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第八章 床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8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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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重重跌下去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黄昏的房间,一下子,暗了。没有疼痛,没有光影,没有声响,没有温度,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秒,我真的以为,我快要死了……
    “十……十四哥,这可……这可怎生是好?呜呜……她别不是死了吧?十四哥,你快救救澜笙吧!”瑞雪抽噎着,用一张泪水肆虐的小脸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
    少年暗自紧了紧拳头,稳住了情绪。
    “瑞雪,你净说些胡话,当心抽你这乌鸦嘴。快,你帮她扶来我背上,咱赶快带她回宫。你快去宣太医。就说是钟萃宫的格格摔到了腿,严重得很。”这位瑞雪口中的十四阿哥胤祯竟是破天荒的冷静。瑞雪根本没听出他语气中愠怒的责备,伸手用尽气力搀起了躺在地上的面色苍白的小格格,胤祯背起澜笙,不敢有一丝懈怠,奋力向钟萃宫的方向奔去。手脚慌乱的瑞雪也转身跑向了不远的太医院。
    怎么?怎么又颠簸了起来?这……是谁的肩膀,又瘦又窄,突兀的肩胛骨硌得脸,生疼,像……像哥哥,可是……又不像。这般生硬的肩膀,哪里会是他,意识似乎又盘旋进了幼时记忆的零星碎片中——
    那年,我十岁,哥哥十三岁。
    盛夏,聒噪的蝉鸣开始在攀升的温度里更加不安分起来。哥哥带我到公园的草地上乘凉,他总是喜欢用不快不慢的语速和我讲着学校里发生的各种新奇事,而十岁的我好像什么也不懂,依然只对藏在草地里斑斓的小昆虫感兴趣。午后炽热的阳光让我困倦起来,哥哥口中的语气也开始模糊不清,我不由自主地向他的背偏倒过去,周身都是盛夏青草的味道,后背有他沉稳的心跳,渐渐睡去。
    临睡前,我打着呵欠:“哥哥,困……我要回家睡觉。”
    他轻轻拍抚着我的背,使我睡眠的姿势更加舒适,接着似乎是一阵青草味道的眩晕,我的脸便搭在了他的肩上,依然又瘦又窄,但是却暖暖的让我愈加依赖,那个盛夏的青草味,我永远都忘不了……
    哥哥。每每梦到那个盛夏,就想伸手勒紧他的背。
    哥哥。你现在好吗?
    哥哥。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多倒霉啊。
    哥哥。我想回家。
    哥哥。
    哥哥。
    哥哥。
    我无意识地勒紧了搭在胤祯肩上的手,耳边又风声呼啸而过,似乎被梦境牵引着。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在我的左小腿上弥散开,无数颗炸弹好像在身体里爆炸,将我撕裂成碎片。
    “疼!疼!!你谁啊?干嘛背我?!你……你……放我下来!”我在剧痛中颤抖着呼喊。
    背着我的人察觉到了动静,稍微顿了顿脚步:“你这格格,好生背你,还不愿意了?”说罢,他又放开了脚步。
    这谁啊?莫名其妙!凭什么背老娘?!老娘可没求你背!
    “放我下来,不放我下来我可生气了。”一股无名的火“噌”地窜了上来。
    “你不愿意被我背,我还不愿意背你呢!”胤祯别过头,对着背后低吼。
    “不愿意就放我下来啊!”说着,我奋力地挣扎了一下,不知怎地牵扯到了那受伤的腿,疼痛让我倒抽冷气,我咬紧嘴唇,不敢言语。
    “算我倒霉,赶上一个笨格格从假山上跌落的破事儿。”他仍不放手。
    什么?!算你倒霉?老娘还倒霉被你背呢,骨头都快给他颠散了。身心剧痛,再听得他这话,我怒了!我彻底怒了!我彻彻底底的,怒了!!!
    “是啊破事儿!谁求你管我的破事儿,放开!!你不放我就……”我顾不得脚下的疼痛,挣扎,再挣扎,再再挣扎,我开始在他的背上抓狂起来,不知道是抓狂到了极点,还是被愤怒和疼痛麻痹了大脑,我竟低俯下头朝他的脖颈处狠狠咬去。
    “啊——”他疼得大叫,“你这哪里的野格格!”他气恼地大呵,刚想一撒手,我被突如其来的地心引力往下一扯,双手却条件反射,求救般地死命抓住了他的脖子。
    我恨啊!我恨自己就是这么不争气!
