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赴任安北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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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处几人死刑的当晚,韩宗昭和梁清则坐在院子里喝茶,第一次处斩,还一下砍了十几人的脑袋,夫夫俩心里都有些不得劲,尽管这批贪官污吏已经到了不杀不行的地步,可到底是夺人性命,看着那些年岁尚幼的孩童,为人父的砍了还是会觉得不大舒服。
尤其夫夫俩有着相似的经历,都是年幼丧父,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正因为他们经受过这样的痛苦,就更容易生出恻隐之心。
月色正好,韩宗昭和梁清则静静的坐着,良久,韩宗昭突然说道:“夫郎,你说我会不会心肠太狠了?”
梁清则喝了口茶水,“这些人里有哪一个不该杀?他们如果不死,那些池塘的尸骨同不同意?那些被抢走田地房屋最终活生生饿死、冻死的百姓同不同意?那些因养不起孩子被迫丢弃、溺毙孩童的家庭同不同意?
宗昭,死刑的意义就在于震慑罪犯、教化百姓、维护正义,若他们这样的人不死,那么,日后,谁还相信律法?你不过是依法办案,至于最后斩不斩,也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朝廷说了算。
你单看到那些孩子,可你是否想过,他们今天的一切都建立在百姓的血泪之上,咱们爹能平反,是因为朝廷知道他是个好官,只是站错了队,而他们的爹,有平反的可能吗?
既然享受了满是罪恶的富贵,自然要承受其带来的代价,哪里有那么好的事,便宜占尽、好处拿完、责任没有、惩罚逃脱,如果真让他们什么处罚都没有,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别说他们,就是你,不也因为爹付出了代价吗?”
韩宗昭放下茶杯,握着梁清则的手,良久,叹了口气,“夫郎所言甚是,我一叶障目了。”
“是你心善,只是善要用对地方,对恶人的善就是对好人的恶,行了,不喝了,再喝要起夜了。”
韩宗昭处置犯官干脆利落,让不少人极为震惊,却也有人暗暗看笑话,你把人都砍了,衙门空的能跑老鼠,谁来给你办事?
不想,韩宗昭一点不慌,几道政令依次从县衙传了出来,先是在县衙门口设置告示栏,每日巳时和申时都会安排人宣读告示栏张贴的内容。
最先宣读的就是方令等犯官的罪行,抄没家产的数额,以及充公后准备使用在哪里、准备用多少。
第二道政令是要求各乡镇村推举差役、皂吏,根据乡镇村人数分配名额,差役和皂吏都有明确的标准,也不是说推举了就能当上,还要经过县衙的考察,考察通过方可上任。
第三道政令是重修县学,不论出身均可入县学就读,免除束脩,偏远村子可在县学住宿,三餐由县衙出资,但,作奸犯科、大奸大恶的三代以内直系后代不可入县学。
第四道政令严禁杀婴,县衙出资设安慈院,收留鳏寡孤独和无父无母的孩童,以及贫苦人家无力抚养的孩童,设安济坊为安慈院的人看病,设安泽园安葬鳏寡孤独之人。
第五道政令是县衙出资修路、修桥,所有参与的均可领取一日十文的饷银,同时,将深山贫苦的人迁移到人少地多的地方,由官府修建房屋,划分土地。
第六道政令是建忠魂塔,将安北县历年来所有参军入伍战死沙场的人名逐一刻在忠魂塔上,并为伤残返乡军士发放抚恤银,定下每逢年节县衙均派人携米、面、肉、十贯铜钱前往慰问的规定。
最后一道就是重审所有案件,这一道政令一下,不少乡绅富商就想连夜逃离,却被早有准备的梁信和潘浩一一捉拿。
这几道政令传到兴安府府城,知府常鸿气的直拍桌子,“胡闹,真是胡闹,这个韩宗昭,还把不把我这个上峰放在眼里了!去,请张通判过来,我这次非要给韩宗昭一个教训不可。”
张通判带人连夜赶到安北县,赶到的时候恰好是韩宗昭的长子韩承德在给里正们和村长们念今日的告示。
韩承德身穿县学的书生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的整整齐齐,身板笔直,语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楚,解答里正们和村长们的提问也是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用的词都是老百姓听的懂得。
张通判指着韩承德对身后的人说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表现,此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小孩,韩宗昭韩县令是不是在里面?”一位府兵走上前,用脚踢踢韩承德的腿。
韩承德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拱手,“不知阁下找家父何事?若是公事,进衙门后朝右走,去找吴师爷报备,若是私事,待家父下衙后再入后衙议事堂。”
“当然是公事,让你爹出来,这位是兴安府张通判,找你爹有要事商议。”府兵昂首挺胸,颇为得意。
韩承德皱皱眉头,“公事?可有府城的公文?”
“你这小子,那么多废话作甚,快把你爹喊出来便是。”府兵有些恼怒,似乎没料到韩承德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