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红颜薄命 第一章 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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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习习,带下树上粉色的花瓣,飘扬飞舞,幽幽琴声从修长白皙的玉指间流淌出来,混杂着丝丝缕缕的愁绪。
乔月仰头看向那纷纷落下的花瓣,轻声叹了一口气。“月儿,又在烦心什么事?每次你有烦心事就会在这儿弹琴,哥哥我可否猜错?”身后,高大俊朗的男子慢慢踱到她的身侧,怜爱地看着这个年仅十八岁却异常成熟的妹妹。
“唉……还不是太后,今儿个晚上不是有场大宴,哥哥以为仅仅是吃顿饭么?明着是摆宴席犒赏功臣,暗着便是为了选出个王妃。太后把希望压在我身上,哥哥你说我这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呢?”乔月停下拨弄琴弦的手,起身问道。
“呵,傻妹妹,既然你不愿成为王妃那就在晚宴上低调一些,这样俊涟王爷也不会选择你。更何况那萧太傅的女儿不是倾心于王爷么?所以啊,不必为了这等小事烦心的。”乔明宠溺地抚了抚她的额头,道,“好了,去换身衣裳打扮打扮,无论会不会成为王妃,月儿都一定要是最美的,知道么?一会儿该出发了。”说完轻轻笑着转身离去。
是么?低调一些……呵,恐怕太后非得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摆弄一下琴艺吧!乔月心中轻叹,一手抱起琴,一手揪着石桌上睡得正香的猫儿转身回房。
“飘樱,去把那件紫衫取来。”乔月推门走进卧房,向屋内的婢女说道。“是,小姐。对了小姐,落雁庄的江庄主好像已经回来了,方才派人送来了这封信。”飘樱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道。乔月放下手中的琴和那只睡得死死的猫儿,接过信,轻轻地取出里面的白纸,粗粗地浏览了一番,抬头说道:“那好,去皓月堂把‘朱矿姬’取来送到落雁庄去,说我改日登门拜访。”“是,小姐。”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乔月望着铜镜中可谓倾国倾城的美人,轻叹——呵,这无用的面貌,再美也只能迷惑那些虚伪的男人,其他的一无是处啊!
华美的皇宫,歌姬与舞姬正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的风姿,无不妄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满朝文武百官齐聚在大殿之中,凡是家中有儿女的官员统统将儿女们好好打扮一番,为的只是让他们能够得到皇族的重视。
相处在浓重的脂粉味间,乔月不由地感到十分不适,她的脸上从不抹那些胭脂水粉,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月姐姐!月姐姐!”三五个年岁不一的孩童争先恐后地跑到她的跟前,亲昵地抱住了她。
“月姐姐,前些日子你教我的曲子我已经会了哦!”最矮的小男孩乐呵呵地向她献宝。
“哼,月姐姐可别信他,弹得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好听,御花园里那几只鸟儿都吓跑了呐!月姐姐啊,你什么时候再来给我们弹琴啊?”最年长的男孩扯着她的袖子问道,他约摸也有十四了。
“好了好了,小王爷们,过些时日等月姐姐把其他事儿忙完一定来弹琴给你们听,好么?”乔月温柔地笑着,抚着他们的额头。之前的不快与烦忧全都烟消云散。
“我的小王爷们似乎和月儿相处得很好啊,是吧,皇儿?”不远处,太后望着被孩童簇拥着的乔月,满脸笑容地问道。“是啊母后。若是这样,朕想月儿成为朕的皇弟妹一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龙慊也浅笑着回道。
呵,但愿皇弟会忘记那件事,会喜欢上月儿吧!不,不是但愿,是一定会喜欢上的。
殿中忽然一阵骚动,女子的惊叹此起彼伏,这不用想也明白,这场宴会的正主儿——俊涟王爷来了。面对如此排场,龙涟厌恶地皱了皱眉,穿过人群径直向太后那儿走去。而被小鬼们缠住的乔月连头也未抬,并不在乎他的到来。
“臣参见皇兄、太后。”这位俊美但冰冷的少年走到二人跟前,屈膝行礼。“免礼了皇儿。今日的晚宴为的是什么,皇儿你应该知道吧?”太后微笑着扶起少年,问道。
“母后,儿臣……儿臣并不想那么早立妃,儿臣还未到加冠之年,只有十八啊,恳请母后和皇兄不要逼迫儿臣。”龙涟低首,沉声答道。
“皇弟,这王妃呢是一定要立的,想父皇十七岁便立了母后为太子妃了。朕向你保证,月儿绝对是个好姑娘,一点儿都不亚于瑶儿。难道说你还未忘记瑶儿,未对她死……”“够了皇兄!总之我不会娶那个月儿!”他低声吼道,转身拂袖投入人群之中。
“众爱卿,今晚在此设宴,嘉赏各位为我朝所付出过血汗的功臣们。朕先干为敬!”龙慊面对各位大臣,举起酒杯朗声笑道,随即一口饮尽杯中佳酿。
“吾皇圣明,臣等微薄之力何足挂齿,陛下能体恤民情,治国有道实乃我朝之福,乃万民之福啊!”官丞相为首,满朝文武百官齐刷刷地举杯一饮而尽,大殿之内顿时笑声连连。
“各位卿家,既然今晚大伙儿都如此高兴,不如来些表演助助兴吧!各位卿家的爱女都是得才兼备,上来将自己的拿手之技展露一下吧!”太后轻笑,向着众人提议道。
“臣女不才,献上一段舞蹈吧!陛下,太后娘娘,献丑了。”太傅之女萧凤迈着小碎步,用那娇滴滴又献媚般的声音道,向周围的男子们抛去一记记媚眼。和着乐师们的奏乐翩然起舞,时时不忘向一旁角落里的龙涟送去秋波,只可惜落花有意,这流水无情啊。
一曲终了,萧凤以一风情万种的姿势结束,赢得不少掌声。此后,不少为博取龙涟欢心的女子争相向众人展露才艺。但似乎这位正主儿连眼都未往那儿瞟过。
太后倒是急得要命,这皇儿若是看上了别家的姑娘,这计划可就落空了,既然月儿你不愿主动,那让来助你一把吧!