    他别过头瞪我一眼,我羞愧得不敢再说话。
    钟萃宫。
    “十四阿哥到——”
    “快来人……快来人啊,格格受伤了!”满头大汗的胤祯闯进房间,几乎接不上气儿了。
    “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吉祥……啊,怎地一回事儿?格格!格格!十四爷,快!快把格格放下,放在里屋的大床上!。”晓芸追了进来,别的宫女太监们也追在晓芸身
    后。
    胤祯生怕哪里又弄疼了小格格,小心翼翼地将身后的人放到大床上,急促地舒着胸中翻滚的气浪。
    接着一侧身,转向晓芸一列宫女太监:“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主子出门也不会惦着?怎么做奴才的?”
    一群宫女太监又惊又惧,顿时慌得连连下跪,“奴婢知错!奴才知错!十四爷息怒,请十四爷恕罪。”胤祯刚想开口再训,却被屋外的宣门声打断。
    “惠妃娘娘到——瑞雪格格到——薛太医到——胡太医到——”
    屋里屋外,娘娘,格格,太医,宫女,太监,全部都忙了起来。所有人从白日当空忙活到了夜幕降临,足足一整天。
    哥哥……我们到家了吗?似乎我还没有脱离那个梦境。
    哥哥,我疼。
    “哥哥!!!”我不知为何心头一紧,猛地挣扎醒来,极力地喘气。微微缓和了些,房间内光线柔和,大概已是下午的模样。床边上是被我刚醒来时那一声小小的惊呼而吓到了的惠妃娘娘,她见我醒来,激动的神情溢满了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想来定是一夜未眠,她忙用手给我拉了拉被子。
    “哥哥哥哥,都喊上百遍了,你十四哥已经走了。澜笙,菩萨保佑,你终于醒了,可怜的丫头。”惠妃心疼地望着我,语气微微的颤抖。
    我像看着妈妈一样看着她,看着她温暖的神情中透露出来的着急,看着她氤氲着雾气的双眼弥散着的倦怠,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渗出的焦虑。心里仿佛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又缓缓松开,眼泪像蜿蜒的小溪一般从我的眼角划落,我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抱歉地看着她,我知道,我心疼她。
    “澜笙,可怜丫头,怎么哭了?哪儿疼吗?要不要宣太医?给我说说。”看我落泪不说话,她眉头蹙得更紧了,忙拿起手中的锦帕帮我抹掉眼角的泪珠儿。
    “娘娘,澜笙不疼。”我带着哭腔。
    “怪我怪我,你醒了该高兴的,怎还哭了。澜笙,饿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啊?”她抹干自己的眼角,忙寒暄道。
    “娘娘,澜笙只是有点儿渴了。”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囫囵扯了一句。
    听我说渴,她端起摆在圆桌上的茶杯,却发现杯中的水早已凉透了,转身唤人。
    “晓芸,换杯温的来。”她唤道,晓芸应声小跑进屋端着杯子走了。
    “娘娘,全怪澜笙调皮让娘娘担心了,您一定累了吧,快让玉儿搀您去歇着吧,若您累坏了身子,那可是澜笙的罪孽了。一会儿让晓芸把吃喝的端来就行。”我发自内心地向她请罪,只盼望她别累着。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累得似乎有些严重了,连对我的点头微笑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玉儿上前搀住她,接着两人转身走出了房间了。
    假山上那一跌,让我跌断了腿,心下害怕。万一以后我瘸了可怎么办?瘸腿格格,岂不成笑柄?不会的不会的……要相信古代的医术,不是都说古代有过什么神医扁鹊、华佗还魂?我有信心、我有决心、我有自尊心、我有羞耻心、我有……越想越离谱。正想着,晓芸端了桂花糕和茶水进来,桂花的清香和着茶的缕缕幽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罢了罢了,摆开那些扰人的问题,先填饱肚子再说。
    翌日。清晨。下雨了,心里不禁有些怅然,简单的梳洗后我只是靠着床头,看着厚重的木窗,听着淅沥的雨声,似乎是太入神,直到“吱吖——”门应声而开,瑞雪的小脑袋伸了进来,才发现是瑞雪来看我了,我低落的情绪被一阵巨大的欢喜遮盖了下去。
    “瑞雪!可想你了。”我向她伸手,一日听不到她说笑,生活也似乎少了很多乐趣。
