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 第四章: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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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睡的极不安稳。锥心的痛让我只能浅眠,而那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更是觉得我不得安宁。
梦里,时而是草原,时而是大漠,时而是宁静的庭院深深,时而又是千军万马的战场。那些场景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它们交错呈现着,让我的梦更加凌乱。最后,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处高高的琴台。像往常梦到的一样,只不过这次更清晰,我几乎看清了那少年的面容。
那白衣胜雪的少年在拨弄琴弦,是在拨弄。他的表情并不专注,甚至可以说是随意,但那琴音却足以攫住整个世界的呼吸。第一次在梦里,我嗅到了静的气息。整个世界静的只剩下那琴声。万物屏息聆听,彷佛生怕打乱了这充满灵气的音符。
这琴声仿佛有安神的功用,我的呼吸不再急促,我的心绪渐趋宁静。我端详那少年,竟一时有些痴迷。
他长得并不十分帅气,堪称清秀而已。但这不足以影响他的气质。他的眼神很深,很远,仿佛能包容下整个世界。他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韵。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给人感觉以宽厚温润之感。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我脑中没来由的蹦出这么一句。
我还想看的更仔细些,然而,那梦竟然渐渐远去了。而我,也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醒来。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但只觉得身体虚弱的厉害。本来打算跟掌柜的告个假,但又怕错失了什么消息。
这样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迈着疲惫的步子朝酒肆挪去。
到得酒肆,已经日上三竿,少不得又被掌柜的唠叨了一顿。我也懒得辩解,只管忙活起来。
“阿福,快把菜给楼上临窗的那桌客人送去”大厨吆喝了一声。我应声上前。
托了两盘菜,艰难的到了二楼,客人却早已不耐烦了。
“奶奶的,怎这么老半天?”一位髶须大汉依然骂骂咧咧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面唯唯诺诺的道歉,一面准备上菜。
“兄弟,你就不能忍耐些?你看人家小二长成这样还敢出来吓人,已经够不容易了。”他旁边一瘦子说完便哈哈大笑,一时搔首弄姿,令人齿冷。
这桌总共坐了四个人,另两个竟是面容一摸一样的女子。颧骨高耸,嘴唇薄得出奇。从面相看去,非善即恶。
“你们两个没个正经的,正事要紧,没事打趣一个丑八怪作甚?”那两个女子竟同时出口,连语气,神态都别无二致。
“正事,我们能有什么正事?自从我们君子郡杀了那妖女彼岸听潮之后,有人就开始对我们赶尽杀绝了。若不是我们几个位卑人轻。怕也早身首异处了。我看这日子横竖过一天算一天了。”那髶须大汉瓮声瓮气的嚷嚷道。而此刻,我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彼岸听潮潮渐起,云端赏云云流卓”我喃喃自语,一时心思恍惚。只听“哐啷”一声,盘子碎裂在地,那刚烧好的菜偏巧撒了那大汉满头满身。
“啪!”的一声,我的半边脸登时肿起老高。火辣辣的疼。
“奶奶的,真晦气!你眼睛长裤裆里了?”那大汉越说越怒,再次举起了手掌。我闭了眼睛。
等待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更没有火辣辣的疼。我迟疑着睁开眼睛。
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那大汉的腕,那手不只白,而且细长。堪称纤纤玉指。我咽了咽口水,开始搜寻那手的主人。
“白衣少年?!”我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惊诧。
“莫非这位小哥认识在下?”那白衣少年冲我微微一笑。我顿时觉得花都开好了。
“不,不,自然是不认识的。”我结结巴巴道。强忍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我自然只能说不认识了。难不成要说:“我梦里见过你?”
这,这,一个大男人当中宣称梦中见过另一男子,未免太过诡异了。再说,说了人家定会觉得我信口雌黄,所以不如不说。
“我道是故人呢,原来竟是不认识。”那白衣少年语气里尽是失望。让我禁不住肠子都打结了。
真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我们早认识啦,不过是在梦里。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厢一番眉来眼去之后,我又心有余悸的朝那大汉望过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那大汉的脸竟然变成了酱紫色,且大汉淋漓。而他的三个师兄妹也早已剑拔弩张了。
再回头看那白衣少年,竟是云淡风轻。可见那大汉的武功给他提鞋都够不上。见此情景,我心下快慰非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大汉已经完全不支了。估计那白衣少年也只是少对其加以惩戒罢了,不然,他早就不支了。
果然,白衣少年侃侃一笑,撤回力道。那大汉几乎站立不稳,哆嗦一阵之后,放顶住心神。
“得罪,得罪。希望各位给在下一个面子,放过这位小二哥。至于这位大哥的损失,小弟自当承担。”白衣少年微微拱手,虽然是给人道歉,但依然是气度不凡。
白衣少年话音刚落,早有人跨步上前,丢了一锭金锭给那大汉。那大汉虽有怒气,但是一则武功不如人,二则那金锭实在耀眼,也只得作罢了。
“爷,该上路了。后日晌午,我们务必要赶赴洛城呢。”那金锭男对白衣少年低首到。显是对少年极为尊敬。
“极夜,不妨事的,我心中自有计较。你无须挂怀的。”那白衣少年冲金锭男温声说道。乖乖的,那声音,真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
趁他们谈话的当,我偷眼打量了那金锭男。他身形魁梧,面色黝黑,一双剑眉入鬓,一张脸时刻沉重,仿佛苦大仇深一般。他的目光也不似白衣少年那样柔和,而是闪着精光。一看就是功夫了得之人。
正自打量间,不料白衣少年突然偏过头来,正好撞见我贼眉鼠眼的模样。他竟若有所思的笑了。他这一笑不要紧,我的心脏又咚咚的打了一阵鼓。
一愣神的功夫,突然记起还没有道谢。慌忙福了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金锭男见此,强忍着笑意,面部抽了几抽。连那白衣少年也微微一愣。我心下暗叫不妙。“穿帮了!”
“相见自是有缘,小二哥不必言谢。”他不拆穿我,还是只当我是一个怪人?
“我叫小白,不知小二哥则么称呼,我瞧小二哥跟我一位故友很是神似,在下诚心结交。”白衣少年语出惊人。
“这,这,您叫我阿福就行了。您还有这么丑人的故友?”你看这话说的。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吧。
果然。
“阿福兄弟此言在下倒不能苟同了。一者,我只是说神似;二者,交友贵在知心,小二哥怎好以外貌取友呢?”一会功夫,我跟他竟然成了兄弟了,绝对是高攀啊。此刻,白衣少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扇了起来。简直是仪态万方,仪态万方啊。
“实在惶恐,倒是在下落俗了。”不自觉的,我竟被跟那白衣少年一样,斯文起来。完全忘了一个店小二,哪里来的斯文?这假做的,也太假了点啊。失手,绝对是失手。
“在下只觉得跟阿福兄弟特别投缘,初见阿福兄弟,真觉疑是故人来啊。不知阿福兄弟肯赏脸陪在下小酌几倍,算是庆贺咱们的相识。”你听听,我还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有救急之恩啊。再者,我也有一种难以名说的感觉呢。
疑是故人来的,又岂止是他呢?
哎,又得被掌柜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