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她指尖点着铁牌边缘的金粉，”这是岳国御用印泥，但配方不对。”
    叶冉披衣坐起，肩头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怎么说？”
    ”真货该掺沉水香。”肖崇从怀中掏出个瓷瓶，”这是从赫连家密室找到的。”她拔开瓶塞，帐内顿时弥漫开清冽的草木香，”而岳国新帝登基后，把配方改了。”
    叶冉接过瓷瓶轻嗅：”龙脑、冰片。。。”他突然皱眉，”还有赤蝎粉？”
    ”正是。”肖崇冷笑，”新帝好手段，用御赐文书的印泥下毒。半年前礼部侍郎暴毙，就是接了道盖这印的圣旨。”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落子掀帘而入，手中捧着支折断的箭：”可汗！边境哨所截获的！”
    箭杆上绑着半幅绢布，赫然是岳国新帝的笔迹：
    「朕妹西陵遭靖国掳掠，三军即刻北上讨逆」
    叶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不对。。。时间不对。。。”他展开绢布对着光，”墨迹未干透，这旨意是。。。”
    ”假的。”肖崇斩钉截铁，”阿蝶三日前才被劫，这旨意却写着五日前的日期。”
    正午的烈日下，白鹿部旧营地的焦土被晒得滚烫。肖崇踢开半截烧焦的帐杆，露出下面藏着的地道入口。
    ”访琴说赫连明是双生子。”她弯腰钻进地道，”一个在岳国当差，另一个。。。”
    ”在靖国太子府。”叶冉紧随其后，火折子照亮墙壁上的刻痕，”看这个。”
    墙上刻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两国边境的兵力部署。最诡异的是，所有靖国要塞旁都画着莲花标记，而岳国军营边却是鹿角纹。
    ”反着来的。。。”肖崇突然明白过来，”赫连兄弟互相冒充！在岳国那个扮成靖国细作，在靖国那个装成岳国间谍！”
    地道尽头堆着几个木箱。叶冉用剑挑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岳国军服，每件胸口都绣着”靖国死士”四个字。
    ”栽赃。”肖崇抓起件军服，”等两国开战，这些“靖国刺客“就会“暴露“。。。”
    箱底突然传来细微的”咔哒”声。叶冉猛地扑倒肖崇，三支毒弩擦着他们发梢钉入墙壁。弩箭尾羽上缠着金线——岳国羽林卫的制式。
    ”好个一石二鸟。”叶冉冷笑，”既挑起战争，又能铲除知晓内情的羽林旧部。”
    黄昏的鹰坠崖上，肖崇用夜雨刀撬开一块活动的岩石。里面藏着个铁盒，装着一沓泛黄的密信。
    ”永昌六年。。。”她展开最上面那封，”岳国先帝写给靖国太子的？”
    叶冉凑过来看，突然夺过信纸对着夕阳：”不对。”他指着纸纹，”这是岳国宫廷特供的“流云笺“，但水印方向反了——是拓印的赝品。”
    肖崇连忙检查其他信件。果然，所有”密信”的纸张都有细微破绽：要么是印泥太新，要么是笔迹临摹的痕迹太重。
    岳国新帝的指尖在青铜酒樽上敲出沉闷的节奏。鎏金殿内十二盏连枝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像只蓄势待发的豹。
    ”靖国二皇子叶冉。”他摩挲着案上的军报，”带着朕的阿崇。。。在草原玩捉迷藏？”
    跪在殿中央的密探额头贴地：”探子报说，叶冉已取得肖崇信任，现居金帐左翼。”
    新帝突然轻笑，从棋篓中拈起黑玉棋子”啪”地落在星位：”传令下去，就说朕的西陵公主被靖国奸人挟持。”棋子重重一敲，”该接妹妹回家了。”
    殿角阴影里走出个戴金丝面具的将领：”陛下，赫连明那边。。。”
    ”让他继续扮叶冉的皇兄。”新帝又落一白子，”告诉草原各部，靖国太子要血洗十二部报仇。”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倾盆而下。
    草原的雨来得急去得快。肖崇盯着毡帐水洼里破碎的倒影，手里攥着今早收到的岳国檄文——”靖国劫持皇嗣，天兵将至”。
    ”端木季的文笔不错。”她将檄文递到叶冉面前，”这栽赃的功夫，比你的剑法漂亮多了。”
    叶冉肩上的伤已经结痂，正就着羊油灯擦拭佩剑。剑光映着他消瘦的脸颊：”端木季到底是以天下为重，还是以。。。。”他摇了摇头，偷偷看了眼肖崇。
    肖崇眼睛微迷，”端木季到底想干吗！”
    剑尖突然挑起檄文一角。叶冉指着印章边缘：”看印泥晕染的纹路。”他蘸水在案上画出放大图样，”岳国御玺的蟠龙该有九鳞，这个只有七鳞。”
    帐外传来牧人驱赶羊群的呼喝声。肖崇定睛细看，突然夺过剑划开纸面——夹层里露出半张真正的岳国军令，日期是半月前。
    ”调兵令。。。”她声音发紧，”新帝早就准备开战了。”
    叶冉的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晃：”阿蝶只是个借口。”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暗红，”他要的是黑石谷的玄铁矿。”
    深夜的马厩里，肖崇用匕首撬开块松动的木板。这是师傅生前带她看过的暗格，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这匹老马槽下。
    ”找到了。”她掏出个铜匣，朝阴影里的叶冉晃了晃。
    铜匣机括需要滴血开启。肖崇刚划破手指，就被叶冉握住手腕：”等等。”他从怀中取出片薄如蝉翼的水晶，”先验毒。”
    水晶触到铜匣立即泛出诡异的绿色。叶冉脸色骤变：”赤蝎粉改良的，见血封喉。”
    最终用火烤开机关时，匣内羊皮纸已经泛黄。肖崇展开一看，是幅标注精细的矿脉图，黑石谷下方蜿蜒的红色线条像血管般密集。
    ”难怪。。。”叶冉指尖顺着图上山势移动，”岳国新帝登基第一年就重修《矿律》，原来早盯上这里。”
    肖崇突然指向图角落的批注：”师傅的字迹——“玄铁铸炮，一里糜烂“？”
    叶冉的睫毛在灯下投出两道阴影：”三年前靖国边军试过玄铁炮，炸膛率七成。”他轻轻卷起图纸，”看来岳国找到解决方法了。”
    马厩外突然传来涂二急促的哨声。两人对视一眼，叶冉迅速将图纸塞回暗格，肖崇则一个翻身跃上马棚横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