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第二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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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年.
自去年春季出现奇异的紫雨和食人怪虫后,西北之地的大圣堂立刻派遣几十名专员赶往东南地区,与黄金都市的神职人员会和,联系猎人公会后,前往并驻守兰丁堡。
今日午后,兰丁堡骤降一场雷雨。闷热拥挤的街道因突如其来的雨水,变得蒸笼一般。长龙似的车流堵在街口,在倾盆大雨中狂鸣喇叭。十数名交警穿着雨衣,使劲吹哨子指挥交通。尽管如此,时不时仍有车辆刮擦碰撞。车主们窜出车子检查,与对方吵得面红耳赤。
行人打五颜六色的伞,从车流缝隙中穿插前行。大多人避进临近的书店、咖啡馆和茶座,等雨势减小后重新赶路。
基蓝酒吧的门被推开。灯光下,朦胧色的玻璃折射出由浅而深的色泽。空调的凉风袭面而来,缓解全身燥热。舞台上打着冷光,歌手低吟浅唱,营造出一片清凉的氛围。
荻耶西走进酒吧。侍者迎上前,打开塑料袋收起他的雨具。酒吧几乎满座,客人多数占了靠近舞台的位置,以便更清楚地欣赏表演。荻耶西坐到角落的位置,点了杯黑牌四玫瑰,给侍者一些小费。他以手支额靠在沙发上,对舞台上的表演心不在焉。
前一刻,荻耶西在一家古玩店内通电话,因通话另一方信口的外号而发火,殃及周围,失手打破了一个百年前的水胆青玉花瓶。店主人痛惜不已。作了赔偿,荻耶西险些捏碎手机。出了古玩店走在街上,又差点被骤雨淋成落汤鸡。他的心情极度的差,干脆进到酒吧休息片刻。
现在,荻耶西开始怀念多年前好不容易入手却转送他人的紫玉挂饰。它出自南菲洛斯山脉,色泽饱满,手感细腻,还有美丽的晕彩。现下在吉米吉苏和黄金都市珠宝市场估价为一百五十万左右。思及此,荻耶西十分心疼,口中的黑牌四玫瑰也索然无味。
过了一会,他的注意力转移向舞台。
黑发男人坐在麦克风前,拨弹一把胡桃木吉他。他是个人类,年龄不过三十左右。他略低头,微卷的发散落额前。他的嗓音与曲子极致和谐,深情迷人,仿佛他的情人就坐在台下。偶尔抬头,男人的目光游移过一排排酒橱上倒挂的玻璃杯,定格在银发少年身上。
荻耶西抿起水色的唇,举杯示意。男人嘴边的笑意加深,歌声像要融进浓郁的酒香里。
一曲毕,客人纷纷鼓掌,甚至还吹着口哨扔上鲜花。歌者随意地欠身,把吉他交还给吧台。然后向酒保要了杯悬浮威士忌,来到荻耶西所在的位置。他也没有征求荻耶西的同意,径自坐到少年身边,说道:“快乐的午后。”
荻耶西笑答:“是的。前提是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您感到不愉快了吗。”黑发男人侧身靠在沙发上,右手撑着额头,稍稍捋起头发,露出额前一道“Z”形疤痕。他凑近荻耶西,低声问:“是因为酒吧外的雨,还是台上的曲?”
