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前尘
    索绿不解地望向身边一言不发揽着自己肩膀的青晖师兄，他们从在状元墨坊见面后，几乎没有说话，就一直在街上看似随意地转来转去。
    似乎怕被别人跟踪或是认出来，青晖一直把身材娇小的索绿揽在身侧。
    本来索绿心里有些不耐烦的，这天子脚下，自己和他的功夫又是如此了得，何苦这么怕东怕西的。不过终是忍住好奇与不耐烦一直紧跟着师兄的脚步。
    她自己都忘记了青晖这个古代男人怎么揽着一个女子的肩膀时却如此随意，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故意占便宜的神色。同时脑海中闪现一副一个高个儿少年揽着一个小女孩的画面，待要仔细看清楚时，它又不见了。
    “师妹，有些着急了吧？已经到了。”说话间索青晖就领着索绿进了一条巷子里的一间普通的民宅中去了。
    索绿进去后的第一感觉是这房子不一般。但是表面上看着与京城常见的民宅也没有什么特别，既不豪华，也没有很宽敞。
    “师妹，这个院子没什么看的。跟我来。”
    “这是你背着师门偷偷在京城置办的宅子？”
    “师妹！你全忘记了？！”索青晖吃惊地转身望向索绿。
    索绿心中瞬间转过万般念头，只得咬了咬嘴唇，脸色不佳地看向一边，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一切告诉他，可是憋在心里这么久，终是苦闷万分，而且她感觉到索魂门的其他人也越来越近了。
    “若不是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了，我又怎么会脱离师门呢？一年前的我，不管别人怎么说，索魂门于我而言只是一群陌生的人。只是到了现在，我也只与你熟悉一些，连师父什么样子，我都忘记了。”
    此言一出，让索青晖过去万般猜想都落了空，吃惊地抬起手，不知道要抓住什么，又只得放于身后。“师妹，任何时候，索魂门永远是你的家。等师父来了一定会治好你的。”
    索绿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说的是“家”，而不是靠山或师门什么的。她很明白这个“家”的含义，一个人可以脱离师门，却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不可能脱离自己的家庭，也只有自己的家也会不求任何代价地关心照顾和支持自己。可是想到自己霸占了索绿的身体，却只依着马小绿的性格在做事，心中一片惭愧。
    “我无颜再见师父了。虽然我不记得他了，可是自己这么离开师门，对门中一切事情不关心，不打听。还另拜了别人做师父，也认了别的人做师兄，现在的我，实在，实在不配得到师门的任何照顾。”说到这里，索绿心中难免一阵难过，不为自己，只为这具身体的原来的主人，索一笑的爱徒，那个听说对索一笑有无限感情牵扯的少女。
    索青晖知道这个小师妹一向很固执，除了师父，大多数的时候没有人能劝服得了她，即便现在她失忆了，自己也没有把握劝服他。
    “一切还是等师父来了再说吧。具体日子还不清楚，但是师父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我从青城山给你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嗯，以前你没的失忆的时候一直想着让师父把家搬到京城来，还说大隐隐于市。隐于山林才不算什么。所以我猜想也许会在京城遇到你。你看—”
    天哪！索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间和青城山索魂门中索绿的房间一模一样，甚至更华丽的少女房间。之所更华丽，是因为这些家具看似和索魂门里的一样，其实是用了更上等的材料，更难得的是，这间宅子看起来并没有人入住，可是处处却散发着干净的味道。索绿有些奇怪。
    “师父让你这么做的？还有专人天天打扫照料这宅子？”
    “嗯。你跟我来！”
    原来这院子外面看是一家普通百姓的宅子，可是它却从屋子里面和周边几个连在一起的宅子打通了！左转右转到了另一处有些大的宅子，据索绿判断，他们现在应该不在进门的那条巷子了。
    “孙叔！你看谁来了！”索青晖开心地朝院子照壁旁边的一个穿青色麻衣的男子喊。
    被喊作孙叔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一个身材瘦小，眉毛稀疏，连牙齿也不齐全的六十来岁的普通老人，却拥有一双精光乍现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在看到索绿的一瞬间眼神立即柔和了下来，也充满了不相信，“绿儿！是老奴的绿儿吗？”
