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入宫茫茫然 第二章 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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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葶一人身着青纱,孤单地坐在自身房间里,白皙的右手托着下巴,看着房间各式的摆设微微发愣。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从耳畔清晰地响起,把皖葶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皖葶,皖葶!我是艿淳,我可以进来么?”是艿淳轻柔如莺的声音,缭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哦,原来是姐姐呀,我这就来。”皖葶直起身子,走去打开了门。
艿淳轻盈的走进房间,略带疲倦的坐在红木凳子上,轻轻摇着手中的檀香扇,一阵微风顿时扑面而来。“妹妹,话说今儿个的天气还真是热呢。”
皖葶有些臃懒的伸伸腰身,道:“是呀,这天气真是闷得很,弄得我的心情都逐渐烦躁了,好生无趣。”
艿淳颔首赞同,道:“在自己个房里实在没事做,所以来妹妹这聊会天,妹妹欢迎么?”
皖葶连忙道:“自然欢迎了,我也无聊得慌,想找些事情做呢,正巧姐姐你来了,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艿淳笑得微微花枝乱颤,道:“妹妹真是风趣的紧呢,俗话也可以经你之手改成这样。”
皖葶轻然叹了口气,道:“能聊天固然是好,但孰不知还有何事情做呢?”皖葶起身走向红木梳妆台,拾起桌上的扇子朝自身扇起风来,猛然间,那清澈的双眸出人意料一亮,头迅速一怔,纤细拿扇的手的扇风的动作瞬间停止,仿佛是霎那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
艿淳看着她的动作,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忙急急探过身子去,不解的问:“妹妹,你怎么了?”
皖葶一拍双手,略微欣喜的道:“我猛然想起来,方才好像听苏公公说起,最西边的西厢房不能入内,不如我们姐妹俩去看看那里的的秘密,了解下到底为甚不能进入。姐姐,如何?”
艿淳陡然一惊,急忙摇头道:“这怎么行?那西厢房本是禁地,万一被苏公公共得知,你我不就大祸临头了么?”
皖葶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之态,摇着她的胳膊轻轻的撒娇道:“姐姐,去嘛——我想看看,就一会儿,好么?”
艿淳坚决道:“不成,我不去。”
皖葶嘟起粉嫩的双唇,脸上闪现出不悦之色,道:“姐姐,真的不去陪妹妹去么?”
艿淳毫不迟疑的道:“不去。”
皖葶拍了拍丝蝉般轻柔的淡清色袖子,站起身来,做出一副欲离开的姿势。艿淳疑惑道:“妹妹,你这是……”
“姐姐,既然你执意不去,那妹妹就只能一人独自前往了。倘若妹妹我有个三长两短,麻烦姐姐……告诉我年迈的父母双亲,就说葶儿下辈子还做他们的女儿……”皖葶作出一态生离死别般的神态,故作严肃的将头转向艿淳,仔细地叮嘱道。其实,她的心中已然是为自己荒诞的演技笑得倒海翻江了。
艿淳有些慌乱的看着她,不知所措,目光闪烁,她不料想皖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竟忘了说些什么话。皖葶一副豪迈万分的姿态,道:“姐姐,妹妹去了,你要多多保重。”
“哎——”艿淳站起身子,牢牢地紧捏住了皖葶的袖子,她几乎未多考虑,就脱口而出,孰不知中了她那妹妹古灵精怪的陷阱。
“姐姐……”皖葶双眸已经闪现出一丝乞求,但不经意地流露出笑意,却闪瞬即逝,没有引起艿淳的丝毫注意。
艿淳心理地线已然无法抵抗了,只好勉强颔首,小声道:“那,那好吧,我陪你去罢了。”
“哈哈哈……”皖葶捧着自己的腹部,开心大笑乐,许久未停。
艿淳诧异地看着皖葶,在她欢快的笑声中若有所思,最终才恍然大悟。但已迟矣,只能陪皖葶去西厢房禁地一遭了,是福是祸,只能凭个人智慧随机应变了。
天色已然逐渐黯淡,辽阔天空中的最后一抹余辉在缓缓消逝,天边的彩霞被映得通红。转瞬间,皎洁的月光已洒于地面,一阵深刻的冰凉之意渗透人心。
“姐姐,你看是这儿么?”两个年轻曼妙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幽寂空旷的院子里,月光淡如水,但艿淳还是清楚地在视线中看到了稀稀疏疏的一片杂草,强烈的荒芜得让人瞬间心寒到层底。
艿淳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声音颤栗着道:“妹……妹,这儿好生恐怖,还是回去吧……”
皖葶看到眼前惊入人心的荒芜一片,也开始略有担忧,但强烈的好奇心实属挥之不去,还是驱使她低下声音,略带兢兢业业的道:“姐姐……咱们姐妹俩既然也走了那么远的路,不看些什么就回了去难免过于可惜,还是……先观察下罢,行么?”
皖葶的语气已稍稍接近哀求,艿淳虽然万分不情愿,但也只得壮着胆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允诺。
皖葶小心翼翼地迈步轻轻走向前,用手推开了已满是蜘蛛网的破旧木门。一股腐朽之气强烈地迎面扑来,把皖葶呛得略微咳了几声,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在寂静而阴森的西厢房里显得分外响亮,慎人心弦。
“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秘密的!枉有禁地之称,真是失望透顶。”皖葶声音渐大,很是不满地自顾自抱怨道。
艿淳低下声音,道:“妹妹,这儿……好像也没什么吸引人之处,我们不如就回去吧。”
皖葶顿时心有不甘,忿忿道:“什么嘛,还以为身为禁地很是刺激,现下,根据我猜测大约也就是不幸死上个冤枉的妃嫔,何苦如此神秘兮兮的?”