荻耶西道:“我是荻耶西•梅尔卡伊•法尼杰奥斯。很高兴认识你,先生。”友好地伸手。黑发男人有些惊讶,随即回握荻耶西的手:“黑莫•华理士。幸会,法尼杰奥斯阁下。”
听到对方姓名,荻耶西着实吃了一惊。
黑莫•华理士,白弗拉门教徒,猎人工会圆桌骑士之一。他是主战派成员,现在出现在兰丁堡,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看来今天真的是我的黑色星期五。荻耶西自嘲地一笑,说:“华理士先生,你看,今天的天气真的很糟糕。我比较想留在这喝完一杯酒。”
“我也更希望能与您愉快的聊天。瞧,我们这样相处很和平,不是吗。”一边执起荻耶西的手。在华理士吻到前,荻耶西用力抽回手,笑道:“抱歉,先生。你似乎弄错了对象。吻手礼只适于女士、长者和皇室贵族。”
华理士不以为意地勾起嘴角:“这很重要吗,阁下。我不在乎这些。”
“可我在乎。”
“您可以抛弃这些世俗礼教的束缚。”
“我并不想抛弃。”
“您完全不必理会。”华理士说着,手很自然地放置在荻耶西的膝上,渐渐向上抚去。荻耶西说道:“先生,我见过很多无礼的人。”话音未落,只听“轰”的大响,吓了酒吧内所有人一跳。只见荻耶西一拳送华理士的头进墙。他揪住对方的衣领,将这个六英尺多高的男人提起来,脸上仍保持着适宜得体的笑意:“欢迎反击。”松手,华理士重重摔地。
荻耶西理了理袖口,唤来侍者,结了账单付清修缮费用,在他人惊诧的目光中优雅地走了出来。雨小了很多,在天地间形成朦胧薄幕。街头的交通状况得以改善,车龙缓慢有序的移动。
荻耶西撑伞走了一阵,面容上的神情不复轻松。人面草从袖口钻出,缠绕上伞柄。荻耶西说:“碧,他很强,不是可以轻松应付的对手。”他转过拐角,边走边启动内置通讯器。
“你好,我是梅尔卡伊。”
基蓝酒吧内,华理士揉着后脑勺回到工作室。他头发凌乱,衣服发皱,粘贴的领结也不知所踪。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首欢快的《小熊跳舞》。华理士随着铃声摇摆几下,才慢条斯理掏出手机接听:“嗨~”
手机那头的人暴跳如雷:“嗨你个头去死吧死变态!”
“哟,林,一天不见就这么想念我。”
“我呸,想念你个大头鬼!要不是那帮死鬼催命我才不打电话给死变态啊啊啊!”
华理士靠在衣镜上,五指慢慢梳理头发:“催促‘戒指’的事?”
“知道就好啊死变态!”紧接着接听器传来“嘟嘟”的忙音。华理士一笑,重新输入号码拨通。对方接听,粗鲁地喊:“干嘛!”
“听我说,林。”华理士慢悠悠地说道,“我见到了法尼杰奥斯的后裔。他本人比照片上美得多……”
“混蛋死变态去死啊啊啊!”猛的挂断。华理士再拨出一次,对方接起后大骂:“去死啊啊啊啊啊!”挂断。
华理士轻佻地一耸肩,从服装架子上摘下一顶高筒帽,用手指绕着旋转。他琥珀色的眼睛显得莫测,另一只手抚过额头的疤痕。
“差不多该开始干活了。”他将帽子扣到头上。
当晚,兰丁堡大酒店客房内,荻耶西对着魔导通讯本坐了很久。他十指如飞,如细密的雨不断敲击键盘。一排排数字、字母和符号飞掠而过,调动庞大的数据库。荻耶西一目十行,直到床头的电子钟变成凌晨二时,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推开旋转皮椅站起来,到橱柜前泡了杯咖啡。
几分钟后,他一手执咖啡杯,一手调出众多的居民登记表。荻耶西翻看了一些,停留在一位女性身上。她名叫芬妮,1179年出生,面相丰满,是当地教堂的主教内侍。下有详细资料显示她与多个男人有染,包括商人文森特和一名叫海尼达的神甫。
荻耶西细细阅毕她的资料,抿起唇角。随后调出神官芬妮的所在地。显示器内,兰丁堡教堂的网状平面图中,几个代表热反应的光点在来回移动。荻耶西很轻松的在礼拜堂找到了代表芬妮的光点。他轻巧的键入命令,不著痕迹地退出覆盖教堂的网络。低头扫一眼时间,凌晨四时二十七分,很快就要到礼拜时间。荻耶西起身对镜子整理了外衣,然后出了酒店,步行来到离酒店隔两条街的兰丁堡教堂。
