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篇 第十五章 煮茶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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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房出来,月无伤突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今天听到的事情实在令人难以消化。好好一个皇贵妃在宫外送命,好好一个皇子不仅流落宫外,还流落到小倌馆,最要命的是还有人追杀他。那些杀手会不会把她也当作刺杀对象,毕竟是她把他“抢”回来的••••••
“郡主,郡主••••••”南宫夜奇怪地看着走在他前面却突然间停下来,又是蹙眉又是嘀咕的月无伤。
“啊••••••啊?南宫公子,什么事?”月无伤回过神来,有些赧然。
南宫夜唇边展开一抹微笑:“昨天多谢郡主相救,南宫夜无以为报。日后郡主若有什么事,南宫夜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话说得太夸张了吧!他怎么样也是个皇子,她怎么敢使唤他啊!月无伤面上讪讪的:“南宫公子言重了,无伤只是歪打正着,凑巧而已,不敢居功,呵呵••••••”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南宫公子可不可以不要称呼我为郡主,听着有点••••••别扭,直接叫我无伤就好了,也不显得生分。”长这么大,府里从没有人叫她郡主,在醉梦馆的时候要端出架子,没办法,可现在听人这么叫,而且对方还是个皇子,怎么样都还是会觉得奇怪吧!
南宫夜愣了一会儿,随即眼中映出点滴笑意:“既然无伤都这么说了,南宫夜自然照办。不过,作为交换,无伤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啊?哦!知道了••••••夜。”好像在比着“V”字说“yeah”哦!月无伤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伤在笑什么?”南宫夜走在月无伤旁边,油然而生一种轻松的感觉。看着比他矮一个头还是个小豆丁的月无伤,心中渐渐温暖起来。
月无伤强忍住笑意:“没什么。走吧,趁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参观一下,下午还要跟那个老古板学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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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卷着落叶远去,冬季带着凛冽如刀的寒风如期而至。今冬第一场雪在夜间悄无声息地铺洒大地。
月无伤起来之后,推开窗子,霎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
整个庭院银装素裹,也许昨晚的雪下得很大,现在地上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如洁白无暇的宣纸,铺陈在地,柔软晶莹。庭院内早已叶落枝枯的桃树上压着白雪,枝桠负荷不住,早已弯了腰。红梅上覆着白雪,耀眼醒目。回廊、屋顶、窗棂••••••处处都有雪的踪迹,带着婉约的姿态,将这世界装点地更加粉妆玉砌。
一阵薄凉的寒风绕过窗户,吹进温暖的屋内,月无伤只穿了单衣,被这寒风一吹,冻得打了个哆嗦。此时正好凝烟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看见她身着单衣站在窗边,窗户还大开着,连忙将热水放下,走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嘴中还嗔怪着:“穿这么点衣服还把窗户开着,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快点把衣服穿上,要看雪还急在这一时不成?!”拉起月无伤的手搓了搓:“看,手都冰了!”
月无伤此时也正觉得冷,连忙跑回内室,爬上床,用被子捂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穿衣。
月无伤任凝烟帮她梳理着头发。看着镜中那张粉嫩到能够掐出水来的娃娃脸,月无伤在心里暗赞:真是赚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顶多是长得清秀而已,而这一世,虽然还小,但这张脸却长得十分玉雪可爱。纤细的柳叶眉下面是一双如黑水晶般深浓到清澈的大眼睛,鼻子小巧挺直,嘴唇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玲珑润泽,一笑,左边脸颊还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这样一张脸,即使还未长开,却已经透出了倾城之姿。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穿戴梳洗好之后,两个丫鬟端了早点进来,一碗桂圆红枣粥,一碟晶莹剔透的灌汤包,还有一碟双色马蹄糕。月无伤一心想扑到外面去赏雪,只匆匆吃了几口,就赶紧冲了出去。凝烟急忙从架子上拿下披风,追出去为月无伤裹上,才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走出无伤居。
在这些日子以来月无伤已经和南宫夜混得很好了,赏雪这种事情自然也要叫上他。
来到西厢的落庭轩,月无伤让守在门口的小厮进去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南宫夜就疾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温雅的笑容。
“夜,快点!咱们去浮凉亭煮酒赏雪!”月无伤满脸兴奋。
南宫夜看着眼前这张冻得通红的小脸,不禁失笑:“煮酒赏雪?怎么,侯爷开恩同意你喝酒了么?”