    “好些了吗?”她拉住我伸出的手,侧身坐在床边。
    “恩。”我露出灿烂的笑,不想让她再担心。
    “澜笙,你可好好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这宫里头啊,还头一回碰上格格出这么大的事儿,听十四哥说,你从假山上跌了下来,听了吓我一跳呢。”瑞雪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这一问问得我心里大大的不爽快,该用什么来描述我的心情呢,羞愧、懊恼、泄气、自责……总之,当然不能说出当时是为了整她才爬上假山的不良动机,好吧,算我整人遭报应,自作自受。
    “那日追闹,半途看到那园子里的奇异景色,开心极了,于是想好好观赏园子里的风光,所以想找个高处好好饱览一番,就起了爬假山的念头,可谁知……全怪我自己笨,没爬几步就踩得一脚空,才落得现在这狼狈模样。”我故意朝她无奈地耸耸肩。
    “那日可算幸运,有十四哥在,他把你送回了宫。若只有你我二人,我可不知怎么办了。可得好好谢谢他呢。”瑞雪接道。
    十四十四,又是十四。那天能从假山上摔下来,可全拜他所赐,不知托他哪门子的福,还让我断了一条腿,那天背我快给我骨头都颠散架了。回想起来对他可是没有一点好印象,越想越恼。真是个衰神!上帝保佑我再不要有见到他的机会。
    “哦。”我不敢透露出心中的气愤,随便应了她一声。
    “澜笙,我得去给惠额娘请安,一会儿来陪你啊。”说着她便起身,欲走。我接着点点头。
    瑞雪刚走没一会儿,就听到宣门声——“八阿哥到——九阿哥到——十阿哥到——”
    说倒霉,怎么倒霉事儿一桩接一桩啊,三位阿哥怎一齐来了,自上次除夕宴一日在惠妃那匆匆见过八阿哥胤禩一面,之后便再没有过来往,与九阿哥胤禟也仅仅见过一面,而且都已是年前的事,而十阿哥……见都没有见过。瑞雪这死丫头走的也真不是时候,让我一个人可怎么应付啊。我心头一慌,一闭眼,一咬牙,算了,这些总是要面对的,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在我短暂的思考时间里,那三人已经跨进了我的里屋。
    告诉自己,我不能慌。
    淡定。淡定。
    准备好脸上的微笑。三秒。两秒。一秒。Ready?Go!
    “澜笙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请安。”我倚着床,用力一挺直背,低头想要福身,可万万没有料到坐太久下半身全是一片麻木,重心刚向前一倾就差点从床沿一骨碌滚下去。走在最前的胤禩眼疾手快,快速移动脚步,一把扶住了我的肩。接着,就出现了我伸出床沿的半截身子悬在半空,胤禩单膝跪地框住我的双肩的诡异画面。“啊——”一声小小的惊呼噎在我的喉咙中,接着赶快别过头去,胤禩也迅速地撑起双脚,把我放回床头。
    上帝啊,就那么三两秒的事儿,也能让我……糗大了。我抬眼一瞥,胤禟和十阿哥脸上是隐隐的笑意。你们就笑吧,总有一天面部抽筋。
    “格格,不必多礼,小心别伤了身子才是。伤如何了?”听胤禩开口说话,我回过神来。他的脸上笑容依旧是如十几日前看到的那般,没有丝毫改变,让人看了不想拒绝。
    “谢八爷关心,好些了,但下床走路可还要有些时日,澜笙可不敢再调皮惹事儿了。”其实我想说,我可不想再招来一身麻烦了。看他一脸随和,我接着又调侃道:“澜笙可有一事儿不愉快呢,上次在惠妃娘娘那儿,不是说好只唤我澜笙么?今儿个一来你就格格来格格去的,心里好是生疏。”
    听我这么一说,他先是稍稍一惊,然后又荡漾出随和的笑,他这笑倒让我之前心里的紧张消失了大半。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是,澜笙。那你也别见面就喊‘爷’,就像瑞雪一样,见到了唤哥便是。来来,快来见过你九哥、十哥。”他转身,介绍道他身后的两个人。
    “这是你九哥胤禟、十哥胤誐。”胤禩指着介绍。
    “澜笙见过九哥、见过十哥。我让晓芸去给三位沏杯茶吧,我这儿地儿小,茶叶也比不得三位哥哥宫里的好,别见笑才是。”我向长着俊秀脸庞的胤禟和他旁边笑得一脸傻气的胤誐骇了骇首,又装腔作势地向他们招呼道。
    “刚刚不还说彼此不要客气么?怎地又客气上了?我们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好点儿没,茶就不必了,我们一会儿就走。”胤禩摆摆手。
    “澜笙,你可得听太医的话,好好儿配合很快就会好的,你就呆在床上,无聊的话我会经常来看你的,顺道给你带些小玩意儿让你解解闷儿。”那个刚才笑得一脸傻气的胤誐倒是凑上前先开口说话了,一旁的胤
    禟笑而不语,只是随着胤誐的话点了点头。
