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气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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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子亭的话,陆菁微微皱眉,把碗向前一推,说:“太烫了。”
子亭微微一笑,对店家说:“再拿一副碗勺来。”
子亭拿起勺子舀起两个馄饨在唇边轻轻吹凉后放到陆菁身前的碗里,陆菁看了他一眼,拿起勺子很快的吃了下去。
吃下半碗,渐渐的馄饨也凉了,子亭便搅动了几下剩余的馄饨,把碗给了陆菁,陆菁二话不说一口一个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其实这家馄饨摊也是子亭和子游出府时爱来的地方,他家的馄饨味足价廉,是云沙城颇为有名的小吃摊。
子亭看陆菁吃的稍急,知道她是真饿了,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吃饱喝足呼出一口气来,双眼都是满足的样子,不禁嘴角上扬。
陆菁见子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有些高兴,但想起昨天的事情,又一阵气恼,哼,又不顺本小姐的意还敢看着本小姐,说道:“本小姐是你能随便看的吗!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奴才!”
子亭没想到陆菁突然生气,听见她的话忙低下头站起身,低声说:“是。”
陆菁看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心知自己言重了,气氛不复刚才温馨,变得尴尬起来,陆菁不再说话,起身回府,二人一前一后匆匆走着,一路无话。
“啊!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陆菁刚踏进陆府大门,安子游就不知从哪跳出来,一脸欢喜,差了旁边一个小厮赶紧去告知老爷和夫人,随即又忧心忡忡的说:“今天老爷极为不高兴,恐怕一会会罚你们。”转而对子亭说:“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天早就黑了,爹都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子亭低着头对陆菁说:“小姐,我们快去见老爷吧。”
陆菁看他波澜不惊的样子一阵心烦,说:“哼,还用你说!”便大步向院里走去。
子游见子亭的背影僵直,默默的跟着陆菁进了主院,皱着眉头也跟了去。
陆夫人看见陆菁回来,大松一口气,上前拉住陆菁说:“菁菁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为娘担心死你了!你再不回来你爹就要派人去找你了!”陆菁乖巧的说:“是孩儿不好,出去一时高兴就忘记了时间,以后定当和娘说好,早些回来。”
陆天峰一脸怒容,喝到:“哼,你还想有以后?居然不通报一声就偷偷出府,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陆菁鼓鼓腮帮子,冲着陆夫人可怜兮兮的说:“孩儿天天在家闷死了,孩儿不开心,怎么让爹娘开心啊!再说,虽然府里什么都有,可都是别人买给我的啊,我想自己看看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连路边街摊这种小小的世面都没见过,怎么做陆家小姐啊!好不容易看见一家店里有孩儿喜欢的玉镯子,却因为怕爹娘担心,也来不及买,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陆夫人心疼道:“是啊,孩子大了,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以后想要什么可以和娘说,多带几个下人一起去买。”
陆菁高兴的说:“真的?娘同意我出府了?”
陆天峰打断陆夫人的应承,看向陆菁,问道:“你就只逛了小摊和玉器店就这么久?”
陆菁说:“是啊!不然孩儿还能干吗!如果爹能让孩儿时常出府,每次就不用逛很久啦~~”见陆天峰还是不说话,陆菁忙让子亭把买的小玩意拿出来给陆天峰看,还不住的对陆夫人说它们如何如何有趣。
陆天峰见陆菁孩童心性,陆夫人又一副允诺的样子,无奈只好说:“行了行了,下次一定要先禀告你娘才许出府。”
陆菁大喜:“谢爹爹!”心中想着下次可就不是去集市这么简单了,去哪玩呢?
“小姐平日都没有过这种大胆的举动,今天居然私自出府还傍晚不归,是不是你教唆的!”陆天峰一脸威严的看着安子亭,安子亭低头说:“子亭不敢。”
“不敢?那今日之事是缘何而起?”
一时无人说话,子亭不愿说是陆菁强求,子游在等陆菁帮子亭解围,岂知平日里颇为维护他二人的陆菁只是看着新买的小玩意一言不发。
子游见陆天峰脸色渐渐难看,正想求情,子亭开口道:“子亭愿意受罚。”这便算是承认了是他挑唆陆菁出府的。
陆天峰道:“好!算你没有推三阻四,是个不错的奴才!来人啊,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以后再不许犯这种错误,你记住了吗!”
子亭垂首:“是,老爷,子亭记住了。”
陆菁和子游都不禁眼皮一跳,平日里有人犯错打二十大板就算重的了,依子亭的性子明显不可能会挑唆主子,可是老爷居然下这么重的命令,让人意想不到。
子亭被人带着向外面走去,子游转身跟了去。
陆夫人摸摸陆菁的头说:“菁菁,玩了一天累了吧,回屋休息吧。”陆菁嗯了一声,看着陆天峰欲言又止,陆天峰喝了口茶,冲她说:“菁菁啊,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天爹要带你见一个贵客。”
陆菁听陆天峰说贵客两个字很是重,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想到子游之前说今天老爷极不高兴,看来是有别的事情发生。陆菁识趣的不再多问,从房里退了出来。
走回自己的院子,只听得子游带着哭腔喊着:“你们几个不能轻点吗!子亭平日是怎么待你们的!子亭忍着点啊,还有六板子就完了,呜呜……”
那几个下人虽已是手下留情,子亭后背的衣服仍是渗透了斑斑血迹,子亭脸色苍白,冷汗淋淋,却是一声不吭。陆菁不忍再看,扭头回到自己屋里,听着外面打完最后一板,几人忙乱的把子亭扶到侧屋去了,不知道他伤得到底如何,只怕是几天下不了地了。
听得子亭屋里的人渐渐散去,这安静在黑夜中越发让人心中七上八下。陆菁抿抿嘴,还是站起身来向子亭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只觉越发安静,那一瞬间陆菁怀疑子亭是否在里面,如果在的话,他是不是晕过去了,怎么声息全无。陆菁大步迈进门槛,转进卧房,见子亭正趴在床上,心中一松。
子亭斜趴在床上,衣服并没有脱下,血印比刚才更加明显,却是一脸淡然,垂了眼帘看着桌脚,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听见陆菁进来扭头看向她,并不说话。
陆菁见他一双澄澈的眼睛看向自己,心中一慌,走到桌前侧身坐下,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趴着……也不睡会啊?”
