用疼惜的眼神看着我,还是毫不在意我的生死?
到医院才明白为什都说当医生是最好的。
六个挂号窗前排满了人,远看着好像蜿蜒着身躯的蛇。就这架势还怕失业?钱都够他赚了!
心想着现在等估计没什么希望,到不如先四处转转。医院在住院部前做了个小公园,面积不大,环境却不差。有湖有亭有假山的,去申请个五星级医院都没问题。
站在湖边发愣,被风吹皱的水面反射着阳光,隐约间看到湖对面的两个熟悉身影。……那是……
“徐阿姨!”我不禁叫出声。
两人向这边走来。走近后我才发现,原来她坐在轮椅上。身后的男子,只是在推她前行。
也怪不得一时没能认出她。瘦得不成人形了。
徐阿姨是我妈的同事。当初那么时尚漂亮的人,如今瘦得只剩皮包骨,不施粉黛不着锦袍。听妈说,好像得了什么重病……
“徐阿姨,我是辛想。”我走近,微笑着看着她,“您还好么?”
轮椅上的人抬头看了看我,也笑了。
“记得记得。想想又长高了……”
旁边的男子一脸温柔。
“想想,你妈现在还好吗?工作还顺利吗?”
“嗯。她很好。”
“英,要去医生那儿了,你今天上午还没用药呢。”
徐阿姨还想说什么,身边的男子轻轻打断她。
“哦,那……”徐阿姨看看我。
“没关系的,徐阿姨,您去吧。我也正巧有事呢!”
“谢谢你。”男子转身时轻轻在我耳边说道,“她今天精神看上去更好了。谢谢你陪她说说话。”
我诧异地回头。
人已经走远了,话音还绕在耳侧。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突地想起,徐阿姨得的是乳腺癌。
那么她身边那个,就是她当初口中所说的“不懂浪漫”的老古董咯?
其实徐阿姨还是很幸福的。在她生命最脆弱的时候有爱她的人护着她,为她操劳,为她担忧,在她最狼狈、最丑陋时还是有人一如既往的爱着她,保护着她。他们……很幸福吧……即使徐阿姨的生命路程已经不长了,即使他们即将天人永隔,他们依然是幸福的。他们有爱,有情,有仁,有义,他们有那么多我们向往的信仰。而这些由爱情仁义信仰织成的回忆,足够让活着的人回忆一生。
忽的觉得自己很悲哀。
难道一定要我给予生活多少就要生活回报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