    呼——我在心里长长地输了一口气,与他们相处似乎并不是件太难的事,说笑间,先前的紧张和惶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奴婢参见惠妃娘娘,参见瑞雪格格。”我听见一直侯在门口的晓芸的声音。应该是瑞雪和惠妃一起来了,胤禩、胤禟、胤誐一齐转向门,一副恭敬的姿态。此时,瑞雪随着惠妃进了屋子。
    “儿臣参见母妃,母妃吉祥。”胤禩拱手。
    “儿臣参见惠额娘,惠额娘吉祥。”胤禟、胤誐随后拱手。
    惠妃微笑着点头,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接着上前一步坐在我的床边,拉住我的手轻轻抚着。我刚想起身给她请安,她却是先一秒看穿了我的意思,轻轻拍我的肩。
    “丫头,今儿个可好些?你好生躺着,别顾着那些平日里的磕磕拜拜,养好了伤才是要紧。”她理解地看着我,用手撩了撩我耷拉下来的头发。
    “谢娘娘关心,比昨日好些了。”她的倦意似乎还有隐约的残留,可已比昨日好了很多,我很想让她放心,忙笑着答。听得我的回答,她满意地点点头。
    “澜笙,今儿你这儿可真热闹啊!”瑞雪这个人来疯不识趣地冒出一句。
    瑞雪话音刚落,惠妃继而转向胤禩三人。
    “你们仨是借着给我请安来看这丫头的吧。”她看着他们仨。
    “惠额娘,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为了来给您请安,顺道来探探小格格的病。”胤誐忙打趣着解释道。
    “哎——也好也好,这丫头天天这么躺在这儿也怪闷的,你们来陪她说说话儿,解解闷儿,兄妹间多走动走动也是对的。”她一脸心疼地又转向我,我还以她一笑。
    “娘娘,格格的药来了。”说话间,晓芸端着药碗进来了。
    “来来……澜笙,让我来喂你,快些喝药,我还盼着你早些好与你一起下棋呢。”她接过晓芸手里的药碗,用勺舀了一勺,吹凉。
    “娘娘,澜笙摔到的是脚可不是手,还是自己来方便些吧。”我可是没有那么娇滴滴的,喝个药嘛,自己来。
    惠妃笑了笑,将药碗递到我手上,又摸摸我的头,道:“这乖巧丫头。”
    接过药,我有些犹豫,天杀的!又要喝这个鬼东西,还是现代好啊,胶囊多方便。愁~不喝又不行,算了,为了我的腿,我喝!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屋里的人全看着我笑,估计没见过哪家格格喝药的牛饮样吧。
    喝过那黑黢黢的、黏呼呼的、又苦又涩又难闻的药后,胤禩一行三人说有事告了退,惠妃、瑞雪和我闲聊了一会儿也走了。这个有雨的早晨就这样过去了。
    如果说这一天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那该多好,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刚刚午休醒来却还想多睡一会儿,就听得瑞雪的声音。“澜笙——澜笙——快看,我给你带谁来了?”我偏过头去,看见瑞雪扯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闯了进来,我没注意瑞雪,倒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少年脸上的极不情愿,我马上别过头,假寐。
    我的妈呀!原本以为窝在这钟萃宫就可以不再招惹那些不想招惹的人,可哪知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上次把我吓个半死又把我颠得半死的那个家伙,看他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就知道不是来给我道歉的,他叫什么来着……哦,对,十四阿哥。切!什么十四阿哥,应该叫衰神十四!我郁闷,郁闷得想找上帝聊天!上帝啊,你可真太不够爷们儿了,不是今儿早才让你保佑我不要再看到这个衰神么?怎么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好歹你也让他晚点再出现啊,你……
    “澜笙,我知道你没睡,这是十四哥胤祯,大恩人啊。”她开始摇我,我和上帝的聊天也被她打断,好吧好吧,我认了,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最终还是极极极极极极极极极……极不情愿地转过了身,装困。我猜我的面部一定扭曲到了极点,因为我现在的心里混杂了N种连我自己都描述不清的心情。
