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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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狼有三个杀某人的理由。其一,这家伙让他蒙受极大的屈辱。其二,他高兴杀。其三,这人的脸再在他眼前晃,让他回忆起那日被子下的风情,就要血淹墓道了。
但他又有很多个不能杀某人的理由。比如,此人刚刚救过他一次。比如,墓道里空气稀薄,激烈打斗不宜。比如,此人看起来对此地很有研究,可以利用。再再再比如,他得保存体力,为应付后面的种种突发状况做准备……
再者,这人虽没说,但想必也是为了女梳木而来,而且,还似乎是从尚其楼那边得来的资料,或者就是尚其楼的人。二人既然目的相同,不妨先合作,等宝石到手,再斗个你死我活不迟。
总之他竭力让自己冷静,虽然七煞爪还在不受控制地兀自磨得刮刮作响。
现在那个让他奇耻大辱地三次失血的人正举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在前面走着,大方方将背部展露在他前面,似乎吃准了他不会从后面偷袭。
长及腰的白发蓬散散地在颈后扎了扎,就像他的人一般,一副悠悠闲闲、懒洋洋的样子。
任凭披狼在后头黑森着脸,杀气腾腾。
还得捏着自己多灾多难的鼻子。
他二人结伴而行,虽然没多少默契,但身手都是绝佳,勉强也能配合得上来。接下来又接连过了钉板阵与冰箭阵,有惊无险。
穿过一条有着绿荧荧光芒的墓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扇石门。
森森寒气从门上透出。
门上嵌了一左一右两个真人大小的石像,与墓道进口出的石像似乎一样。都是脖挂骷髅,额配冰凌状的头冠,张嘴露出獠牙,面目狰狞。
而门边地上,赫然十几堆白骨。
先前一路过来,每处机关也都有白骨残余,是以前妄闯的人留下,但大多留了具完尸。只有这里的尸骨,只能以堆为计算——都是零散散的断骨、破碎的头颅。
披狼警觉起来,环顾四周,只觉得最古怪的就是那两尊石像。
脚步声起,行过举着夜明珠上前几步,似乎有些好奇地,往左边那尊石像的头那里照了一照。
然后他伸出手,像是要去摸对方头上的冰凌。
石像空洞的眼睛里突然泛出红光!只听得喀喀巨响,那尊石像竟瞬间活了过来!从门上脱落出身体,一拳冲行过锤了下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披狼目瞪口呆,行过抬头一看,也不退身躲闪,竟然直接握掌为拳,也是一拳上扬,以肉体直接接了那一石重击!
轰得一声碎石飞扬!
披狼眼睁睁地看着那石像碗口粗的拳头,甚至整只粗壮的石臂,在与行过拳头相碰的刹那间,玻璃一般支离破碎!
这人是怪物吗??
那日在尚其楼里跟他一掌相接,他还只感觉到虎口发痛,难道是这人手下留情??
来不及让他多惊讶回想,地面猛震,另一尊石像也同时复活,径直冲他砰砰跑了过来。
披狼没有跟石头硬碰硬的力气,因此只是在旁边墙上借力轻巧一蹬,避开石像凶猛的一锤,从对方肩顶踏过,迅速回身一爪击出。
七煞甲爪是上古寒铁所铸,自是坚硬非常,轰哐一声巨响,那石像从后背入胸被击出一个大洞,上半身从中断裂,轰然倒地。
“好身手!”行过还在被那只没了右臂的石像追着跑,只在跳跃躲闪中回头笑了一句。
披狼冷哼了一声。
行过却突然又收了笑加了句,“小心。”
身后风声呼呼。
披狼回身一爪,七煞掠过石面刮刮作响。脸色就变了,闪出一步回头一看,竟是刚才那断成两截的石像,此刻哐当当全身贴合回去,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石人!
这些是什么玩意?披狼面色扭曲。
行过那边那只石像也恢复了右臂,一拳一拳锤得十分卖力。行过懒得再打,只飘着步子四处躲闪,两边墙上全是石像锤的洞,一时间尘土漫漫。
“哎。”他蹲在那石像头上,突然冲披狼喊了句。
披狼望向他。
“辛苦一下,你先挡着。”荡漾的狐狸眼一眨,笑道。
披狼第一个动作是迅速撇头,免得再次血崩。回过头了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
什么??
他再回头只见行过一脚把下头那石像的脑袋踹掉,那石头脑袋不偏不移向他胸口射来。他连忙下意识地挥爪一拍,当即碎了一地,接着就看见没头的石像咚咚咚冲自己奔过来了!
