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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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日子里,泛舟湖上是个不错的选择。清风拂面,水波不兴,展眼望山山水水葱葱绿绿,再惬意不过。
    等入了夜,点起一船灯火,月下美人相伴,斟酒浅饮,再好好亲热一番,那就更妙了。
    怀中的美人发出情动的轻吟,玉臂环上行过的脖子,后者牵出一缕惯用的浅笑,狐狸眸子眯一眯,低头正要亲上去——
    扑地一声惊响。
    女子被吓得一哆嗦,尖叫一声躲进行过怀里。
    行过只能一边哄着,一边回头去看。煞风景的鸽子在桌上啪嗒啪嗒走动,微微扇动翅膀,腹中发出咕咕声响。
    “自己麻烦自己处理速回。”
    行过翻来覆去把那条子看了半天,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他问那送信的鸽子。
    那鸽子在桌上不安分地踱来踱去。
    “很多人?拆房?”
    行过更是一头雾水,再看看条子上其若龙飞凤舞的字迹,想必是在盛怒的情况下写的。而后联想到其若大发雷霆拍桌尖叫的样子,不由头痛。
    千里迢迢,日夜奔波地赶到天府国都大蓉城,还未进楼就觉得不对劲——时值傍晚,正是烟花巷里人来人往最是热闹的时候,别家的楼子都灯笼高挂,佳客盈门,尚其楼却是一片死寂。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但再上前几步,远远地能望见其若大叉着腰站在大堂里,一脸的不痛快。
    既然人没事,还能有什么?
    其若看见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但马上蹩着柳眉严肃地道,“你过来。”
    行过瞟瞟左右两边或站或坐的楼中姑娘们——都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不少还以帕掩面,含着眼泪咬着巾子的也有。
    “怎么了?”行过勉强笑了笑,偷偷往后退。
    “过来!”其若一声女王喝。
    行过只能叹着气往前走,横竖不信她能吃了他,“到底发生什……哎??”
    其若突然从身后扯了个大麻袋子来将他迎头一套,手脚麻利地捆扎实了,随即拍了拍手,冲内堂道了一句,“好了,都出来吧!”
    “阿若……你做什么啊……”行过从头到尾就没反抗,在袋子里十分茫然、嗡嗡地问。
    其若也不答他,只隔着袋子把他一推,推进他身后一人怀里,没好气地道了一句,“拿走!别再来老娘楼子里找麻烦!生意都没法做了!”
    来人半个字没说,只将大麻袋子往肩上一扛,带着从内堂里陆陆续续出来的数十个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一直走到外面等候已久,车辕上都开始生蜘蛛网的几辆马车里,下头几个人迅速收拾整理了一番,扛着行过那人将他往最大最宽敞的那辆车里面一丢,自己跟着上去。其他人各就各位,车队就开始走。
    然后袋口被拆开扯掉,帽子也被扯开,行过颇为茫然地眨眼,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披狼。
    “帮我一个忙。”披狼劈头就道。
    “……”
    找人帮忙,是用这方法??
    “你行踪不定,找起来太麻烦,所以直接在尚其楼等。”披狼又道。
    “哦……”
    “加上上次你救我一命,都算我欠你的,事成之后,你要我替你做什么都行。”
    行过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挑了挑眉,笑,“有那么严重么?究竟是什么事?”
    披狼不说话了,脸青脸黑交替,沉默良久,才说,“去了你就知道。”
    “呃……那……现在是去哪儿?”
    “回花都。”
    “……”
    不早说,他才从东领过来,又倒回去了。
    ……但是什么忙是别人不能帮、非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请”他去的?
