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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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君辅已经出宫了。”
“恩。”随意挥退了一旁的仆众,明亮的灯火下,一张金相玉质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望去窗外,已是月上中天,缓缓放下手中批阅的奏折,萧逸楚起身慵懒自在地伸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方带着睡意走到内殿爬上他唯吾独尊的绝世大龙床。
朦胧中,一股遥远而熟悉的清香飘来,他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绷紧的俊脸闪现出婴儿般舒心的笑容,绵长的呼吸证明床上的君主已进入甜美的梦乡。
此时,一双清明灵动的金眸紧紧注视着萧逸楚酣睡的容颜,洁白纤长的手指颤抖着伸向他已然成熟美丽的脸庞:“楚!”她慢慢地靠近他的胸膛,隔着被子紧紧地拥住他,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龙延香,还有这温暖而宽广的胸怀:“楚,我回来了。”
“凤……”微微的呼唤自萧逸楚熟睡的口中溢出,抱着他的人影一怔,在看到他含笑依然沉浸在梦里时,晶莹的泪光悠悠划过绝美的侧脸,萧逸楚适时地翻了个身,一把揽过身上的人儿,似梦到什么开心的事般,呵呵笑了两声再次好眠。
怀中人满脸通红地蜷缩在他怀中,勉强挣扎了几下,却换来他不安地在她颈窝处蹭了又蹭,险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凤,凤,你不要走……”紧张的呼唤声惊醒了她,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在,我不走!”紧紧抱住他不安的身体,她轻轻地安抚着,终于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抚平,只是拥着她的身躯完全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楚,我真的回来了,我是凤,我回来了。我会留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她将头深深埋入他温暖的胸怀,一遍遍诉说着心语。
一夜好眠。
“皇上,该起了。”外面公公的声音陡然传来,吓得她猛然一颤,顾不得什么一转身滚入床底。
萧逸楚悠悠转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莫宇正准备给他穿上早朝的龙袍,却发现他威严端庄的皇帝陛下凭空消失了,待他慌慌张张四处找寻时,他尊贵的皇上竟只着中衣跪在地上,半个身子还钻入了床底?
“皇皇上?您,您这是?”莫公公连忙放下龙袍去扶萧逸楚,声音因惊恐而颤抖着:“皇……皇上,您您您龙体尊贵,您要找……找什么东西让……让奴才来吧。”
因此时时辰尚早,屋内的光线很昏暗,床底下更是漆黑一片,萧逸楚此番根本看不见什么,他用力吸了口气,又不死心地伸手摸索了几番,终是无力地靠坐在床边:“罢了!”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在期盼着什么吗~~~
呵呵,无奈地笑了笑,嘴角泛起阵阵难言的苦涩,萧逸楚起身伸手,任莫宇给他穿戴好一切在众仆的簇拥下翩然离去。
而此时,床底下悄无声息的女子吃力地爬了出来,满头鲜艳的红发渐渐变深最终化为墨色。她静静地走到墙上挂着的宝剑前,用力拉出了锋利的剑刃,这是楚十六岁生辰时她赠于他的白练,光洁的剑面映出一张俏丽的容颜,虽然与她曾经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却真真切切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黑色的眼眸和乌发,完全没有澜沧凤的一点痕迹。
心上划过一阵哀伤,她呆呆地看着剑面上的自己,虚弱得瘫倒在地……
回到夕颜殿,再次损耗了大量的元气,待床上的女子幽幽转醒后,凤拖着疲惫的身体踱到了院中的小亭子里,亭中有一小案,案上摆着一架珍贵古筝,凤好奇地上前摆弄片刻,见四下无人便拨弄琴弦弹了起来。
那年,她十三芳龄,正值桃夭年华,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倾城之姿,骄傲地站在权力的高峰俯览众生,高贵的出生,无边的圣宠,来自五湖四海所有青年才俊的仰慕和追捧,她,是整个东方大陆的女神,是弘国地位尊于皇后的圣女。
然这样的她冷艳孤僻,除了近侍红女官外从不接受任何人的亲近,人们总是带着膜拜的心情仰视着他们心目中绝世而独立的女神,似乎多看上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冷漠决绝的神情,血色飘逸的长袍,垂顺披散的红发,金色的双眸,腰间闪着青紫寒光的火精神剑,无论她走到何处只看见卑微的背影和出自内心的畏惧,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将她漠然的心紧紧缚住,直到那一天,那一刻,一念间的选择改变了她和他的命运,也唱响了整个弘国的繁华之歌。
宫人恶毒犀利的辱骂声响起,一个病弱的男孩奋力扑向身前言语污秽的太监却反被推倒狠狠摔在地上,周围锦簇的繁花将那张瘦弱苍白的脸衬得无比醒目,她踩着事不关己的步伐轻轻掠过,这样的事宫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和庇佑,即便是皇子又能如何。
可那双倔强凛然的双目深深吸引了她的眼球,细细打量起他的衣着,朴素单调的雪锦,木制的发冠,黑缎绒布的靴子,凤微微眯起双眼,这是冷宫妃嫔的衣饰,可弘国宫妃犯了再大的罪过也不会殃及儿女,为何这个男孩会穿着冷宫独有的衣饰出现在后宫最繁华的花园里?
