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庄的坐在红色的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娘亲微红的双眼，内心酸楚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玉角梳子梳理着我满头满肩的青丝，直至没有一丝瑕疵，柔顺的披散至小腿，满室清香。
    我反转了身体，紧紧抱住了娘亲。
    “娘亲~娘亲~”我低低的一声一声的唤她，一如儿时懒懒地想多依偎在娘亲怀里时撒娇发出的声音。
    阿娘却没有如往常般温柔的回应我，一滴清泪顺着我的刚画好的远山眉滑落眼角，我的眼泪与娘亲的眼泪融合在一起，视线模糊起来。
    屋外已经响起了如雷的鞭炮声，爷爷和父亲与亲友的寒暄招呼声也此起彼伏，留给我们母女相聚的时刻已经不多了。
    “娘亲。”我站起了身子，“女儿此去，会好好的侍奉丈夫与公婆，娘亲莫要伤心。女儿嫁的不远，随时便可回来看望娘亲。”
    “悦儿，为娘的心肝宝贝！”阿娘紧紧抱着我，仿若一撒手，我便会不见了。
    我抬手轻轻抹去阿娘眼角要垂未垂的珠泪，扯出一抹颤颤巍巍的笑容：“阿娘，请为女儿放宽心。”其余的我不想多说了，因为娘亲至此也不会相信我此去会幸福，她只知道我嫁给了一个瘸子，即使那人的背景深厚，可是一个身体残疾的人，会给她疼在手心18年的女儿带来什么幸福呢？连起码保护妻子的体魄都没有。
    1个半个月前，父亲告知她，她的女儿即将嫁与当朝三公子时，阿娘立马晕了过去。醒了之后关在房间内任谁也不理睬，我跪在她的榻前整3天，她最后才看了我一眼，那充满绝望与孤寂的眼神让我终身难忘。
    “悦儿，娘就问一句，你可是自愿？”她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让我无法躲避。
    “是的，娘亲。”我抬头让她看到了我的眼眸，坚定的，没有犹豫的。
    她累极了，闭了闭双眼，半晌道：“你要发誓，你绝对没有骗娘，否则娘定然——”
    “我发誓！”我没等她说出决然自咒的话，急切地爬了几步道：“娘亲！悦儿发誓！绝对绝对没有欺骗娘亲，真真切切是我自愿。若我有为誓言，定叫我死无——”
    娘亲冰冷的手同样捂住了我的毒誓，诚然我不想让她自咒一样，娘亲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发毒誓。
    我的手贴上了她的手背，紧紧握住，“娘亲~”我爬起坐在床榻上双手环上她的肩膀道，“阿娘，您放心吧。女儿有让您失望过吗？”
    没有时间回忆了，我使劲回抱了下娘亲，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伺候着的品素，品素陪着笑颜道：“夫人，看您，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您得高高兴兴的呀。小姐的妆有点糊了，奴婢再给小姐补补吧，时辰不早了。”
    娘亲微舒了口气，把不舍的情绪勉强下压下去，让婢女接着为我上妆。
    我的肤色太过洁白，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反而不好。涂满丹蔻的指尖轻点了下右边的粉盒，品素机灵地打开了它，瓷盒中小小一块黄色圆柱型膏体，不起眼，也无香味。
    品素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眼角未抬，拿起它便在额头、脸颊处轻滚了一下，拿手晕开。随着我的手势，一抹浅金色在我的脸上流转，慢慢地消失不见，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下眼眸。
    品素接着递上了一支产自炟井帝国进贡的眉笔，我没有继续修饰眉毛，那是刚才娘亲亲手为我所画，即便明天开始有别的人为我画了，可目前暂时能保留多久就保留多久吧。我手腕一转，在眼角部位延伸了一小段，眉目顿时灵活起来，最后在眉心部位细细地画上一朵玉兰花。
    我没有先抿胭脂，而是先从刚才装黄色圆柱型膏体的瓷盒底部挑起一点粉渍涂抹在唇型最丰润地部位，再抿上颜色大红的胭脂，整个妆成。
    我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象牙色肌肤柔腻光泽，远山眉的衬托下，眉目妩媚，双目炯炯充塞着灵动，眼角微斜入鬓，勾人摄魄。偏偏一抹樱唇，似笑非笑，欲诉未诉。
    我不再打量自己了，因为门外已大叫道：“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轿！”
    我最后环顾了下娘亲，垂下双眸任由红色婚帕遮盖我的视线。
    娘亲，女儿会好好的。
    您也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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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厅堂中，我深深的叩首，拜别爷爷以及父母亲，隔着红色婚帕亦能感知到爷爷的老泪纵横，母亲的哽咽，父亲的略微不舍以及，以及珠姨娘的假笑。
    作为白家已出嫁的女儿，白馥儿自负身怀高贵血脉，且身子沉重不便，推辞不来了。无妨，我淡淡一笑再次叩下头去。
    由于她身份的明朗化，她娘的身份也日渐明朗化，早早发福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坐在椐木椅子中。只听她娇笑道：“快有请咱们的姑爷扶起。。。。。。”她的话语消失于爷爷的冷瞪中，讪讪停口。
    一双手递升到我的下巴处，修长的五指并非瘦小无力，反而骨关节比较粗大，青青的经脉隐藏在苍白的表皮下，竟然有一种玉润的感觉。
    我低声唤道：“有劳夫君大人了。”人声吵杂，我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赶忙扶着他的手站立了起来。
    刚想放手，他手腕一翻，手指陡然穿过我的五指牢牢握住不放。我不由大窘，他坐在轮椅上，我站起后比他高不少，虽此时宽松的衣袖遮挡了众人的视线，看不清楚我们相握的手掌，我们毕竟一人要乘轿子，一人也得被人抬着走，这，这。。。。。。。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竟然迁起我的手，隔着大红的袖管轻轻吻了下去，离去时，只有在我知道的情况下还略微啃啮了下，我一哆嗦立马收回，他似乎笑了声。
    “恭迎少夫人！”如雷的叫声炸响在哄笑中，如此突兀，大堂陡然静了静，随即恢复了正常。
    直至几个月后，与火琳他们的不经意交谈中才知道，就因为兹碧这一吻，他随身的两仆从以及小丘跪伏在地，动作一致到令人诧异。
    可惜我没怎么在意，等我在意时，才发觉我错过了一段最值得珍惜体味的日子。
    今天依旧是小寒节气，我真正满18岁的日子，亦是我出嫁为人妇的日子，未来到底有什么等待着我呢？
    满心期待下，我坐入花轿中，摇晃中走入我的另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