子亭又垂了眼帘说:“睡不着。”
陆菁暗暗骂自己没用,问的什么破问题,一咬牙转过脸去看着子亭,又说:“我是说,子游呢,怎么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子亭回道:“他去抓药了。”
陆菁皱了下眉头说:“这个家伙也太粗心了吧,应该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再去啊,等他回来,衣服都结在痂上了。”
子亭说:“他……做不来的。”
陆菁默然,光看子亭挨打都哭成那样了,让他来处理伤口搞不好直接就晕死过去了。想起自己八岁初学剑时伤了手,子游捧着自己的手哭得哗哗的,手抖得根本无法包扎,还是子亭听见声响赶紧过来处理的,从此后子游就勤加练武,说一定会保护自己,再不受伤。搞得自己渐渐疏于练习,武艺平平。
想起这些事,陆菁心中一阵温暖,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说:“我来帮你吧,我带了西梅膏来,肯定不会留疤的。”
子亭忙翻身想起来,被陆菁又按了回去,急说:“这个,这个不用了,西梅膏太珍贵,怎么能用在子亭身上,小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是啊,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现在就要用在你这个……家伙身上,不要废话了!”
子亭听了陆菁的话,身子一僵,说:“那找别的侍女来做就好了,这种……”
陆菁顿时停了身形动作,打断子亭道:“你是什么金贵的身子,别人碰得,本小姐就碰不得么!”
两人僵持着,子亭知道又碰着陆菁那根筋,想想今天这顿板子挨得委屈,刚解了陆菁昨天的气,若是再惹她不高兴,不知又会怎么折腾自己,便慢慢伏下身去,趴好在床上,低声说:“那……劳烦小姐了。”
陆菁本以为子亭还会再啰嗦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服软了,心里刚升起来的火气也散了开去。
慢慢拉开子亭的上衣,一道道鲜红的血印刺得陆菁心疼,陆菁突然明白为什么子游会泪如雨下了,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润。陆菁先用毛巾沾了水把血迹擦掉,又用手指轻轻挑了西梅膏来抹在背上。子亭本是文弱书生,皮肤白皙滑嫩,这下却被打得红得发紫,陆菁心想,幸亏拿了西梅膏来,不然留了疤可怎么好。
西梅膏乃是极北之地西梅家的秘传神膏,羊脂玉色,梅香扑鼻,滋养皮肤,活血化瘀,止痛消炎,医治外伤。最神奇的就是无论多么严重的外伤,西梅膏都可以将之化于无形,像子亭这种伤,七天之内就完全看不出来了。即便没有外伤,时常抹在身上也会让皮肤越来越光滑细嫩,香气甚至能渗入骨髓,融成体香。西梅膏价格也极其昂贵,一两黄金一瓶,给子亭抹两次一瓶就用完了,陆家虽买的起,也只是用来当伤药的。
西梅膏抹在背上带来清凉的感觉,丝丝凉意好像把疼痛都带走了些似的,感受到陆菁的手温柔的在自己背上轻轻涂抹着,子亭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子亭。”陆菁轻轻唤道,子亭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
“你怪我吗,今天……害你挨了板子。”子亭还没开口,陆菁又接到:“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对不对?”
子亭本想说我怎么会怪你,听见后一句,又沉吟了,陆菁是真心有些后悔,自己也不能只哄两句作罢。
“小姐今天,玩的开心吗?”
陆菁微微一愣,没想到子亭问出这么一句,想想今天的集市之行,拔刀相助,白玉坊游,品尝小吃,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说:“还真是让人有些意犹未尽呢~”
子亭虽看不见陆菁的表情,听她的声音开朗,自己也不禁微笑起来,“那就好啊,能这么开开心心玩半天,我倒宁愿是我主动带你出去的。”
陆菁心中感动,来到子亭面前,看着子亭微笑的脸,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子亭一呆,陆菁嘻嘻一笑,“真好亲,我以后要常亲哦~~”说着又拉起子亭的手,子亭的手指纤细修长,摸起来光滑细嫩的很,“哎呀,手也这么好摸,我以后也要经常摸哦~~”子亭的脸已然涨的通红,想把手抽开却牵扯到了背上的伤痛,脸不由又红了几分。
“子亭不要乱动嘛!”陆菁笑着拉好子亭的手,看着子亭害羞的样子,心中一动:“子亭,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安子亭垂着眼睑,点点头。陆菁心中一阵欢喜,和子亭相握的手上传来阵阵暖流,不禁问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子亭抬起头看着陆菁希冀的眼睛,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天不早了,陆小姐也该回房休息了,子亭,有我照顾。”安子游一个跨步迈进门来,手里端着刚熬好的药汤,怒目看着陆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