    不过,反正他闲着无事,去去也无妨。夜里陪美人喝酒,与陪披狼喝酒,虽然有些些微区别,但勉强也能忍受。披狼那种一逗就会变脸色、一激就会狂化的性子,在他看来非常之有趣。喝完酒再打打架,也有异身心健康,和乐不为。
    但披狼抵死不与他喝酒了,甚至听他一提出此建议,就是脸色铁青地警告说他别想,他永远别想!行过想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说原来你还记恨那日的事情啊,那根本就没什么嘛,我以前就说过,你要实在不高兴,我给你压一回好了……
    话音还未落就见披狼血洒车厢,一掌推开他夺路而逃,接着坚持换到另一车坐,再也不要靠近他。
    这样一来行过这日子实在过得无聊透顶,无所事事的结果就是去跟赶车的披狼的心腹聊天。
    仑昆抹着眼泪跟他说,老大很可怜的,你瞧,这两年来几乎就没睡过好觉,人都瘦了好几圈,连带着我们做下属的也遭殃,你是老大朋友啊,有空好好劝劝他,什么梦不是梦呢,梦醒了就好了不是?
    弟!少多嘴!昆仑在隔壁披狼坐的那车头上喊道。
    仑昆悻悻地闭了嘴,挺直了身认真赶车。
    行过自然又开始无聊起来,眼见着日升日落,车队却连在客栈过夜都没有,除了采买食物和必要的休息,再没停下来过,似乎是很急的样子。
    他懒懒地在车里倚了一会儿,在车经过某地的烟花巷时,突然间兴致来了,掀了帘子拍拍仑昆的肩道,“跟你们老大说,先走,我明天就赶上来。”足下一点,才几下人就没了影。
    剩下仑昆傻呆呆木了会儿,才冲前头那辆车喊道,“……哥啊!”
    “什么?”昆仑回头。
    “你跟老大说!跑了!”
    “什么?!!”车厢里披狼的咆哮。
    ……
    披狼黑着脸挨家挨户查起了青楼,披斗篷戴帽的古怪恩客并不多见,因此不多时便在最豪华的那家楼子的花魁屋子里把行过寻到了。
    后者懒懒地倚在靠垫上,怀里搂着花魁,正在亲亲啄啄的时候。
    披狼猛蹬了门进来,饿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一扫。
    侍女和花魁都尖叫着一轰而散。
    “哎,美人……”行过惋惜了一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来坐吧。你不是说不喝酒么?”
    “该走了。”披狼强压着怒气道。
    “没事,”行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脚程比你那些马车快多了,明天自然会赶上的。”
    披狼一脚蹬翻了桌子,“你走不走?”
    行过眨眨眼,看着碎了一地的酒壶酒杯,散了一地的小菜,脸上还是闲散散,甚至颇无辜的,“你火气还真大。”
    披狼一言不发地冷着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行过终于叹了一声,低头摇了摇酒杯说,“三少,你要我帮忙,我答应,但不代表我就要受你指使。我这人闲散惯了,没有人强迫的来。”
    他脸上笑容一收,就透出一股子披狼陌生的清冷来,低垂着睫毛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寂寥。
    那还是他第一次唤披狼的名字,却是敬称“三少”,配上此刻的表情,两人间像突然生出一条极宽的裂谷,遥山远水。
    披狼沉默地立在那里。
    行过又接着道,“我把你当朋友,才帮你,但你这么呼来喝去,是把我当什么?”
    披狼仍是沉默,阴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陪你喝酒,但不要在这里。”
    这回答驴头不对马嘴,行过正愣着消化,就被上前来的披狼拉起来,拽着他就拖出房间。
    “哎,等等!哎,钱还没付!”
    “老子帮你付了!”
    披狼拉着行过,寻了一家酒家进去,二楼找个靠窗的位置,把行过往桌边一按,叫了酒来,往行过面前一拍,黑着脸道,“喝吧。”
    “……”
    “你笑什么?!”
    “没……”
    二人对饮了几杯,行过老瞧着披狼乐,后者逐渐就恼怒起来,“看着我做什么?”
    觉得你好玩罢了。这话行过不敢说出口,只憋了笑,做出无辜的表情,继续斟酒。
    于是边喝边凭窗赏月,细碎地聊着,行过依旧是话多的那个,只是一提美人就要被披狼瞪,只能把话题转到珠石宝物上,二人都是这方面的行家,倒也聊得下去。
    “可是,三少啊……”一杯未停地喝着,行过终于有些昏沉了,眯缝着眼说。
    “叫名字。”披狼不悦道。
    “嗝……”行过停了半天说,“那……小狼啊……”
    黑脸,“换一个。”
    “要不……老狼?”