眼见宫人的手又要狠狠招呼下去,凤迅速出掌,将施暴者扫出几米开外,她上前起步俯身扶起了倒在一旁的男孩。
“凤,凤大人!”之前张牙舞爪的宫人们早已趴满了一地,颤抖的身躯昭显着他们此刻紧张害怕的心理。凤牵了牵手中握着的手,偏头给了一个任他处置的眼神,男孩一愣,手上下意识用力却被凤狠狠甩开,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的一愣,萧逸楚一动不动地看向眼前美丽无边的少女,绝世的容颜被一层寒霜遮住了原本的靓丽,金色的眼睛冷冷地朝他看来,萧逸楚忍不住浑身一抖,下意识偏过头去不敢望入那明眸中的锋利。
“红女官!”清冷的声音响起,原以为是悦耳如莺般的甜美,听在耳中却是震撼入心的威慑感。
“大人!”一位三十来岁的面容丑陋的宫女匆匆上前,在看到凤眼中的不悦时慌忙上前遮住男孩的双眼,视线被挡,萧逸楚不由绷紧浑身的神经,张耳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声声惨叫传来,内心深处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滋生。
感觉到眼前人的步伐离去,萧逸楚被宫女遮着眼一路拉走出花园,当视线再次找回,他怔然地望向凤沾满鲜血的裙角,苍白的脸上毫无血丝,他仿佛见到了魔鬼般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若无其事的少女:“你,你杀人了!你是杀人犯!”
“放肆,不得对凤大人无礼!”一旁的女官忙出声阻止,低垂的头颅不敢仰视眼前的红影,萧逸楚不解地看着眼前血红衣裙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为何宫里的人要那般畏惧于她,清澈晶莹的双眼中满是不服。
“你的名字!”冷漠的声音似从地狱传来般充满寒意,萧逸楚又是一抖,可当他看到凤高高在上的神情时,一种出自内心的反感油然而生。
“哼——”他是真正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见到凤微怒的神情后稚嫩的脸上扬起骄傲倔强的笑意:“我不会告诉一个杀人犯我的名字的!”
啪——一旁的红女官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她惊恐的挡住他的身影,就怕凤一个不快就动了杀手。
“红女官!”凤慢慢走近,推开了挡在萧逸楚身前的宫人。“大大人!”
凤不语,缓缓走到他身前站定,冷冽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他,之前的恐惧更加强烈,他颤抖地后退一步却被凤狠狠拽住了胳膊。“大人,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我十岁时已经身居台辅!”凤一把捏住萧逸楚的下巴,抬起的脸上有着刚刚留下的青紫,可这些依然无法掩盖住他白皙美丽的容颜,只是十岁,就有着惑世勾魂的姿色。“男生女相,妖孽也!”
凤伸出右手轻轻抚上他红肿的左脸,嘴角的血丝沾上了她洁白修长的手指。“大人?”红女官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焦虑隐隐浮现,可就在下一刻,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冷血无情的凤大人竟用手掌输出灵力为男孩治愈脸上的瘀伤。
“想活着就得变强,你想肮脏的死去还是成为掌握别人命运的强者?”凤看了眼手中的血滴,接过红女官匆匆递来的锦帕,只是略微擦了擦手便嫌恶地丢弃在地上,她没有再看萧逸楚一眼,只是决然的转身踏着孤傲的步子远去。
萧逸楚震撼地望着眼前的红色身影,俯身捡起了地上遗落的手帕,精致的角落上细细绣着一只火凤:“凤凰?”瞳孔猛地睁大,他吃惊地望向远去消失的身影:“神姬澜沧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