    虽然声音激动，可是却只有上身晃了晃，并未走向索绿他们。只用眼睛示意索绿走过去。
    索绿奇怪地看了一下索青晖，青晖示意她过去，索绿只好很纳闷地走了过去。
    孙叔只是拉住索绿的手，眼眶中满是泪水地上下左右打量着索绿，似乎在担心她这一年多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可终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很慢很慢地拉着索绿向屋内走去，原来，他的脚有残疾。
    “孙叔，让我来扶着你吧！”
    “呃，这样走太慢了，我都忘记小姐会烦了。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大好啊。晖儿啊，你过来扶我吧！”
    索绿心里有一种怪怪地感觉，以前她在索魂门的时候没见过这个孙叔，更没有听说过他，可是她可以感觉到这个自称“老奴”的孙叔地位不凡。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索绿本以为孙叔要留自己在宅子里聊上半天天的，可是孙叔只是亲手泡了一壶花茶，然后给索绿炸了十块臭豆腐让她带回去吃，然后就让索青晖送她走了。只是临走前叮嘱她“绿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时来找孙叔。不过这里不能让你以外的其他人知道”。
    索绿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平常，想问索青晖，可是他却说：“还是等你自己想起来吧。如果你真的一生也想不起来，那就不用想起来，只当是从十五岁开始活起。不过，你可得不时抽空来看孙叔了，你失踪的这一年多时间，他老人家差点没急坏了。头发都急白了一半，若不是坚信你还活着，我猜他早已离开未国了。”
    从与索青晖他们的交谈中发现，原来这个索绿和自己一样，酷爱臭豆腐、花茶，但是其他地方就有很多不同了。索绿天生是个刺绣高手，尽管索魂门除索绿外全是男子，也没有人教过她刺绣，可是听说索绿从小就会刺绣，而且擅长绘画，而自己对这些都不擅长，只是擅长跳舞与唱歌，再者就是工作上的那些事情。唉，有些头大。索绿与自己，其实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等一下回去真的要试一下自己会不会已经“继承”了索绿的绘画与刺绣天分，毕竟自己在功夫上的一切都已经“继承”来了。
    “这一年多来，都是孙叔在照料这处宅院？他腿脚不便，你怎么还？”索绿没有说下去。
    “师妹，你有所不知。因为这处宅子早年师父为你置办下的，只说等你十六岁后带你来京城居住。可是中间发生了那么多变故，师父自己身体也出了些问题，我当时也走不开，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孙叔了。孙叔当时为了你失踪的事情还和师父大吵了一架，便一个人来到这里，等你回来。”索青晖想到索绿失踪那段时间门中的纷乱、动荡，师父冷淡的态度和孙叔的暴怒，再看看眼前已然成长了许多的师妹，心中颇是感慨。
    “师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想来自己真是没脸再见你们，我为求自己舒服，逃离师门，而你们却为我操了那么多的心，还要受师父的责怪。我现在每日也不是太走得开，得空我就会来看你们。”索绿回头望了望已经关上大门的小宅院，停顿了一下，“师父来了的话，还得麻烦师兄通知我一下。我会亲自向他请罪的。”
    “师妹，你得有心理准备，师父，师父他现在变了很多。”幸好你现在也失忆了，否则你怎么能承受现在师父对你的冷淡与不上心？只是这些话索青晖不能告诉索绿。“虽然你另拜了王大为师，不过师父应该也不会太怪罪于你，师父与王大之间本来就有些渊源。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索绿看着平常一副冷冰冰样子的索青晖和自己讲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而且他言里话中总是透着对自己的包容与关怀，着实让自己感动。
    “师兄，你对我真好。我走了。你忙吧！”
    索青晖站在巷口，望着一身蓝衣的索绿渐渐没入行人中去，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师妹啊，我对你不够好。若是够好，也不会让你遭大师兄的毒手了。更不会让你流落江湖这么久，不仅害你逃难昆仑，更让你不得不去当什么劳什子王爷的护卫了。我这个师兄当的，真的是太差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