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第七章 青青园中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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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我开始看不清瑞雪在雍容的车厢里颠簸的身形,大概是酒的后作力慢慢上来的原因,我的脸有些烫得厉害,于是抬手抚开帘幔,夜风缓缓游走,街道旁华丽丽的建筑早已模糊了棱角,隐约中意识里又浮现出刚才的花园,自己是那般唐突地与未来的雍正爷打了第一个照面,略显无理,心中不免有些懊恼,而转念回忆那人的印象,高大、坚挺……还想继续回忆下去,可是马车却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意识里那模糊的画面也随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瑞雪……你喜欢京巴么?”我转头看向已经弥散着淡淡的酒气和浓浓的黑暗的车厢内。“瑞雪……瑞雪……”死丫头,一定是喝高了。
我缓缓舒出一口起,紧接着又是一阵颠簸,我耷拉下头,渐渐开始大脑放空。
……
似乎。睡去。
好像只是一闭眼的瞬间,就回到了钟萃宫,晓芸和一列宫女早在门口候着,晓芸忙上前搀我进房,马车上微微的小憩后我终于清醒了些,而瑞雪似乎睡得很香沉,于是我吩咐了一行宫女送瑞雪回宫。
房间内空空的,我兀自坐在宽大柔软的床边上,有些出神,可能是回宫途中的被颠簸的车厢撞了脑袋,现在有些隐隐作痛。我习惯性地伸手揉揉太阳穴,晓芸端着洗漱的水进来,看见我揉着脑袋,神情中生出一丝担忧。
“格格可是不舒服?”
“没事儿,大概是累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我不想再多话。
洗漱毕,我窝在暖暖的床上,抬头盯着床沿绯红的帘幔,突然间有些想念自己21世纪的家,自己在这过着不愁吃喝的日子,而爸妈还好吗?淡蓝水波的窗帘上有没有因为太久没人清理而沾上了蜘蛛网?公司的同事呢?有没有……这深宫的夜里连低微的虫鸣声中都有些沉重,罢了罢了,不想了,若想得多,累的倒是自己,想开了的我又沉沉的睡去,这晚睡得分外塌实,无梦。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我探出头看看钟萃宫的园子,已有了春天的模样,那一簇簇暗红的玫瑰花苞早有了蓄势待发的阵仗,我几乎能想象出它们争相开放那娇艳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欢喜,“玫瑰玫瑰最娇媚,玫瑰玫瑰最艳丽……”我脱口而出,昨晚身心的疲惫无力瞬间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澜笙!”我被在而边炸开的呼叫声吓了一跳,只听到背后一阵“咯咯”的清脆的笑。
“你……你这丫头,看我不收拾你!”我只顾自己陶醉在满园春色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瑞雪早已站在我身后,这么被她一吓,赏春的心情便去了大半,转身去挠她的痒,她却机灵得仿佛鱼儿一般,一个侧身,溜之大吉。搞不懂瑞雪为什么老喜欢这种吓唬人的把戏,而我总是不争气地被吓得原形毕露,急得一跺脚,追去。
“澜笙,上一次下雪你没追上我,这一次你总该追上了吧。”她满脸骄傲的向我招手。
我不答她,她见我追来,撒腿就跑。
不知和瑞雪追闹了多久,竟来到一个造型如同苏州园林的地方,假山林立,青藤翠蔓,廊沿勾转,飞鸟悬檐,闪现其间。我放慢了脚步,更确切的说,我呆住了,刚刚还在眼前的瑞雪早已跑的不见踪影,我一个人矗立在这巨大的空间里,心里甚是惊奇又是欢喜。来宫中已有些时日,竟没发现还有如此美丽绝伦的园子。那些造型各异的石头,有的像狮子,有的像悬崖,有的像瀑布……似乎浑然天成,又仿佛惊心雕琢。
在这个惊喜下我突然心生妙计,何不躲到这假山上来逗一逗那个嚣张的丫头呢?一来可好好欣赏这园中美景,二来也要整一整那丫头,看我这么久不追来,她定会寻了原路来找我。妙计!妙计!我暗自偷笑。
于是便转身向上攀爬。莫大的兴奋让我把脚下的花盆底当成了NIKE运动鞋,估计21世纪的攀岩大赛也就不过如此,要是让人给发现了还不成清朝攀岩第一人,这个头衔我可担待不起,于是手脚并用,爬得更快了。不一会儿就爬到了假山高出一个隐秘的地方,我开心地小小的舒展了下腿脚,却发现这园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终于体会得真真切切了,这时整人的邪念又在我脑海里蔓延滋长开来,于是便迅速俯身躲在山石背后,悄悄地从石缝中窥看小路,满心期待着看到瑞雪寻不到我那焦急的模样。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任何人的踪影,我开始有些无聊了。
钟萃宫。宫女太监站了一院子。
晓芸见主子出去多时也没回来,开始有些焦急了,格格走时也没说要去哪儿。晓芸心里懊恼起来:“我的好格格,您可得小心呐,可别拿奴婢们的脑袋开玩笑啊!”越想心里的恐惧就比担忧多一分,可是自己也不宜吩咐人出去找,还怕惊扰了惠妃娘娘,那怪罪下来可不得了。晓芸没办法,不安地搓着手在院中踱来踱去。
“死丫头,她是哪去了?都这么半天了,居然那么沉得住气?还是一点都不惦着我?肯定又碰上什么好玩事儿,不知上哪疯去了。”心想着,越来越恼,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那份刚开始的兴奋劲儿也所剩无几,似乎清晨被抛到九霄云外的那份疲倦又不知好歹地回来了。
正欲转身,忽然天地像一个闪烁着接触不良灯管的空房间,明暗忽闪。一个年轻男子身形的人正欲伸出双手捉住我,我下意识地躲闪,脚步连连后退,全然不顾在棱角四伏的假山上,“嘿——”那人似乎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展着双臂,呲丫着五指凑过脸来,做吓唬状,这一吓让我慌了神,脚下的步子更加乱得一塌糊涂。猛然间,脚下一空,重心向后一落,恐惧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我的大脑,跌下的最后一秒却看到眼前那个少年模样的人顿时也惊吓得面容惨白,他此时向我慌忙伸手,却已是想要拉住我。可是,晚了……
“啊——————”一阵钻心的疼痛像爆竹一样在我的左小腿上炸开。我想伸手抱住它,可是剧痛却麻痹了我全身的神经,双手颤抖着柱着地。
疼。疼。
切肤之疼。
“澜笙?澜笙?你在吗?”由远及近的声音一听便知,是瑞雪。
我咬着自己发白的唇,“瑞……瑞雪……”看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
“澜笙?澜笙!!!!你怎么了?怎么了?”大概是我的模样十分可怖,她吓得眼泪往外直涌。
钻心的疼痛让我无法再思考,无法再发出一丝声音。
瑞雪似乎瞟了我的身后一眼,开口“十四哥?你……怎么在这?”
“十四阿哥?”剧痛中外加又一心惊,我空白一片的大脑唯独几下了这个称呼,我试图挣扎,可是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力气似乎被全部抽去,身体一软,眼前就从一线的天空变成了一偏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