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说“你看你还是怕……了，帝王之术最……忌对敌……人心……慈手……软，还有软……肋，这是本王授……你……最……后一……课……”伴随最后一个字颤音落下，刺眼的血水如源源不断的源泉吐出来。
    他的手毫无征兆骤然垂下，瞳孔彻底失去了光泽，生机。
    这一刻，孟浮生只觉天昏地暗，天塌下来般，害怕，恐惧萦绕，浑身止不住颤抖，久久说不出声。
    他想要说什么，可喉咙就像被硬物哽咽得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要冲破这层无形枷锁，可是无论怎么挣扎求救都无济于事。
    求助的眼神望向周围，仿佛在说“谁能救救阿离。”
    拖着伤的泷夜，跌跌撞撞冲过来，就在距离俩人几步之遥时，腿脚一软，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他想要爬起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爬起来又跌倒，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最后一点一点爬过来。
    “求求你，救救阿离，快救救阿离······”
    孟浮生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像是获得某种力量，挣脱枷锁，苦苦哀求泷夜。
    泷夜手指颤巍巍搭在那只无力垂落的手，感觉不到脉搏，又查看瞳孔，瞳孔扩散，颈动脉搏动停止，赫然身死。
    “怎么样？阿离是不是会没事的？是不是会好起来的？”
    泷夜避开了孟浮生的眼睛，跪着后退了几丈，一言不发，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额头伏在双手前边的地上，久久不动。
    千机的士兵，见状，纷纷跪下，满脸悲痛叩首。
    稽首礼通常用于祭祀天地、祭祀日月山川、祭拜先祖宗庙，以及丧葬之事等场合，孟浮生如何不明白。
    但他一点也不信，明明阿离身体还是热的，怎么了可能说没就没了。
    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疯狂摇头，泪流满面怒吼“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阿离没死，阿离还活着，阿离只是累了，你们都是骗子，我要带阿离去最好的大夫，去看最厉害的大夫。”
    可当他想要抱起司马长离时，力气怎么都使不上来，怎么都抱不动，刚抱起一点俩人又重重摔回原处，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
    最后，孟浮生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绝望，泪水浸湿了脸颊，模糊了视线。
    痛不欲生摇晃怀里的人，无助呢喃“阿离，刚才我只是吓你的，我不是真的要你去太尉和平越的坟前赎罪；我只是吓唬你的，是我不对，吓到你了，你快起来，我不吓你了，我再也不吓唬你了······”
    鲜血渐渐汇聚成一滩水洼，浸湿了尘土，染红了衣裳，哪张脸庞被鲜艳的红色衬托得更加无比苍白。
    “司马长离，你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睡觉，快点起来啊！我求你了，睁开眼睛好不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夺走我身边至亲之人，我恨你，我恨你。”
    无论他如何摇晃，无论如何怒吼抽泣，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曾经在他怀里的人，会说着趣事，会在他耳边低语，会在情动时控诉他的不讲理；那样鲜活的人儿，如今却紧闭双眼，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躺在自己怀里，也不会再回应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天会对他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剥夺他的身边人。
    “阿离，我就是吓你的，我再也不威胁你向太尉和平越赎罪了，我再也不吓你了，真的，我一点也不曾恨过你，一直以来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怪自己，为什么不能阻止所有事朝不好的方向发展。阿离，醒醒，我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一字一句，如血如泣。
    可惜他无论怎么道歉，那个人再也不会醒过来，再也不会睁开眼了。
    悲剧的历史重现，却剥夺了他亲近的两个人。
    太尉是，阿离也是。
    恍惚间，他像是想起什么，情绪异常激动。
    “阿离，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吗？我同意了我同意了，你倒是说话，起来啊！我再也不要什么天下山河，也不要帝王之位，再也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阿离……阿离……”
    心痛得无法呼吸，喉咙痛得失声，嘴巴张合，再也发不出一个音。
    紧紧抱着司马长离尸身，痛不欲生哭泣，泪珠划过脸庞。
    他怕了，真的怕了。
    偌大的战场上，长久萦绕着哭泣的悲鸣散不去。
    周围的人想近他身，告诉他司马长离已死的真相，全被他呵斥退了。
    一遍遍自我欺骗说“阿离只是睡着了，不许来打扰。”
    从白昼到黑夜，再从黑夜到黎明，循环往复，不知几日，战场已经清理干净，孟浮生仍然在原处，抱着司马长离尸身，几乎疯魔。
    春风徐徐，梨谷下起了纷纷扬扬雪白花雨，如漫天大雪，最终归于尘土，染了别样颜色。
    一国之主，一代枭雄，就这样陨落，不禁令人扼腕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