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青山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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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酒濡了唇,烈烈的有些烧灼之感,可是偏又有阵甜香的回甘,“寒香,你酿酒的本事越来越高妙了,这酒颇合老夫的意。”徐宸英擎了空杯举至寒香眼前,寒香便又倾壶添了一杯给他。
“这酒其实性烈,不可过量。”
“性烈,说得好!”一仰头,徐宸英又干了一杯,“贪杯之人图的就是这一醉。”
又给徐宸英满了酒,寒香自己也执起了杯,“恨的是迟早要醒。大人的烦恼要是那人知道,不知会恨成什么样子——真想看他那时表情,不知会有几分醉,几分醒。”
“寒香,罚酒!”
“是,寒香知道了,要叫‘父亲’。”罗袖遮了杯子,寒香一饮而尽。要喝完这盏桃花酒,确实需要几分豪气。
把酒芳丛,好花解语。送走了白圭后,徐宸英就在这里与寒香推杯换盏,他酒量不错,所以寒香放心地让他一杯杯地灌下肚。寒香不是徐宸英所出,方才年满二八,却可以让徐宸英安心地放下心防,自有其过人之处。徐宸英从小当她女儿一样抚养,及至长成,两人之间友谊却要甚于亲情,每念及此,寒香都会噫唏感叹,所以,当徐宸英说出让她尽量争取入宫的要求时,她不加思索便答应了。
“把寒山唤来,我有事吩咐。”
寒香盈盈起身,又嘱了他不要多饮,便离席去找徐宸英的真正嫡子,自己的“兄长”了。
看寒香走远,徐宸英轻轻展开了一张对折的玉版纸,莹润素雅的纸上字迹清隽有力,秀致却不失风骨,是白圭留下的奏笺抄片,徐宸英看罢不由对天长叹,“先帝啊,你这解玉之人不该走得这么匆忙。你的这份心意——这燕地,还有后宫——宸英力恐不逮啊……”
白府门前的廊檐下盘桓着三个人,因为明知道主人就要回来,所以宁愿干脆在大街上张望也不要管家带他们进去坐等。
“西乡,陛下去接瑞桢了?”说这话的是赵锦,他是被西乡请来这里议事的,当然,这是皇帝的主意。
西乡也知道这有些“以下犯上”,可是皇帝只要一遇到白圭的事情,就什么架子都会放下,他有什么办法,只好陪着笑,“是,赵将军也知道,陛下一向敬重师长。”
敬重师“长”,赵锦可知道他这当舅舅的就从来没这种礼遇过,哼了一声鼻音表示抗议,也就作罢了,因为即便瑞桢不是“师”,他也是人人都会关心——甚至是心疼——的那种人。
“白相拜会徐相,为的是那份章奏吧?”潘济站在赵锦身边,一直向白圭会出现的方向眺望,不远处街上临街的商铺酒家十分繁华,不知什么在引着他视线,所以这话竟像是自语,“不知结果如何,毕竟徐相对晚生后辈颇有微词。”他其实还多着一重忧虑,皇帝可是当着百官扔过他的折子。
“其实,瑞桢也才不过而立之年。”赵锦的意思,白圭三十岁,也应该划入“晚生后辈”队里去,而仿佛徐宸英对他的排斥比其他人还要厉害。
“可白相是帝师,任是太傅、翰林,都还差了一等。”
“季川会说话,瑞桢确实不简单。”赵锦咧着嘴角笑了,他一个领兵的,不懂做学问那套,不过依老小皇帝这两人的脾气,如果都对一个人服服帖帖,那这个人就是“不简单”,没错,白圭说给他的那些话,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赵锦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还好,不是花嫣柳媚的浪荡公子打扮,不然又要被那人笑了。
“陛下的意思,白相似乎要亲自监察幽州一道。”
“动身的日子想必仓促,不然也不会忙忙地召了我们两个来。”
“嗯,陛下示意过,到时候出一个闲缺给我,随着白相一起北上。”
“哦?”赵锦皱了眉,两个文弱书生结伴走,皇帝怎么没跟他说什么呢,要是他能随便带上几个手下、一队人马一起去岂不是好。
“西乡,那可是白相的车马?”潘济眼尖,发现了大路远处一辆马车。
“是了,两位大人准备迎驾吧。”
西乡扶了郑裕下车,赵锦和潘济早就准备跪舞埃尘了。
“礼都免了罢,这是街上。”皇帝嘴里说着,却没多理会他们。自己脚一沾地,即转了身将手伸给白圭。见有那么多人在场,白圭当然不愿坦然接受皇帝的亲昵,总之皇帝手里也接到了东西——一只白色的小狗。
回府路上,皇帝已然告诉白圭,他让西乡替他请了两位客人,既然答应了白圭去幽州,皇帝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作为交换条件,白圭必须听从皇帝的安排,不然就休想走出京畿一步,这是上本之前他俩达成的协议。
把狗狗交给西乡,皇帝执拗地继续去挽白圭的手。他是要全部人都看在眼里的意思啊,白圭明白了,也就认命地将手伸了过去,感到皇帝加了力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白圭诧异地看见了皇帝眼中的一抹锋芒。“你是我的,”这眼神在说。白圭只觉得脑子里瞬时轰响了一下,这霸道的样子,郑珽也只在私底下对着他一人时才有过,皇帝如今直白表露的气势就像一个浪头直拍过来,他阵脚方寸乱了不说,脚下一步不稳,差点跌下车去。
“待会儿给师父揉揉腰腿。”皇帝稳稳地抱着白圭肩背,将他端下了车,还不忘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用力闭了闭眼睛,白圭知道此刻自己肯定被郑裕这句话给煮熟了,热辣辣的火焰从两颊一直烧到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