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心字成灰 第五章 阕梦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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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风华绝代，你要权势倾天。
————阕梦执语录
尘：
我又见到你了。你带着最温柔的笑，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
我想，疯狂便是如此，活在你最温柔的笑容里，分明就在眼前，触手却永远无法企及。
姻缘转错。我们走上背向的路。人各天涯。这是命么？
有你的梦总是让我那么欣喜。每次我总是不顾一切地奔向你。而你，对我笑得温柔的你，却在我奔向你时，转过身去，渐行渐远。无论我怎么呼喊，你都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是报应吧！梦里不顾一切地奔向你，而你离我而去。现实中，却是我不顾一切的离开你。离开了那么爱着我的你。
尘。你恨我么？是恨的吧！我离开了你。所以你每日在梦里，对着我温柔的笑，然后离去。
现实中，我遗弃了你。于是，你在梦里遗弃我无数次。
要如何才能走出这让我欣喜地、痛苦地梦呢？
或许惟有死亡才可以结束这一切。不再呼吸，忘记一切，闭上眼，永远地沉睡，陷入永恒的黑暗里，烛火灭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散了。散了吧！
可是，死了。是否可以让我去找寻你？
我想去寻你。我的魂魄随着风飘过街头，飘过城镇。去找寻有你的地方。
不知怎的。我竟回到了我们的故里。那熟悉的青砖红瓦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帘，惊得我泪流满面。
原来在我内心最深处，我竟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故里。我进去寻你。你在哪里呢？小河边？街道旁？还是那个我们常去的后山？或是小树林？
我飘来又飘去，寻寻又觅觅，但见不到你。没有你。你在哪里？哪里有你？
我为何要如此纠缠不休地寻你呢？
毕竟，曾经先走出我们的爱的人是我呀。那时，我是怎么对你说的：我要风华绝代，你要权势倾天，即使隔着山高水远，即使我们今世无法相守，也要笑着祝福对方。你会成为那位公主的驸马，日后会成为一代君王。而我，也会成为西京的皇后。
我们若在一起，永远的穷困将伴随着我们。唯有分开，才能各自拥有一片天空。
说我虚荣也好。贪心也罢。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因为你不是生来姓莫啊。永远不要忘记，你真正的姓氏。墨，那才是你真正的姓氏。你是墨家的子孙。
只是多年过去，我不知我当时的抉择是否正确了。
人算不如天算。或者可以说，是我太看高了我在西京皇帝心目中的位置了。
我的抉择，输掉了我整个的人生。
我做不成皇后了。我成了秋槐安的小妾。呵呵。好可笑。骄傲如我，竟成了西京皇帝利益下的牺牲品。
是呵。或许这个世界上，惟有你是真心爱我的。而我，却离开了你。
离开你。那是我最笨的决定。最糟的抉择。
兜兜转转。没有成为墨家媳，却成了秋家妇。这是命么？
只是，我的心已死。不想。不愿再想这一切的一切。
秋槐安。那个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梨涡的男人。他有一位夫人。美丽、高贵、优雅。初进门，那日初见，我便知，那个女人的恨意掩在她的眼底。她的心病了！一如我。
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可惜，我救不了她。因为，我自己就在深渊里，如何还能救旁人。
尘。整日整日的思念你。那是我唯一会做的事。我把你放在我的心底。每日里反反复复把我们从前所有的回忆，你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细细回味。
尘。你是我心底最甜蜜的回忆。是我的魔。我把你放在心的最深处。以为没有人会发现。
可是，那个男人却察觉了。震怒。不甘。咆哮着问我，那个人是谁。
能说么？你是我的梦呵。你是我的魔。面对他的苦痛，我只能选择沉默。
原来，那个娶我为妾的人是真的爱上了我。只是，我无可奈何。
爱他，我做不到，无可奈何。
忘记你，我做不到，无可奈何。
万劫不复。注定的。
爱上你。离开你。思念你。注定的。为你，万劫不复。
他爱上我。恨我。注定的。为我，万劫不复。
