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陆柯带我回他家的，一路上面我都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敞开的衣服里，完全不去理会那些不明所以的指指点点。
    我一边用指甲抠着他的脖子上的肉，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要丢脸也是你一个人丢脸，我可一点都不想要陪你一起活受罪。
    我看着陆柯不停地忙里忙外的身影，一点点同情心和愧疚心都没有，活该和罪有应得是我最先想到的两个词语。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为我擦拭干净身体，然后洗完澡，坐到了床边。
    他伸出手指摸摸我的嘴唇，用舌头为我舔干净刚才咬破时一流下来的血珠。
    他说：“刚才咬疼你了，对不起。”
    我立起身，一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他的脸完全偏向了一边。
    “放你妈的狗屁，做都做过了，还来给我装什么无辜，我最看不惯打马后炮的人，看着就心烦。”
    “你恨我么？”他问我，声音哑哑的，听起来特别伤感。
    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给他：“如果你值得的话，我想我会。”
    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眼泪簌簌地掉下来，砸在我的手上。
    “可是我是喜欢你，真的喜欢了，顾琦，你害了我，我伤了你，这也算扯平了不是么。”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无边无际地沉默之中，他不说话，我也没反应。
    手指抖了抖，刚才那些积攒在手心的泪珠一下子就散开来，一阵冰凉，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他细碎尖尖的发梢，我忍不住小声地叹气。最后这种压抑得快要窒息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我缓缓摇了摇头，抬起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映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下次别勉强我好吗？我可以和你找对象，但是我实在忍受不了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扮演女人的角色，你懂吗？”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好几倍，然后笑了笑，牙齿白白的，露出来特别好看。
    “顾琦，我想我这一辈子恐怕得完蛋了。”
    第二天恰巧碰到星期日，我和陆柯两个人蜷在暖和的被窝里拱来拱去，舒服地连动一下脚指头都懒得动。
    陆柯手支在脸颊旁边，嘴角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就像一个怀抱着美梦睡觉的小孩子。
    墙上的钟已经不缓不慢地走过了十一点，而陆大少爷似乎连睁一下眼皮的迹象都没有。
    我纠结再纠结，后来还是极不情愿地翻身下床去厨房里面烧东西去了。
    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两个圆圆滚滚的鸡蛋，一打，居然是坏的，黏黏臭臭的鸡蛋清沾了我一手。
    我恶。
    再拉开底下冷冻室的箱子，放眼望去，除了琳琅满目的冰淇淋和啤酒汽水以外找不到任何可以食用的。
    接着再环顾了一周，简直连一颗米粒都找不到。
    我知道陆柯一个人搬出来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老爸老妈的管束是会比较放纵一点，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放到了这种地步。
    鬼知道这样没有章法的生活，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喂，你在干吗？”陆柯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厨房的门，光着脚靠在门边上，睡意犹存地揉着眼睛，问我。
    我把手往后面一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他愣了愣，看到我狼狈不已的狗样和垃圾桶里那两个臭烘烘的鸡蛋的时候，他眼睛眯了眯，心领神会，接着就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之后，他很优雅地丢给我他的手机，抓抓软绵绵的头发潇洒地又回去睡觉了。
    ——“这个电话，叫外卖。”
    他说完后，我撑着腰，咳了两口血，感到一阵胸闷。
    便当送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厨房里的残局。
    陆柯就穿着一条裤衩过去开门，听声音送便当来的是个女的，还蛮年轻。我不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只听到那个女的由始至终一直在呵呵地娇笑。
    我重重地捶了一下大理石制成的台面：“死人，最好到处留情留到你死翘翘！”
    但最后的结果，不外乎是我可怜兮兮地把手收回来，老泪纵横，妈的，真的疼！
    陆柯一边吃着快餐，一边问我：“顾琦，昨天感觉怎么样？”
    我含含糊糊：“什么怎么样？”
    “和我做的时候。”
    我一口气扒了好几口饭，堵在气管里，差点喷血。
    “顾琦……”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磁性。
    我撇了撇嘴：“恶心。”
    “什么？”他作势靠过来了一点。
    “我说恶心，你听懂了没！你想要和我爱可以，但如果你想要做的话我就会觉得比什么都还要恶心！”火又上来了，我把筷子一甩，板起脸，“混蛋，不吃了。”
    他的脸色僵了僵，原先计划中的打情骂俏想不到换来这样的结果，于是他的脸也慢慢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吃着饭。
    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样子的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突然站起身来打我两个巴掌。
    于是我又率先败下阵，对他低声下气起来，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的碗里面：“你多吃一点。”
    他抬起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灼烧着我的脸，我被他看的心里面直发毛，只有对他无辜而又天真烂漫地笑笑。
    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之后，陆柯才移开目光，夹起我放在他碗里的菜小口吃了起来。
    “陆柯，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小声地问。
    他不理睬我，起身把桌子上的碗和筷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直接把我上半身的衣服拨个精光，揽着我的腰躺到了床上。
    他把头嵌在我的胸口，软软的头发蹭的我无比的痒。我忍不住推推他，想把他的头给移开一点，但想不到他居然在我平坦的胸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痛呼出声，刚想反咬回去的时候，却听见他说：“我爱你。”
    声音轻轻的，格外飘忽不定，就像是呓语一样。
    低下头看他，一只手揽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卡着我的腰。确实睡着了。
    但我却整整一个晚上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从小就知道陆柯长得很好看，但从未发现，竟是如此好看的令我怦然心动。
    我笑了笑，凑过去在他嘴巴上面舔来舔去，然后把他整个人像是抱一个巨型公仔一样紧紧纳入怀中。
    那一年的夏，我们十七岁，太年轻，年轻到接近于一懂不懂的状态。
    我们远离了那个苍远的声嚣，那个时候我记得的不是那么多，唯一有映像的就是陆柯挑着眉，带着坏笑说爱我时的表情。
    以至于让我如此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明明知道不会有出路的绝路。
    这般的疯狂放纵，甚至，直到死，都忘了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