说罢,愈加不满的拍了拍轻柔淡青衣袖上沾有的一丝灰尘,略带依依不舍的瞧了瞧破旧荒废的房间一遍,蜘蛛网丛生,看似价格不匪的桌上积下的灰尘起码有了几钱,想必成禁地时间已是不短,许久无人来临,冷清至极,门庭的一片寂静透出一阵深深的阴寒。
“那……我们回去罢。”皖葶微微低头摆手,欲要离开。在令人恐惧的黑暗中,两位女子轻然迈步悄悄地走出房间,始料不及中,仅见一个黑影“唰”的醒目出现在二人的眼帘中,速度之快,诡异无比。
“啊——”皖葶顿时一颗心跌到谷底,正欲离开的脚步踉踉跄跄,大声地尖叫了一声,一阵深深的恐惧从心底逐渐开始蔓延,几乎将她吞噬。
“叽叽……”窜过的黑影向远方奔去,很是迅速,想必受了皖葶的惊吓。“妹妹别怕,这是耗子,不碍事的。”艿淳的视线细心捕捉到了耗子那瘦小的身影,心中刹那间恍然大悟,连忙开口小心的安慰皖葶。
皖葶逐渐安静下来,紧张地用手捂住强烈一起一伏的胸口,惊魂未定,仍是心惊胆颤,道:“姐姐,方才真儿个是吓死我了,还险些当成飘忽不散的妃嫔鬼魂……”
“没事了,别怕。”艿淳缓缓地拍着她的,柔声道。皖葶心有余悸地转过头来,直重重地喘气个不停,不料想,一转过头来,却只见一个真真切切的黑影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禁地?”一个尖细刻薄的宫女之声高高响起,以说话的声音分量来判断,此人职位定然不低。
艿淳和皖葶大惊失色,脸上俱变,忙迅速跪下,道:“我们乃是今年新选的秀女……”
那女声听完这一句话,不依不饶,继而朗声道:“原来是本届秀女,你们难道不知此乃几年前缃妃自缢之处,身为禁地断断不可入内么?”
“我们……我们年少无知,望姑姑赎罪……”两人惊得额上已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胸腔咚咚的毫不平静,心中一片发寒。
“昀若——”一个熟悉无比的女子之声突兀的由远至近,艿淳首先愕然的瞪大双眸,心中不详地“咯噔”一下,由这个若熟若生的喊声仿佛想到了何等紧要事端,她登时惊得手足无措,深深地蹙起了眉,但如今唯一能做的,也仅是在心中反复祈祷着自身的平安。
那位女子逐步走近,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震得年纪较小的皖葶清澈的双眸都快几乎流下泪来,她故作坚强地紧咬下唇,沉默不语。
一双昂贵且精致的绣花鞋赫然出现于二人所跪低下头的视线中,艿淳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头,一瞬间,怀抱侥幸的心理登时跌入深不见底之处。此人衣服华贵,孤傲冷漠,美丽的容貌,除去盈贤妃还会为何人?
皖葶显然也已明白事情如今的发展,惊愕的清秀容貌中,两行清泪终于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默默流下。
“贤……贤妃娘娘吉祥。”艿淳低下声音,故作礼貌地勉强吐出几字。
“哟!本宫当是昀若听见这儿有声响,才派她过来瞧瞧,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新入宫的二位妹妹,妹妹有何要事,竟如此大胆擅入禁地?”盈贤妃的声音冷之入骨,幽幽传来,如一柄寒剑直直摄入人心。
“我们,我们实属好奇,并无任何图谋,恳请娘娘饶恕……”皖葶深深埋下头去,已然泣不成声。
“你们叫何名字?”盈贤妃神态淡定,悠哉的吹掉凳上的厚厚灰尘,缓缓坐于水曲柳的陈旧凳子上,不慌不忙地发话道。
皖葶低声道:“我叫任皖葶,爹爹……乃正四品千牛卫大将任如涪。”艿淳定了定神,语气略显平静的也道:“我姓夏名艿淳,今年十六,爹爹是陕州刺史夏峤权。”
“你们,身为秀女,擅闯禁地是重罪……”盈贤妃的声音不冷不热,缓慢无比,好似意味深长,两人的心不禁久就悬于半空,耳畔一阵阴冷,“但是呢,看在二位妹妹并无恶意,且又为初次的情况下,本空就法外开恩,不予追究了,但今日之事……”
“妹妹绝不会向外吐露半句!”皖葶连忙欣喜万分地接口,露出了一抹笑意,但泪痕犹在,心中仍未平静。
艿淳也不由自主地喜上眉梢,没料到娘娘竟如此宽宏大量,盈盈抬头,却正对上盈贤妃一抹不易察觉冷笑的神情,她登时狐疑地蹙起眉,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如此容不下任何人的盈贤妃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们,这其中必有深意,恐怕还隐藏着幽幽的陷阱,她的直觉的判断向来绝不会错。
“娘娘您这是……”身旁的昀若惊讶无比的正欲发言,却不料被她一把制止。“天色已晚,二位妹妹身子骨弱,就先退下歇息吧。”
“谢贤妃娘娘恩恤,妹妹告辞。”艿淳忍住心中已波澜起伏的疑惑,和仍心有余悸的皖葶侧身行礼,起身慢慢告退。
“娘娘,奴婢不明白。”昀若疑惑不解地发问,以娘娘向来为人处事的性格,怎可能抓住了把柄却又轻易放这二人离开?
盈贤妃娇花软玉的身材缓缓从水曲柳凳上站起来,她的复杂的笑容在黑暗里显出一丝毛骨悚然:“放长线,钓大鱼。”
房外,月光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