“月儿啊,身为乐官的你怎可以不上来呢?过来为大伙儿弹上一曲吧!”
“嗯?唉……果然啊,”一旁角落里抱着猫儿小憩的乔月闻声轻叹,“是,太后娘娘。”无奈之下,抱起一旁随身携带的琴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已准备好的椅子前坐下,将琴轻置于木架之上,轻吁一口气,伸手抚上琴弦。
随着琴弦的颤动,声声悠扬的旋律从那修长的指间流淌出来。听多也看多了方才极为做作的表演,众人渐渐放松下来,沉醉于这丝毫不加修饰,吐露真情实感的琴音之中。真不愧是乐官大人啊!众人心中感叹。
另一边独自饮酒的龙涟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望向那抹紫色的身影,将其与另一道身影重叠起来。好像啊,但又有很大不同,瑶是细嫩的柔,而她,虽外表柔弱,但又隐含着些许刚劲;她,比瑶更美,可以说是倾国倾城,只是那脸上少了些笑容;论琴艺,与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月儿?难道,她就是母后和皇兄执意要我立为王妃的人?!似乎,自己已经不是那么反对这桩婚事。
他却不知,心中已有小小的种子,慢慢地开始萌芽了。
“叮……”最后一个高音结束,殿内众人无不鼓掌叫好。乔月抱琴起身,那只被忽略在一旁的黑猫带着阵阵清脆的铃响跳入她的怀中,亲昵地蹭着她白皙的脖颈。她微微颔首,道:“微臣不才,献丑了。”
“哪里哪里,月儿你的琴艺可是我朝一绝啊!”龙慊朗声笑道,“对了,月儿,随朕去后殿走一趟,还有皇弟,你也是。各位爱卿请继续用膳吧!”说完便起身向后殿走去。
“月儿啊,朕让你考虑的事情如何了?”龙慊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抬首问道。“陛下,臣的回答依然是那句话。俊涟王爷乃陛下的亲生兄弟,地位高贵,臣不过是小小乐官,岂敢高攀?”乔月低首答道,怀中的猫儿抬眼定定地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龙涟,细细打量着。
“皇都之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做梦都幻想着要嫁给皇弟,即使是做个小妾,而你竟然一再地拒绝……你让朕怎么说你才好?”龙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臣要的是自由的生活,即使是嫁人那也要嫁一个自己爱的人,臣恳请陛下另寻他人……哎,琅琊!”怀中猫儿突地跳出她的怀抱,窜到龙涟的脚下,抬起前爪扒着他的衣摆。他略微一愣,弯腰抱起那只猫儿轻抚着它长而柔然的背毛。它也同样亲昵地舔着他的手指。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怎么在这种时候跑到人家怀里去,还那么亲热?!岂不是让陛下的心意更加坚决么?乔月怨恨地瞪了一眼那只此时此刻正在吃里扒外的黑猫。
“呵,看看,连琅琊都同意这桩婚事不是?此时就这么定下了,三日之后是个好日子,婚礼就放在那一天吧!”龙慊看着她那一点一点变怨恨的表情,轻笑道,起身缓步离去。天助我也,这琅琊可是帮了一个大忙了。他心中暗暗笑着。
“王爷可否把琅琊交还给臣?”她握紧双拳,有些咬牙切齿地从口中说出这句话,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惩罚这个叛徒。“嗯?呵……给你。”他抬头,又是一愣,嘴角轻扬上前将怀中猫儿交还到她的怀中。这是他,三年来的第一个笑容啊。为什么会笑呢?望着那抹远去的紫色身影,又不禁皱眉,嫁给他……有那么令人可畏么?要她三番四次地拒绝……目光瞟到地上,是一枚系着白绢的铜铃,走得太急掉下的吧!他弯下腰,拾起那枚铜铃,细细端详着,上面雕刻着一条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的龙。
另一边,乔月出了大殿,径直往无人之处走去,双足轻轻点地,轻巧地跃出宫墙,稳稳地落地。她抬起两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奔来一匹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的骏马,翻身跃上马背,提起缰绳轻喝一声,胯下马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