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航，你这是第几次打破教务处的玻璃了？”办公室里王老师正在歇斯底里的对着我吼叫。
    “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篮球能跳得那么高。”
    话听起来像是强词夺理，但事实就是如此。课间歇时间，隔壁班的小牛他们说篮球的弹性虽然强，但是只能弹起到二楼的高度，再高就不行了。我跟他们打赌说，可以弹到三楼的高度，我用它砸到过教务处的玻璃。他们都不信，于是各人各出一块钱，看我砸教务处的玻璃。理所当然的，教务处的玻璃应声碎了。
    这件事不能怪我，是他们出钱让我干的。就算他们不出钱，我也不能让他们怀疑我在吹牛，爸爸曾经说过，吹牛不好。
    “你不是故意的？你还狡辩！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砸碎学校的玻璃了。这次一定要见你家长。”此时的王老师看起来就像是个要吃人的老姑婆。
    “王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叫我妈来。”我对老姑婆低下了头。上周妈妈因为我和隔壁班的小胖打架已经被叫来过一次了，那次回去我就被我妈打了个屁股开花，这次伤还没好呢，怎么能再被打？
    “我不叫你妈，这次叫你爸来。”王老师不依不饶的。
    “我爸不在了。”我很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上次和小胖扭打在一起就是因为他说我爸是个短命鬼。
    “王老师，柳忱来了。”大队长席娟殷勤的把那个丧气的小子带来了办公室。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很不屑的转回头来，刚刚对老姑婆那低声下气的样绝不能让他看见了。
    “柳晨，你弟弟又惹祸了，你把你爸找来。”王老师对柳忱说话显然和颜悦色多了。
    “我不是他弟弟。”我对不明事理的老姑婆吼道，“他爸爸也不是我爸爸。”
    “王老师，小航又犯什么错误了？”柳忱幸灾乐祸的问。
    “柳忱，别想替他求情了，尽管把你爸找来就行了。”王老师揉了揉额头，“你们都出去吧。”
    “凭什么找我家长，我又没错。”我站在原地不动，如果不把这件事摆平了，我妈肯定得打死我。
    “付航，你！”老姑婆作势要打我，我无畏的仰起头。
    她的手终究是没有挥下去，我知道如果她挥下去了，我就解救了。可是，柳忱却喊了一声：“王老师，我会转告我爸的。”
    就他这声，制止了老姑婆的行动，也注定了我即将到来的悲惨的命运。
    “好了，你们放学回去吧。”王老师将我们撵出了办公室。
    我知道现在制止这场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惨剧的唯一办法是，柳忱不去告状。但是，这个马屁精怎肯不听老师的话。
    “喂，我想去买冰激凌，你跟我去那边。”回家的路上，我叫住了柳忱。
    “大冬天的，你吃什么冰激凌啊？”柳忱问着，却还是跟着我去了一个小胡同里。
    到了背静的地方，我露出了真面目，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航，你干嘛啊？”柳忱找掉在地上的眼镜。
    “别一口一个小航的叫，我听着恶心。那是我妈叫我时使的，谁让你用了。我告诉你，回家什么也不许说。你要是敢告状……”我晃了晃拳头，“小心我揍你！”
    “我不告状，可是，王老师让我找咱爸来学校……”柳忱找到眼镜站了起来。
    “什么咱爸！那是你爸！你爸是你爸，我爸是我爸。”
    “那王老师让我叫我爸来学校。”柳忱笨拙的改口。
    “不许！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对你爸和我妈都不许说，听见没？”
    “可是……王老师她……”
    “王老师个屁！你管那个老姑婆！你已经是五年级学生了，我三年级的都不怕呢，你怕个屁啊！”我掐腰对着柳忱喊。
    柳忱还在犹豫着。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又皮紧了，是不是？”我用了我妈每次打我的开场白。
    “不是，小航……我……”看来柳忱终于想起来上次挨揍的情形，惊恐的摇着头。
    “不是不让你叫了吗，还叫小航？”我抡圆了胳膊，一拳打在柳晨的肩头，他一个踉跄又差点跌倒。
    虽然柳忱个子比我高了半个头，但是打架他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他从小就是个乖乖仔，在学校又是出了名的好学生，他会打架母猪都会上树了。
    “……疼……”柳忱捂着左肩。
    “知道疼就别惹事！回家什么都不许说，听见没有？否则你就别想回家了。”我又举了举拳头。
    柳忱终于被我吓住，点头答应了。
    我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回家吃晚饭去咯！
    其实，这个家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家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家。
    爸爸呢？柳忱是谁？老师为什么要找柳忱的爸爸来学校？
    爸爸是在我七岁的时候去世的，工伤。后来妈妈又嫁了，嫁给了柳忱的爸爸，组成了新的家。当时这个家就容不下我，柳忱的爸爸不喜欢拖油瓶。于是，我被寄养在姥姥家。直到去年，姥姥也病逝了，我终于搬进了这个家。
    柳忱是个很出色的孩子，这就是柳忱爸爸不喜欢拖油瓶的原因，他认为家里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就够了，我完全是多余的。
    妈妈是个很容易妥协的人，她自认为命苦，也就从了命运。柳忱的爸爸对妈妈很好，他愿意帮妈妈追回爸爸的安葬费，他愿意照顾妈妈的下辈子，所以妈妈就甘愿把我放在姥姥家寄养而嫁给他。妈妈当时的想法是，慢慢的柳忱爸就会接纳我了，她正努力的改变我在柳忱爸心中的形象。如果不是姥姥的突然病逝，如果不是我的一再惹事，如果我也能像柳忱一样学习出色，也许柳忱爸会喜欢上我。
    但没有如果，事实上柳忱爸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更加不喜欢这个被认为是家中骄傲的马屁精。如果，他让我再次挨打，我决不轻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