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汉仪乱  第三十九章 怒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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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冷冷的口吻,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皇甫远。心下不由松了口气,醒的真及时。
    穆武的亲信,此刻进退两难。穆武一脸凝重,暗道不好。当下便跪了下去,意图蒙混过关。众人一见,纷纷跪了一地。心里偷偷将穆武骂了个遍。陛下如今好端端的,分明还护着眼前的女子,怎么就变成了被新夫人所害……暗骂自己糊涂,怎就听信了穆武的信口雌黄。
    从容转身,盈盈一拜。见他衣袍半开,腰间的伤口又恰好遮住,头发未曾整理,散在肩上。一副刚醒的模样。饶是这样,也让围观的夫人们脸红心跳不已。
    “瑶儿办事不力,没能请诸位大人离开,惊扰了陛下休息,请陛下责罚。”暗中递了个眼色给他。刚才的对峙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只好自己开口,将前因说了一遍,免得节外生枝。
    “恩。”皇甫远邪魅一笑,将我揽进怀中,挪揄的说,“你这只小狐狸。”只是声音很小,小的只有我能听见。
    我面色一僵,却依旧笑的优雅。下意识的去看上官清,却见她面色如常,只是眼中的喜色藏不住。从始至终,她要的只是皇甫远安康。
    “没事了,我在了。”温柔的轻声呢喃,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安心。他在了,一切都会解决。高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竟让我有些摇摇欲坠。不由往皇甫远的身上靠了靠。
    皇甫远下意识的收紧了腰间的手,只见他薄唇轻启,不怒自威。
    “夫人刚才的命令还不执行?”一声令下,定一人生死。林玉科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可是没有人再敢为他求情。连王儒德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知道,他是在给我立威。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我的命令便是他的命令。
    “爱卿们究竟有何要事,非要觐见本王?”语气中没有喜怒,没有情愫。却让人不由臣服。这大概就是天子威仪。除了我,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李杰想要一统天下了,居高临下的滋味果然大大的满足了人的虚荣心。
    “臣等收到密报,说,说……”王大人突然说不下去了。如今陛下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他如何说出那大逆不道的话。
    “说什么?”皇甫远笑的温和,可是众人心底却漫起了一阵寒意。
    “臣知罪。”王大人叹了一口气,深知自己今日被人利用,实在糊涂至极。
    “知罪便好。”皇甫远嘴角一扬。“一干人等革职查办,禁足于各自营帐,冬猎之后再行发落。”
    众人大惊失色,就因跪请陛下竟然革了大小二十位官员。其中还有一品大员,连陛下的太傅也……只有王儒德才知道,他们刚从阎罗殿转了一圈回来。自呈国回国继承王位以后,陛下的性格越来越阴暗。如今只是革职,无疑是法外开恩。
    皇甫远说罢,不顾我的反对,将我横腰抱起,我大惊,低呼道:“你疯啦,放我下来。”
    “你再动,我的伤口可就要裂了,到时看你还有什么法子瞒住。”耳边的声音略带笑意,说不清的暧昧低语。
    很好,竟敢威胁我。有你好受的!当下,我安静得不再挣扎,顺从的模样让皇甫远一愣。在他怀中,我瞧见肖楚、齐罗杰不可置信的眼神,也瞧见上官清黯淡寂寞的眸色。还有各色官员惊吓的神情,各位夫人嫉妒的目光……
    “夫人一身酒香,本王可是又要醉了。”皇甫远朗声笑道。
    王儒德又一次被惊到,三年来,陛下似乎从未笑的如此明朗过……
    人们盯着营帐,仿佛能猜到帐内是如何一番绮丽景象。皇甫远一声暧昧的醉了,引得人无限遐想。
    可是只有我知道,在帐帘落下的瞬间,他便体力不支的跪下了。双膝着地,却硬生生护我在怀,没将我摔在地上。
    “逞强!”扶他到床榻上,掀开衣袍果然见伤口渗出了血。秀眉一皱,无数数落的话竟被堵在心口,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轻车熟路的从床榻暗阁中取出药膏,熟练的抹了起来。
    “睡梦中,我似乎听见蓝儿唤我长风。可是我转念一想,蓝儿何时对我如此温柔过。必是假的……”皇甫远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可是言语却认真无比。
    我一愣,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疼的皇甫远呲牙咧嘴的。
    皇甫远不满的抗议,“你谋杀亲夫!”说不出的义正严辞。
    我想辩解什么,可是却想起如今的身份。他,可不就是我的“亲夫”吗?
    皇甫远见我面色不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何时醒的?”“你为何帮我?”
    许是太静了,尴尬的气氛让人不安,急迫的想要找点话题。只是不想两人同时开了口。
    “如今天下局势,你死了对炎国没好处。”收起金创药,取过生肌膏。手指抚过伤处,将药膏揉散进去。
    “你舍不得我死!”皇甫远说的肯定,脸上露出信心满满的迷人笑容。若是被他的那群夫人们见到,一定被迷得七荤八素。可我知道,这个看似风流成性的男人,骨子里是多么的阴狠绝辣,心动的那一天就离死期不远了。
    随后又听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只是太轻,我不曾听清。
    “蓝儿对于我朝大臣的私事如何如此清楚?”皇甫远明知故问。乌鸦一向由何允统领,这些资料,只要问何允便能知晓。可是他的心中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六韬。”我收起药瓶,取水净手。这种事情瞒不住,他只要一问何允便知。
    皇甫远听到我的答案,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你竟破解了?”
