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花花饿了，对着迟迟不肯起床的主人“喵喵”叫。杨真起来，披了一件睡袍，出来客厅，给准备去厨房抓把猫粮给花花垫肚子。
    一出来客厅杨真就看见柯碣长胳膊长腿地瘫在地上睡着，因为热，衣服差不多都褪了，只大概其地裹了一张在厨房找来的方格子桌布。
    都不知道他是几点来的，杨真看了看时间。花花在卧室里安静地吃猫粮，管不了外头客厅里的事了。
    “进去床上睡去。”杨真看见柯碣睁眼了，道。
    柯碣努力用胳膊扫了一把眼睛，看着正在收拾自己掉在地砖上的一大堆零件的杨真，“热死我了，床上能凉快点儿不？”说着舔舔干了的嘴唇，转着脑袋找水喝，“取暖热成这样对身体也不好……”
    见茶几上有剩了半瓶的水，柯碣撑着爬了起来，把自己顺到沙发上，拧开盖子，一气儿灌了个底儿朝天，又抹抹嘴，看向杨真。杨真身上白色的睡袍只是半掩着，泄着对自己从来极有杀伤力的春光——这春光看了多少年了，早烂熟了，可这么一见，还是这样抵抗不了。
    柯碣就往杨真那里爬了爬——杨真也迎着柯碣走了几步，柯碣伸手扯住杨真睡袍的底边儿，然后抬头往上看着杨真，“你这种男人……给我弄点儿吃的，快饿死了……”
    于是杨真扯回自己的睡袍，翻身去了厨房，柯碣进了卧室。
    柯碣瞪了花花一眼，一手拿起它的食碟，一手掐着它的脖子，给扔到书房里了。花花气得毛儿都炸了，一面大叫一面瞪圆眼睛要挠柯碣，柯碣怦地关上门。
    没一会儿杨真就进来了，端了一大碗的三鲜馄饨进来，另有一碟子切的香肠，一碟子酱牛肉。柯碣吃东西，杨真坐在边上陪他。
    说了杨真才知道，因为暴风雪，高速公路封了近40个小时。
    “都是你害的我，”柯碣垂着疲倦的眼睛，“好在是300多公里，这要是3000多公里，我还不得死路上。”
    看着眼窝有些陷的柯碣，杨真就还是他那永远柔和平静的声调，“如果不急着赶回去，吃完饭泡个澡，好好补一觉吧。”
    柯碣低头大口吃着东西，“房子装差不多了，晒一个月就行了。你乖一点，准备搬家吧。”说着强抬了抬眼皮，“我真是过够了这种两地的日子。”
    虽有是拒绝，可杨真仍是柔和地笑着，“我养老的地方必须有两个条件：靠海，冬天会下大雪。”
    类似的老生常谈柯碣听多少回了，早不当个事儿了，“你不用在这儿跟我刮风下雪的，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搬家，这里你愿意留着就留着，愿意卖了就卖了，你自己说了算。你喜欢海，我每年的假期都可以陪你在海边住一阵子，又不是难以实现的事，你就别矫情了。”
    可杨真在对面仍云淡风轻地坚持着自己，“咱们还是有各自生活的好，虽然有距离，但有距离有有距离的好处。”
    柯碣就瞅着杨真，真是够够的了，“你是老人家了，得听话。”
    杨真就笑，“我是老了，可我的身心仍是独立自由的。”
    柯碣看着眼前这个锁住了自己半辈子身心的男人，“你别上纲上线的，只是为了方便让你换个地方生活，没人要剥夺你身心的自由。再说了，你这么强大，谁能剥夺得了你的自由？”
    “到时再说吧，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杨真淡淡笑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或许几个月的时间后我们都改了主意。”
    柯碣就看着杨真，杨真只是微笑以对。
    “是啊，再拖着拖着我也许就先死了，然后我就先尘埃落定了，到时谁改什么主意都没用了。”柯碣说着，垂下眼睛接着吃自己的饭去了。
    死是杨真从来不忌讳的话题，他看着情绪低落的柯碣，笑了笑，转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走？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出去踏踏雪，几年没下这样的大雪了。”
    柯碣抹了一把脸，“有啊。”
    后来，杨真在厨房刷碗，听见花花在书房大叫，就又把它放出来了。柯碣去卫生间冲澡去了。没一会儿柯碣出来，把正在客厅里的杨真一把抱了起来。
    花花一直在边上很不开心地观察着情敌的一举一动，并且伺机报复。一看主人又被抱到卧室了花花就觉得不好，躬着腰无声无息地在后面就跟了进来。
    杨真的被子和被罩都是柯碣亲自挑选的，轻暖，柔软，舒适。花花的日常都是要和主人一起睡在这被子里的，撒娇的时候还是要主人抱在怀里不停安慰它的；可眼下自己的位置又被眼前这个死讨厌的男人给抢走了，而且这个死讨厌又欺负自己的主人了，主人皱着一张脸，又在很痛苦地叫。
    花花再也忍不了了，“喵！”地一声一下跃到床上，对着柯碣光裸的后背就是一爪子！
    柯碣疼得一咧嘴，用手一抹伤口，出血了。
    施工只得暂时停止。趁着杨真去拿药箱的空，花花被柯碣扔进了卫生间，并关上了门。杨真给柯碣清理伤口。
    “这个样子你回家要怎么交待？”
    柯碣就哼笑了声，“她没有机会再见到我的背。”
    不出意外，杨真保持了沉默。
    “这破猫，跟我有仇。”柯碣不追问杨真的沉默。
    柯碣醒来的时候外头已是午后，太阳已经往西偏了很多了。柯碣软软的，缓了一下才确定了自己现在在哪里。杨真不在屋里。
    电话里有不少小纪发来的信息，全是公事，柯碣只得拔通了电话。
    柯碣一面爬起来一面去浴室，一面一样一样给小纪说着。经过客厅时柯碣看见杨真正在厨房里煮东西，便对他笑笑，进去浴室了。
    杨真把吃的东西搬出来的时候柯碣已经穿好衣服，看样子就是准备回去了。
    “吃完再走吧，你到家还要好几个小时。”
    柯碣笑笑，“得回去了，本来就一天的时间，现在耽误了两天，有些事耽误不了了。送你的新春礼物在门口儿那呢，祝你春节快乐。”说着过来，低头亲了亲杨真的嘴唇。
    “等不了你到家天就要黑了，开车千万小心。”杨真殷殷的眼睛望着柯碣。
    柯碣与杨真对视着，“如果我们在同一座城市生活你就不用有这样的担心了，”说着伸手揉揉杨真的肩，“我只想与你朝朝暮暮，可你连跟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都不愿意……”说着又笑笑，“我若是真死在某一次来见你的路上，便确是死得其所了。”
    杨真看着柯碣，“你非得这么说吗？”
    柯碣就点点头，眼睛在墨镜后头的上方看着杨真，“你非得这么做吗？”然后停了下，自己又笑笑，“走了，到家了给你发信息。”
    柯碣说完翻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