还记得一个月前的某个晚上,他睡不着,便一个人到花园里逛逛,正好碰见同样睡不着的月无伤,当时她就提议两人来个月下小酌。偷偷从厨房里面拿了几壶酒,一点下酒菜,两人坐在浮凉亭里,他本来就不赞成她这个提议,才五岁的孩子,怎么可以喝酒?!可是她却坚持,还说她以前经常喝,号称千杯不醉。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是怎样赢得这个称号的。他还在走神的时候,她却已经四五杯酒下肚了,要阻止却来不及了。结果可想而之,那晚她发酒疯,又唱又跳,又哭又闹,把整个侯府的人都吵醒了,还差点跳到浮凉亭下面的湖里去,嘴里还不停地吟着一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无伤听他这么说,原本就红彤彤地脸越发红了。又不是她愿意这么出丑的,她前世的酒量明明很好的,谁知道到了这个身体里面竟然一喝就醉。害得她那次还被老爷子罚抄了十卷佛经,整整半个月没出房门。
月无伤嘿嘿一笑,说道:“这样说风雅一点嘛!咱们以茶代酒就是了。”
南宫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小厮进屋拿了件披风,就和月无伤一起向浮凉亭走去。
下人已经把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月无伤却偏要踩着路旁的积雪走过去。积雪平整厚叠,一脚踩下去,都没到了脚踝,身后蜿蜿蜒蜒两排小小的、脚印形状的坑。而月无伤的鞋也早已洇湿了。凝烟见此,只能再折回无伤居拿干净的鞋袜。
南宫夜宠溺地笑笑,眼睛里面流光溢彩,月无伤不经意地一看,却傻了眼。
今天南宫夜里面穿了一件金丝绣线的雪狐白袍,脖领处的绒毛柔软纯白,外披一件水墨色长披风,领口和下摆都嵌着纯白色狐毛,衬得他整张脸白皙如玉,俊逸脱俗。一笑起来,眉目间风情万千,一双俊眸如黑曜石般光彩照人,波光流转间邪魅尽显。
月无伤一时看得呆怔,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南宫夜见她不动,也停了下来。看到她就那样傻傻呆呆地站在雪地里,一身温暖的红色,水灵灵的眼睛在白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澄澈清透,而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南宫夜心头暖意融融,自从被送入醉梦馆之后,他的心从来都是冰冷的。每天冰封自己的表情,眼中藏下犀利的刀刃,只为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人的侵害。可是,自从见到她,这个小小的、始终带着朝气的人,他开始放松自己对自己的禁锢,只要见到她,心中就会不自觉地感到温暖和快乐。他开始变得喜欢跟她在一起,就算是不说话,他也会觉得自在惬意。
他上前一步,伸出左手,牵起她的右手,牢牢握在掌心,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柔声说道:“走吧!”
月无伤无知觉地被他牵着走了两步,才蓦然惊醒,脸上一阵发烧,想要抽出她的手,却不料被南宫夜握得更加紧。她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优美的脸型此刻带着柔和的曲线。两手交握处传来阵阵热度,她不禁低下了头,任他牵着,走在安静的路上,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渐行渐远。
因为在过来之前就已经让服侍南宫夜的小厮先来准备,所以当他们来到浮凉亭的时候,亭内已经架起了香竹风炉,备好了云屯、乌府、鸣泉等煮茶要用的器具。
那小厮见他们携手而来,愣了一愣,随即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继续照看炉子,极力做到视而不见。
两人走到亭内,南宫夜才将手放开,与月无伤对坐在桌边。此时,凝烟也拿了干净的鞋袜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栖乔,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置着几碟糕点。
浮凉亭是建在湖心上面的一座八角飞檐亭,其中四个相隔的角上分别挂着用翠竹做成的小风铃,风一吹过,就可以听到翠竹相击的声音,颇有一番风味。
换上凝烟拿来的鞋袜,月无伤朝南宫夜歉意地笑笑。本来在人前脱鞋换袜就是很不礼貌的事,但刚刚一直在雪里走,从鞋子到袜子已经完全湿透了,既然南宫夜不介意,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在这么风雅的情况下做这么恶俗的事了。
浮凉亭的视野很好,从亭里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整个已经结了冰的湖,还有岸上厚厚的积雪,甚至可以看到无伤居里小楼尖尖的屋檐。
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点心,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雪景,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地似乎连空气都跟着静谧了,浮凉亭里飘浮着淡淡的茶香,熏得整个亭子都有了些暖意。
月无伤突然从为数不多的诗词记忆中搜刮出两句诗来:“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还吟得抑扬顿挫,感情饱满。
谁知亭中其他三人却全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除了那个小厮还眨巴着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月无伤看他们这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本来还有些羞恼,可转念想了想,顿时羞愧地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她怎么好死不死就挑了这两句诗!她肯定要被笑死了!
果然,栖乔缓过劲儿来之后,立马调侃起来:“俗人多泛酒?也不知前一阵子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偷喝酒,搞得鸡犬不宁啊——”她还故意拖长了调子。
这话听得月无伤一阵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可谁让她真的发酒疯闹得人尽皆知呢!她只能装傻充楞:“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怎么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亭里的人越发笑得肆意,连那个小厮都好像开始明白什么似的跟着傻笑了起来。
凝烟边笑边说:“想不到主子的特长竟然是死不认账!”
这个凝烟!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两个!
还好,南宫夜没说什么,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算是给她保全了点面子,虽然说她的面子早就丢光了••••••
经她这样一闹,亭子里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几个人又就着一些话题笑闹了一阵,直到茶喝得差不多了,叫了几个路过的小厮帮忙把东西收拾好,方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