他身后那只刚组合回去的石像也步步紧逼。
披狼等于是被两只石像前后夹击,狭窄墓道里土石淅沥,他一袭蓝影在烟尘里翻飞,激动得手脚发抖——那不是怕的,是气的——“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
行过也不答话,只一个箭步窜到那堵厚重的石门前,四下摸索一下,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按钮,连丝门缝也抠不出来。
于是干脆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
右手握拳,一拳冲石门击下!
砰!!
披狼眼珠子都快掉出眶来,看着那石门从正中四崩五裂,蛛网般蔓延出裂缝——
轰隆隆隆——!!!
披三少太过震惊,处在无法消化这人行为的呆滞之下,被因为剧烈震动而从墓道顶脱落的一块石头正中后脑勺,眼前一黑,又一次昏厥过去。
……
再醒来时,只感觉四周寒意刺骨。
披狼睁开眼睛只见一口狰狞的石牙,黑着脸退后三尺,一看,那两尊石像一前一后横在他身前,碎成数块,眼中再无红光,已恢复成死石。
石像正好替他挡住了碎石土屑,前面是石门的残骸和从墓道顶掉落下来的土石碎块,积成一座小山。
视线跃过那堆石块,可见门的那边,一片晶莹剔透,是一个高阔的冰室,紫金罗帐垂挂,装饰富丽堂皇,两边列一排冰椅冰几,俨然一个冰雕的宫殿内室。
四面墙上的冰块都返出红色的光来,将整个冰室照得通透明亮。
披狼挣扎着站立起身,拍拍身上土灰石渣,一边惊讶地看着眼前奇景,一边摇晃着向前几步。
他突然顿下身子,想起一件事。
那人呢?
四下一看,只能见石门残骸,土石之间隐隐一片灰白衣角。
躲闪不及,被埋了下面??
是了,他以肉体击门,站得如此之近,又怎么不被埋在下头。
怕是死了罢。
披狼一时间心里情绪翻涌,自己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堆石头。
他连这人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啪。”
……是不是他眼花,好像最上头的那块大石动了一下。
“碰咚!嗵!”
那石头摇晃几下,直接被人从下推开。
行过一边咳一边从石堆里爬出来。
他额上破了条口子,血慢慢地顺着脸颊下滴。右臂软软地垂在身侧,手背上血肉模糊,像是已经被压断了。
他轻巧跳下地,还完好的左手拍拍衣服,看着自己这身惨状,脸上表情倒像是在看别人热闹似的,只叹了口气说了句,“哎,真狼狈。”
抬头见披狼还一脸比见鬼还惊悚的样子盯着自己看,“怎么?走吧?”
披狼瞪着眼睛,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
冰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无半分生气。除了两人低低的脚步声,便是血滴落在冰上的声音。
披狼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你处理下伤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行过说话,后者“哎?”了一声,回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没所谓地说,“断了,出去再接。”
“我说那儿。”披狼黑着脸示意他的额头。
猩红的血顺着那张脸蜿蜒而下的感觉……就是个“妖”字。
仅仅是说话时候这样对视一眼,鼻膜已经再次发痒……
行过很是莫名地看着面前这人先是还算平静地说了两句话,就突然“啊啊啊啊”一声狂吼,愤怒地捂着自己的脸向前狂奔。
结果行过还是懒得包扎,跟在他后头跑了过去。
到拐到下一个房间,二人都顿住了脚步。
冰气氤氲更甚,雾气及膝。一个持刀人影模糊站在不远处。
二人顿了一下,见那人影毫无动静,小心地凑了上去。
是个连刀带人一起冻在冰里的冰人。
披狼先还只是看那人的脸有些隐隐眼熟,待到仔细一看那把大刀,脸色一变,“九转连环刀……这是方启!”
“哦?”行过挑了挑眉,似乎也是对这人有所耳闻的样子。
十几年前除了帝克斯和保夕集团,大陆上还有一股江湖势力与帝克斯针锋相对,名为九刀盟,但自盟主的独子方启莫名消失之后,盟主失子心痛,不久病亡,九刀盟自此没落,大陆上帝克斯一家称霸。
披狼还年少时见过他叔父,帝克斯的现任首领披解与此人对战,印象颇深。这人一手九转连环刀出神入化,功力莫测,与他叔父战了一整日,斗成平手。如此数一数二的身手却突然失踪,生死不明,当时人都只道是帝克斯用了什么方法对他下手,帝克斯方面也懒得争辩。没料到是被冻在这里。
看来他是除了他们之外,唯一一个成功进入冰室的人,却还是没能活着出去。
行过伸手去敲了敲冻在最外头的冰,像是想搞清楚这是什么材质似的。
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声音飘忽,温润如玉,“小心些,不要碰坏了我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