    “……上一个!”
    “小狼……小狼……”行过来回念着,晕乎乎地说,“你说……你早点答应来喝酒不就好了,还非得,嗝,绕一大圈……还吓到我的美人……”
    “那不是你的。”披狼脸色阴沉地提醒。
    “嗝,就是我的美人……”行过皱眉坚持道,随即表情又松懈下来,“你说……你有多别扭……又凶……哎……不过,嗝,挺好玩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又去倒酒,把酒壶晃来晃去,发现没了,很是沮丧地丢在一边。“小二……”
    披狼瞪了来人一眼,让对方走开。
    “小二……”行过在后头期期艾艾地喊着,很是茫然地见着对方来了又走了,软绵绵地锤了一下桌,郁卒地道,“小二态度真差……”
    “别喝了,走了。”
    “不要……没够……”行过挡开披狼伸过来拉他的手,斜着眼看他,“你为什么不喝?”
    “……”因为他有前车之鉴!
    ……
    车队沐着月色向前行驶着,赶车的仑昆突然感觉车身一沉,立马手搭在腰间剑上,回头望去——松了口气,“老大,您赶上来了。”
    披狼唔了一声,横抱着怀里那人往车厢里钻。将一路上都不老实着乱挣扎乱摸的行过丢到里头卧榻上,扯了他最外头那件、已经染了酒液的斗篷,丢了条毯子在他身上,对付小孩子似的喝道,“快睡!”
    “美人……”行过依旧不依不饶地挨上来。
    他一见类似床的东西就更“性”奋了,拉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还蛮可口的人就要啃,车里空间不大,行过的力气又大得惊人,披狼挣了两下没挣开,没留神被他按到了榻上。
    “美人……”
    眼见着行过轻牵着嘴角边笑边要俯下身来,披狼脸都绿了,张嘴就咆哮,“行过!!!”
    行过被震得呆了一呆,眯着眼仔细看了他良久,才迷糊着说,“哎,是你啊。”终于松了手。
    披狼抓着被扯得有些松散的衣服退开好几步,一头的冷汗。
    行过皱着眉自己嘀咕着,“没有美人……”,躺在榻上缩成一团,很是委屈地闭了眼。
    不多时响起均匀的呼声,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披狼黑着脸坐在床边,看着行过甚是无辜、人畜无害的睡颜,良久,无力地扶额。
    叹气。
    来找这个妖孽,真的是对的吗?
    虽然花都那件事,的确需要行过帮忙,但他不敢说,自己绝对没有旁心。
    看着行过搂着美人的愤怒,也不敢说,全是因为对方本答应了跟他走、却中途溜走去寻欢作乐。
    他做了太久太多乱七八糟的梦,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了。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妖孽,这么一张妖孽的脸。
    披狼突然俯下身,抬手要去扼行过的脖子。
    杀了他算了,免得再心慌意乱,夜夜难眠。
    手却在触到他脖颈的下一瞬,被那微凉的、滑腻的触感魅惑,情不自禁到一路摸上去,抚过行过因为醉酒而有些微红的脸颊,抚过淡色的、绵软的薄唇,抚过还在不安地颤动的长睫……
    难以自制地更俯近了身,明明这次没有喝太多酒,但仍像一年前的那个月夜一样,晕了头,在自己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吻了那双唇。
    “噗。”
    本来已经听着后面安静了老半天的仑昆,突然又听到一声轻响,接着车帘被人掀开,披狼跌撞着跑出来,足下一点径直跳到前面昆仑的车上,钻进车厢里再无动静。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
    仑昆困惑地回头看看,风吹起帘帐,一个人影在榻上安静地睡着,月光映照,地板上黑红的一溜……
    “……”
    老大哎,都认识快两年了,您咋还没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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