他的痛苦。我救不了他。尘。你瞧，我真是个坏女人。又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酗酒。醉生梦死。然后，在那夜，欺辱了另一个女子。我的罪更重了。因为我，另一位女子不得不离开心爱的人，嫁给自己的姐夫做妾。
我以为我的苦难就是在罪孽的深渊里，思念着你。可是，还没结束呢。第二年，我诞下了一个孩子。我望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孩。那么瘦小。哭得抽抽噎噎的，像是小猫。可怜的孩子。你知道等待你的人生是多么的无助么？我想让她再次轮回，在我这儿，是不会有幸福的。我颤着手掐住了她细小的咽喉。她却在这时，哭得大声起来。我松了手。下不了手。
我可怜的女儿，我不敢抱你。不敢爱你。我的骄傲，坚强，都随着风风雨雨的人生磨砺掉了。我再也不是当年的阕梦执了。
那个男人差人告知我，我可以为自己的孩子题名。题我喜欢的名。可怜的男人。我不爱你。你却还是对我怀着希望。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就叫无意吧。期望我可怜的女儿能够活得自在，不被苦痛纠缠。期望她能活得坚强。任云卷云舒，肆意翱翔。
可是，那个将近半年多没见我的男人，却在得知我为孩子取名为无意后，怒着来见我。那血红的眼，怒意昂然。只是在他眼眸深处，却泛着绝望痛苦。
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忘不了从前。为什么不能试着爱我。为什么就连名字也要取为‘无意’。无意。无意。我懂，你对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无意的。
我想解释。我想告诉他，关于孩子名字的由来。他误会了。只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下了。何必呢。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那么就误会到底吧。
春去秋又来。转眼间，已过了许多年。
窗外花开得正盛，争夺着最美丽的地位。我怔怔的目光滑过花，落在不起眼的绿叶上。
好累。真的。尘。我想离开了。这样活着，与死有何异样。
这些年，一直在堕落。
我堕落在对你的思念里。他堕落在一个个女人里，企图忘记我对他的伤害。而那个高贵的范氏，他的正妻，却堕落在恨他的深渊里。
我们都在堕落。谁也救赎不了谁。
我们都病了。病了很久。
我决定结束这一切。我知道，范氏也想结束我的一切。如果结束，能让她释然，那么就结束吧。就当我还她的。
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生来就孤单。无人陪伴她成长，现在又要让她成为没有娘的孤儿。不过，我看得出来，无意比我坚强，比我有勇气。她不是个懦弱的孩子。或许，她往后的人生会不一样吧。
尘。我决定把我俩的信物给无意。那串血色如泪滴的璎珞是我们爱的见证。我把它给我的孩子。希望她的人生不要像我们一样，充满着遗憾，与幸福擦肩而过。
要懂得珍惜缘分呐。我的孩子。不要与幸福背道而驰。
自由。惜缘。那是我对你的期望。我的孩子。
给她璎珞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惊异。我的心痛了下。支吾着，想要同她说说话。却发现，我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这一切，我的遗憾，我的心魔，他父亲的痛，这一切的一切，又岂是三言两语同一个孩子说得清的呢。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我们之间，这九年的相处之道，竟只有沉默。
多么可悲。
我的孩子。你生错了人家呵。
我的心酸得无法呼吸。正了正心神，才淡然道：“无意。你去玩吧。我累了。想歇息了。”
望着孤单走出去的背影。我的泪终于落下了。永别了。下辈子，要选个好人家，选个好母亲。
永别了。尘。
我要风华绝代，你要权势倾天，即使隔着山高水远，即使我们今世无法相守，也要笑着祝福对方。你会成为那位公主的驸马，日后会成为一代君王。而我，也会成为西京的皇后。
这一世，我终究没有成为风华绝代的皇后。只愿你，尘，我最心爱的男人，能够权势倾天，笑看天下。
我在黄泉路上，为你祈福。
尘，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最后一次。我已把我心底最想说的话，都转述成文字。我把这封信放在了青竹庵堂内。如果我们的朋友天曦去那儿的话，师太会把这封信交给他。或许，最后也能辗转来到你的手里。
如果，你见不到。那么这是天意。
如果，你能见到。那么也是天意。
梦执于莞帝一年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