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 第十五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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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巷并不是一条巷子,而是类似于现在的公园。它位于翊都的最东方,没有栅栏围墙的阻碍,平民百姓都可以去游玩。护城河自西向东汇入兰花巷的青离湖,湖岸边种满了各种兰花,淡泊,清雅。因此得名。
幽花耿耿意羞春,纫佩何人香满身。一寸芳心须自保,长松百尺有为薪。
二月初十这天很快就到了,我没有忘记和阿澈的约定,一大早,换上哥哥的青色衣袍,洗漱干净,就和哥哥道别,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最近爹爹和哥哥都很忙,听说炎微国的皇帝病重,一班朝臣正在商量到底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攻打。炎微国是三国之中唯一能与天霓国抗衡的,它虽然领土不多,但占据众多山川地势,地形奇特,作战有利,这些年来,天霓国一直对它虎视眈眈,但几次领兵侵略下来,都是损失惨重。而现如今一向英明的炎微国皇帝病重,民心恍惚的同时给了天霓国一个大好的时机。
军事上的事轮不到我管,我也不感兴趣。
出门的时候天色有些暗淡,我担心会下雨。一下雨,事情就不妙了。
本想带把伞,但转念想到,一个公子哥又没带随从,带伞多没面子啊,说不定下午就放晴了,春天的天气经常这样。
兰花巷兰花丛中有一青石小径,青石小径通往幽兰亭,在幽兰亭一眼望去,可以观赏整个青离湖。波光粼粼的青离湖,不少达官贵人泛舟其上,惬意舒适。
我沿着青石小径一步一步往深处走,远远地就看见那抹宝蓝色的身影立在幽兰亭间。
“阿澈……”我笑盈盈地换他。
他转过身,欣喜地看着我,说道:“小通……你……”
哈哈,我就知道我不抹炭灰,白净的脸蛋肯定给人惊喜。
“你在这等了很久了么?”
“没,我也是刚来。”
我走上前,站在亭子里侧,尽情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饱览着这自然秀丽的湖光美景。
忽而,一阵忧伤的笛声传来,如泣如诉,如歌如怨,牵扯着愁肠。
我顺着笛声望去,竟看见远远行来的一艘游船上,白衣似雪的唐尘夜,似仙人般立在船头,青玉笛横在唇边,吹出缕缕天籁之音,水面粼粼波光印在他的脸上,竟折射出……满脸忧伤!
他在伤感什么?他在哀怨什么?他又在痛惜什么?
……
“小通,你在看什么?”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阿澈见我沉默良久,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只是听这笛声莫名有些伤感。”
“是啊,这吹笛之人想必也是十分伤痛才会吹出如此哀怨悲伤的曲调。”他收回了目光,随即笑脸盈盈地对我说道:“小通,不如我们去船上饮酒作诗可好?”
“好是好,可是……哪来的船?”
他含笑不语。
疑惑间,一艘精致的画舫已经停在我们眼前,两个人从画舫中走出,正是阿澈那两个随从!
“公子,请!”
跟在阿澈身后,缓缓从亭子旁边的青石板走下,踏上刚铺上的长木板,掀开金丝线绣成的绸布帘子,我们坐在了红木桌边。
坐在软软的垫子上,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上来上了酒菜。见这两名女子,虽然只是丫鬟,但穿着十分显贵。左边那个浅笑吟吟,一袭嫩绿色的长裙,梳着精巧的发髻,长相也是讨人喜欢。右边那个不发一言,只是闪着大眼睛,很是可爱,一袭嫩黄色的衣裙,装点得秀丽大方。
我仔细观察着这整个画舫,古色古香,玲珑典雅,帘子里面空间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分为了两大主房间一小房间,主房间一是我们现正坐着的会客厅,还有旁边的休息厅,是一个装潢精致的卧室,小房间即是厨房。
会客厅只有我和阿澈两人,随从立在船头,不让人打扰,丫鬟也都退了下去。我们坐的位置两面即是窗户,同样用金丝线绣成的绸布遮着,但被风吹舞着,倒是方便我们观赏风景。
阿澈正精神地向我介绍着桌上的菜肴,我倒是没有心思听,依旧沉醉在唐尘夜的笛声中,心想,一向在我面前痞痞的他究竟是遇上什么事了,才会有如此的情绪……也许一直以来他只是擅长用玩世不恭的表情来掩饰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外表坚强内心却比较脆弱,我突然被我这个念头狠狠地吓到,掀开帘子,抬头望去,已不见他的踪影,那悠长的笛声也已经远去。
莫名的失落感袭卷而来,我一下子没了兴致,只得呆呆地坐在那边。
“小通,你在想什么,魂不守舍得。”阿澈拍了拍我的肩膀。
眼前也是美男子一位,正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却不禁把他的身影和另一个人重合起来,脑袋里满是他那忧伤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伪装,为什么要表现得满不在乎,明明很不开心,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假……
我是怎么了,怎么劲想唐尘夜的事,他怎样关我什么事……
话虽如此,可一迎上阿澈清澈的眼眸,仿佛又看到那染了几抹忧伤的墨色眸子……
我苦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通好酒量,别光喝酒,尝尝这些菜。”阿澈依旧笑嘻嘻地为我布菜,举止之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孩子,我对自己刚想到的词感到震惊,阿澈的确如此,待人亲切,虽然我早就想到他必定家世不凡,但能够这么礼貌地对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毫不做作,真的很不容易。
桌上的这些菜很是精致,从色、香、味来说,堪称人间美味。我不知阿澈从哪里找来的厨子,手艺这么高。
已没有了游湖赏花的心情,草草地吃完饭,便要告辞。
阿澈百般留我,都被婉拒。他只得唤随从把画舫停到湖边,铺好木板,方便我上岸。
刚一掀开帘子,劈头盖脸的雨丝就冒了进来,我暗自心想,这下糟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只得一个劲得冒着雨丝往前冲,没有回头。假装听不见阿澈在后面的呼唤,无奈他几下就追上了我,一把把我拦住,喊道:“小通,给你伞!”
“小通,你……”
完了完了,看到他无比惊讶的眼神,我不禁在心底呐喊,又把一人吓住了。
“小通,你额前的头发怎么成红色的了……”
不要问我,我当然知道,本来就是红色,只不过第一次出门前就染了黑色,一沾水就会掉了。如今被雨一淋,再强的染料也于事无补。
湿淋淋的刘海沾在额前,我望着他,没有解释。
本以为他会投来鄙夷或害怕的眼神,却都没有。只是轻轻地一笑淡过,接着柔柔地说道:“不过很可爱。”
轮到我惊讶地望着他,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里没有了一丝奇怪,只是单纯的友好和关切。
“阿澈,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话都哽咽在喉边,静静地低下头,春天的细雨丝不知不觉中氤氲了我的双眼。
“在我看来,你真是个可爱的弟弟。你说是么?”
我抬起头,冲着他努力地笑,眼泪却无声滑落,滴到冰凉的手背上。
他温柔地擦拭了我眼角的泪水,说道:“要不哥哥送你回家?”
我摇了摇头,“你把伞给我就行了,谢谢了。”
他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把伞递过来,我接过伞,随即转身撑着伞消失在了烟雨中。
留下他一人在原地,良久,才自言自语道:“小通,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