    “我的好格格,快别摇了,敢情快好的腿也给让你摇断了,到底什么事儿啊?”我假装用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她,问道。
    “啊……对不起啊。”瑞雪好像被我的话吓到了,“刚在路上碰到十四哥,恰好他也没事儿,就喊了他一起来。”她停了摇我,边搀我坐起边说。
    “见过十四爷,十四爷吉祥。”我冷言冷语道,心里念着,吉祥你个头,我低着头一眼也不看他。
    “十四哥,你过来坐啊。”瑞雪转身招呼胤祯,继而又转向我,“澜笙,还不快给恩人道个谢。”
    恩人?!道谢?!他这算哪门子的恩人,这个害我跌断一条腿的罪犯!元凶!罪魁祸首!道谢?!门儿都没有!窗儿也没有!连一条缝儿都没有!我猛地抬头,盯着他。一看见这个人,我的小宇宙,即将爆发!!我不能开口明目张胆地骂你,哼,我就用眼神杀死你,要是我的眼神能变成飞刀,他这张干净的小脸儿早就变成蜂窝煤了。
    “澜笙?澜笙?你这是怎么了?”瑞雪担忧地看着我。
    我一惊吓,忙低下头,收敛自己的眼神。完了……肯定是气昏头了,肯定朝这小伙子射眼神飞刀了。
    “说话啊澜笙,他可等着你说谢呢。”瑞雪用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谢。”我半天挤出一个字,也不看他,他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一动不动。
    “算了罢,我看我还是回去的好,我想是格格摔了腿,怕瘸了不愿被人看见,我也不在这惹得格格生厌。”胤祯终于开口,却是这般讥讽的语气。
    本以为他会说出道歉的词句,可听得他这话,我,终于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于是偏过头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恕!不!远!送!”猛的一别头,“哼!”走了好啊,走的远远儿的,我乐得一个眼清耳净,我是真一眼也不想看见这个大衰神!我气得不能平复下胸口翻滚的气浪。言罢,他转身便走。
    “哎——哎——十四哥,别……别走啊。”瑞雪丢下我,转身追去。
    他这衰神一来,把我享受悠闲的午后时光的心情搅得一塌糊涂。“衰神十四,哈哈!”突然想起这个绰号,不禁笑出了声来。我暗下决心,衰神十四,我要和你斗争到底,谁怕谁!想着,瑞雪却已走到了我的床前,刚刚我的偷笑声想必也让她听了去。
    “你这一摔我看不只摔坏了腿,还摔坏了脑子吧,啊?一会儿看十四哥跟看仇人似的,一会儿又自个儿在这偷笑。你可别吓唬我。刚才你看十四哥那眼神真可怕极了,杀气腾腾的。”她嗔我,眼底里有深深的不解。
    “兴许是摔了腿,又在这屋子里闷得久了,心情实在是闷躁,所以就一股脑儿发了。我的好格格,我是真有些困呢,你就放我一马吧。”瑞雪考虑了几秒,点点头,转身走了。我不想说出胤祯是“假山”事件的元凶的事实,一方面实在不想再和这个衰神扯上关系,一方面也想做个顺水人情,保留保留他在瑞雪面前英雄的形象,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好面子。瑞雪走后我还对自己的宽宏大量小小的自我赞美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惠妃几乎天天来探望我,问我病情如何,瑞雪也天天给我说宫人们之间发生的小笑话,有时笑得厉害竟可抱着笑疼的肚子在床上打滚一下午;十三哥也时有来看我,最开心的是八哥、九哥、十哥更是给我带来了些宫外民间的花花玩意儿,解了我不少闷。每次总是十哥让我开怀,他那一张傻气的笑脸上总是没有没有皇子眉宇间应有的沉稳和内敛,傻里傻气,呆头呆脑。有次我唤他“呆头誐”,他竟应了我,之后我便一直拿这取笑他,他有也不生气。说笑间我与他们的关系也增进不少,床榻上的日子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而那个衰神十四也再没来骚扰过我,为此我还感谢上帝终于听到了虔诚的祷告。直到某日傍晚,晓芸端着一瓶东西进房间来禀报。
    “格格,十四爷刚给您送药来了呢。”晓芸将药递给我。
    “衰神?”我低声唤道,伸手接过晓芸手里漂亮精致的瓷瓶。听到了那人,我的小宇宙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格格刚刚说什么呢?”晓芸听到了我刚刚的“衰神”,一脸狐疑。
    送药。这算是道歉吗?!他都不亲自来,再回想他那日的语气,道歉?!不可能。
    还是……作为让我对“假山”事件的真相的封口费?嘁!小手段。格格我大人有大量,早不计较了。