昏暗的天幕飘下蒙蒙细雨,湿漉漉的粘上建筑物的墙壁浮雕。一路走来,这些灰白的雕艺讲述了悠久而冗长的故事,一直延伸向缀满鲜花的教堂。教堂内陆续坐满了人,十指交叉而握向弗拉门神祈祷。光明的神祗肩负圣杯,向池子倾注源源不断的圣水,予以世人净化邪恶之力。
不久,六名神官中的歌姬从内堂姗姗而出,在神像旁站成两排,开始合唱赞美诗。信徒们闭目垂首,静静聆听。
荻耶西坐在末排的长椅上,目光扫去,在内堂入口找到了神官芬妮的身影。等到礼拜结束,信徒们几乎全部离开后,荻耶西来到神像前,翘首注视神的面容。
果不其然,芬妮走了过来,说:“孩子,你看上去有很大的烦恼。”
荻耶西笑起来,说:“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神官大人。”他的笑容清丽端庄,令人好感顿生。芬妮往他的额头抹少许圣水,说:“愿你的心情能平和下来。”
身为混血儿,荻耶西并不畏惧圣水。他只感到额头有一点点灼热,没有其他不适。他彬彬有礼地请芬妮坐到长椅上。女神官亲切地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荻耶西回答:“我出生在绿河的贫民区,请不要笑话我,神官大人,我是来学习经商的。”
芬妮不可置信地说:“我还以为你出身贵族,你看上去那么高贵!”
荻耶西低下头,像个无助的孩子:“我曾学习过礼仪方面的知识,也努力工作,赢得一些客人的好感。可这些都没用。大城市的竞争那么激烈,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尤其是一年前那场该死的怪雨,它弄坏了我刚进购的器材!现在我亏损了很多。我唯一值得依赖的朋友也因为这种天气生病而卧床不起。哦,我该怎么办……”他说得哽咽起来,用双手抱住头。
神官芬妮的延伸有些怜悯,说道:“多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那场紫色的雨和出现在道路上的怪物害了很多人。大家都很伤心。是啊,也让我失去了爱我的人……”
荻耶西闻言抬头,苍蓝色的眼睛很温柔:“您失去了爱人吗,神官大人?这听上去多么让人悲伤。他一定非常喜欢您的。”
“是啊,是啊。他也是个商人,聪明又体贴的人。他送过我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可他渐渐变得很奇怪,自从他有一枚奇怪的紫宝石戒指以后。”
“紫宝石戒指?”荻耶西问。
“是啊。他对那枚戒指爱不释手,甚至远远超过我!”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那戒指一定有问题!”
“那么,这枚戒指出自何处?”
神官芬妮脸色一变,为刚才的失态感到尴尬。她支吾一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荻耶西察言观色,立刻说道:“对不起,神官大人,让您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婉转地安慰芬妮,留意她神色间细微的变化。
最后,荻耶西说:“最近我真的非常倒霉。我听许多人说海尼达神甫有让人转运的神奇力量。不知我是否有幸得到他的帮助?”
芬妮回答:“神甫他确实有这个力量,但不会轻易地使用。”
荻耶西会意,马上说:“我一定会报答各位的恩情。其实,前不久,我在黄金都市的姑母去世,给我留下一笔遗产……”
“孩子,你这样做是亵渎我们的职责。”芬妮用庄重的口气说,“好吧,你看起来这样可怜。我会帮助你的,安排你与神甫见面。你得学会自己把握机会。”
荻耶西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想去拥抱芬妮,可立马打住,退回礼貌的距离。“感谢你,神官大人,非常感谢你,你是我的救星,是我的天使!”他不住道谢,向神官行礼,在询问一些小细节留下联系方式后兴奋地离开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