    “不知该说我运气好,还是你命好……”昨夜夕儿高热不退,我只好用烈酒反复的擦拭她的身体,不巧六韬被布巾沾湿了。谁知沁过酒后,书页上竟显出了其他的文字。谁料到整本书竟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个汉仪朝臣的辛密。我寻了何允来,他见我手中已破解的六韬,只沉默,半字也不肯透露。每个帝王都有自己的秘密部队,或用来刺探军情,或用来监视朝臣。我是炎国之人,他对我有所保留也是可以理解的。之后我问他要了一份随行人员的名册及官员籍贯资料,强行背下。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一个看似无所不知的二十七夫人。
    “你在我身边,当然是我命好。”才两句,又没了正形。
    我起身来到夕儿身旁,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容颜姣好的女子此刻睡的安心,只是手腕肿了许多。
    “夕儿何事?”皇甫远不解的问道。
    正当我不知如何解释时,何允带着太医和药进入帐中。如果可以,他才不要这种时候进入帐中呢。自他们进账,明明刚还是风和日丽的,一下子气压就低了好多。
    太医战战兢兢的查完伤口,请完脉,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双重威压,连请脉的手都是抖的。
    “陛下,人已看管起来。”何允有些头皮发麻的禀告。皇甫远一脸轰人的表情,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人群中煽动之人可曾找到?”二十人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言辞煽动者。
    “是新幕的新兵,属下派人查过户籍档案,并无问题。”何允站在一旁,低头恭敬的答道。
    “听说,白夫人是易了我的容貌?”微微一笑,户籍无问题,可是人未必就是那个人。
    “属下明白了。”何允颔首。
    “穆武的警戒松些,但也别松的让他看出破绽。历经艰辛的,让他给那边送个信。”皇甫远虽已醒来,可伤还需静养。我们说千百句皇甫远无碍,不如穆武说一句有用。
    “属下告退。”何允领命欲走,却听皇甫远大喊一声站住。
    “你们还把不把我这个汉仪皇帝放在眼里?”虽然躺着,却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何允一愣,单膝跪下。这两日他习惯了听命于珊蓝,刚才下意识的便回了话。如今皇甫远一问,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妥。只是私下里,他与皇甫远更多像朋友而非主仆,这是外人不知道的。外人在时,两人是一副君仁臣忠的模样。不知为何,却在珊蓝面前不由的就原形毕露了。
    “陛下有何指教?”我懒懒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挪揄的问。他哪是真生气,倒想是在耍性子。
    “恩……”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就按夫人说的办。”说罢,还不忘嘿嘿笑两声,讨好意味明显。
    何允眼角一抽,他真想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无奈叹息。初见他时,他邪魅阴冷,却笑的朗如明月;再见他时,他慵懒霸道,满眼阴谋算计;如今,他阴辣狠绝,却对我越发小心翼翼。
    “姐姐?”当我出神之际,却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喊。低头就见夕儿睁眼,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还疼吗?”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
    “陛下怎么样了?”夕儿回神,一边焦急的询问,一边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是手刚一用力,便痛的冒冷汗。直直的又倒了下去。可是饶是如此,她依旧想要挣扎着起来。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将她按回榻上,忍不住埋怨道,“你自己都被他伤成这样了,还关心他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身体比你好,早就醒了。”
    皇甫远听着珊蓝的抱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对他说话永远是冷冰冰的,少有情绪。
    “陛下没事了?”夕儿无视了我话中的埋怨,听到皇甫远醒了,便高兴的笑了。
    “是啊。他好端端的。”看着夕儿的模样,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要好好休息。”我朗声说道,一方面是说给夕儿的,一方面也是说给皇甫远的。刚才皇甫远的任性而为,着实让人愤慨。
    “何允还不给陛下上药,他腿上有伤。”何允原本已退至帐门口,却听夕儿转醒,一时停了脚步。此刻再一次后悔没有当机立断的退出去。王太医退的那么快真是太明智了。
    “蓝儿……”果不其然,听见皇甫远无比怨念的喊了一声。
    “何侍卫!”不理他,珊蓝我向来有仇必报。
    “陛下……”何允一脸无奈,求救似的看了眼皇甫远。
    “来给本王上药,莫非要本王亲自动手?”皇甫远气结。
    “姐姐……”夕儿有些不明白,怎么陛下也在这里。也不明白姐姐为何突然生了那么大的气。
    “你是要随我回帐养伤,还是要留下?”我问。明明放柔了声音,却连自己都听出了一股怒气。
    “奴婢随夫人回去。”夕儿思考了一会,弱弱的说。她并不知道珊蓝为何突然就生气了,可是看着一脸愠色的珊蓝,不知为何,她没有半分胆量敢去忤逆。她仿佛,仿佛看到了发怒的陛下。
    “如此,水儿便先回帐中休息。”我起身,服了一服。出了帐外。夕儿自会有人将她送回来。
    若说无礼,礼数分毫不差。若说有礼,却瞧不出半分敬意。如果换了旁人,想必以皇甫远的处事手段,早就身首异处了。可偏偏如此做的是二十七夫人。何允偷偷瞧了一眼陛下,眉间瞧不出半分不悦,反而因为夫人对夕儿那句“回去还是留下”带着几分不悦而高兴。何允心中默念:我什么也没看到。
    “陛下,你怎么把夫人得罪了?”何允给皇甫远上药,终是忍不住好奇。夫人被陛下抱着入账也没多久,怎么他带着太医前来时,却又冷了几分。
    皇甫远怒瞪何允一眼,兀自闭目养神。他若知道便好了。不过,她对他多了几分冰冷以外的脾气也是好的。
    若是何允知道皇甫远此刻的所思所想,估计又一次想逃。他敬爱的陛下竟然会喜欢被夫人发脾气,真是……不对,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不想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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