    总之,他是我的大衰神,衰神的东西绝对不收,我要和衰神斗争到底!!于是一扬手,欲把药瓶掷出手。
    “格格,扔不得扔不得,这可是十四爷送来的,看这精致的瓶子,定是皇上赏赐于他的,他肯送予你,定是有他的心意的。”晓芸看我扬手欲掷,大声惊呼着上来夺过我手中的药瓶,我也不管,随她拿去收好了。
    可是,此时我却不知,里屋的门**着一个少年,他听得晓芸大喊“扔不得”,忽然眉头一紧,捏了一把拳,“扔?你……好一个不识好歹的格格。哼!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啪——”门被人猛地推开,少年走进我的房间,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不满和挑衅。我知道,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我的复仇之火一下子旺盛起来。
    “晓芸,你先出去罢。”我挥手示意晓芸。晓芸应了我的吩咐,转身掩上门,走了。
    “你这个罪魁祸首!元凶!罪犯!如果不是你,我今儿也不会横在这儿。”空房间里,我毫不留情地指控他。
    “格格说的是,要不是我,兴许格格早见阎罗王去了。”他也丝毫不退让。
    “你只不过是给你的罪恶感找一个借口罢了,还有你那瓶药,想收买我是吧?想让我对真相闭嘴是吧?就凭一瓶药么?十四爷您请放心好了,澜笙素来大度,不会与您计较。至于那瓶药……我想,澜笙,不需要!”我流利地回敬,语气不差他丝毫。
    “本想给你道歉,送来这灵药,望你快些好,可如今你不但不领情,还如此想我胤祯。这谦,不道也罢!你爱扔就扔吧,让你三五个月都好不了,变成一个瘸腿格格,任人笑话。”当他说出“道歉”二字时,我“咚”地一下,大脑放空,而接着“瘸腿格格”四字又击中了我的疼处。
    “我……你……”我语塞,原来是误会了他,原来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小人。顿时,羞愧溢满我的胸腔,“我……”我无法继续对话,觉得脸蛋快烧到了耳朵根。
    胤祯看我红着依一张脸,神情恍惚,支支吾吾,似乎有些好奇了。
    “我……我……我才不是瘸腿格格呢。”我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可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哎呀,我这笨嘴,这下子该让衰神十四笑话了。
    我话音才落,不出我所料,胤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接着道,“就是瘸腿格格,呵呵,而且还是火暴脾气的瘸腿格格,日后可没人敢要了。哈哈!”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取笑我。
    “你!”我承认,我败了,“哼!待我腿好了,看我不收拾你。”虽然第一次衰神大作战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依然是我的衰神,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你等着,衰神十四,下次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赢回来的!
    “好啊,瘸腿格格,爷可好好候着呢。”言罢,他嘴角一弯,转身走了。
    某染和某湮聊天记录——
    某染:对了第八章名字叫床榻?
    某湮:嗯床榻
    某染:。。是不是很有深意了。。
    某湮:朦胧!我们需要朦胧!
    某染:好吧。。那就朦胧吧。。
    某湮:我这两天,好焦心啊。。
    某染:你焦心个啥呢你焦心?
    某湮:天天码字,废寝忘食,内分泌紊乱,我爆发青春痘了。
    某染:青春痘好啊,青春的象征啊!难道你希望出去被人家笑话--这个不长青春痘的老女人么?
    某湮:老娘可不是因为青春爆发。可悲。。得靠内分泌紊乱来爆发青春痘。
    某染:那也是不一般的好事儿啊,说明你这个老女人该走桃花运了。。(某染得意的偷笑中。。谁让你这个老女人写的比俺好)
    某湮:春色满园关不住,满脸痘痘出墙来。
    某染(对镜,挤眉弄眼):春色满园关不住,你个妖孽出墙来。仰天狂笑。。跑~~~~
    某湮在后面拔足狂笨。。。老娘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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