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28.送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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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城外十里处,白云要等聂二,而希妃却不想再耽搁时间,她从包袱中掏出一块物事,递给白云,“此物可以指挥马家死士,但有令出,无不服从。”
    那东西触手冰凉,希妃一撤力,白云就觉得手中沉甸甸的,看来这东西是金属质地,玄黑的外表,云纹托着一个“令”字,整体呈菱形,边角浑圆,应是已经传承多年。
    “这……”正要客套几句,却是希妃冷哼一声,反问:“你觉得你不需要吗?”
    白云微笑,将令牌收起,“多谢!”
    希妃将怎样找出马家死士和如何使用令牌都一一说于白云知道,而后,她抱拳言道:“天地宽,山水长,后会有期。”言语间似有跃跃欲试之感,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向往,白云便没再说什么,抱拳道别:“后会有期。”
    甩鞭催马,残雪飞尘,白衣翻飞,冬阳盈暖。希妃,不,以后她便不是希妃,她会有一个新的名字,她向着她所渴望的生活奔驰而去,浑身上下都载着喜悦。
    世界如此广阔,君可尽情挥洒。人生如此,不枉此身。
    胸臆间豪情激荡,白云微微眯着眼睛,目光投向远方。我也正在走向我渴望的世界,正在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
    身后马蹄声急,是聂二追上来了。飞马冲至白云前方,御马者猛拉马缰,大马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嘶,前蹄拔起。“我来也——”马嘶方歇,聂二便豪情万丈地喊了一声,哪里有半分乞丐的模样。
    白云微笑,“你来了。”
    “出发吧。”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半刻之后,辘辘车声自哈耶城方向传来。再过半刻,便看见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过来。近至目力可及处,聂二不由张大了嘴,他太惊讶了。驾车人是位蓝衣青年,额头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英俊:平静的目光,均称的五官,颀长的体型,就连挥鞭赶车的动作也被他演绎完美无瑕。
    “这人是谁啊——”在聂二喃喃出声时,白云则在感叹来人的改变:额头的纹印已经完全消失了,莹润的肌肤在冬日的阳光下,如同洗尽铅华的美玉,柔光缓缓;直挺的眉下,双目含光,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他不比韩微曦更美,却比旬盎的任何一个人更吸引人的目光,最适合他的形容词应该是“正”,不管是长相还是动作,都很端正,端正到无可挑剔的地步——从前的花忽不是这样的,虽然外形出众,却不足以于与韩微曦相提并论,此刻看见却远远超越了韩微曦,正像脱离樊篱得自由的神鸟,舒展了自己的羽毛,昂起了尊贵的头颅,而后,就算只是静静地立着都足以吸引整个天下。
    花忽似乎并不意外白云的目光,他迎着白云的注视,没有丝毫局促不适,他说,“你要的,我带来了。”
    白云下马,将马缰丢给聂二,她走至花忽身前两步远,微笑着点点头,“多谢。”
    “不必,你救我性命,我理当回报。”不卑不亢的音调。
    “韩微曦会不会迁怒于你?”
    “没事。”是不会迁怒,还是迁怒也没有关系?
    白云拿出一份书信递给花忽,“请交给韩微曦。”花忽接过去,略一点头,“姑娘救命之恩,花忽自当铭记,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所需,可差人来寻,我必尽心。”还是不卑不亢的语气。
    “你已经回报过我了。”白云抱抱拳,“我也该上路,后会有期。”
    “一路珍重,”花忽侧身退至路边,伸出右手,示意通行,“请!”
    不必赘言,白云上车,坐在辕架上,充作车夫,轻鞭催马,缓缓走开。聂二骑了一匹马,又拉了一匹马,跟在后面。
    因为知道旬盎境内征战未歇,白云缓缓赶走车,悠哉游哉地向前去。聂二索性将两匹马拴在车后,他自己则坐在辕架的另一侧,学着白云的模样悠哉游哉。白云看他一眼,懒懒地开口发问:“你是哈耶人?”
    “我爷爷的爷爷就出生在哈耶城,你说我是不是?”
    白云笑起来,一脸轻松,一身懒散。只是心中却思绪如电:聂二不简单,说要跟随我,还想得到自备马匹,我说要多一个人,他也没有意外,还有,即然要跟随我,言语间却对我并无太多恭敬。
    “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吧?”聂二随手从路边拔了一株黄草,咬在嘴里,口齿略有不清。
    白云说,“就叫我名字吧。”
    “好的,白云。你可以叫我聂二。”
    “呵呵,”白云的笑声不曾浓郁,却透着一种浓郁的怡然愉快,“想不想改个名字?”
    “嗯?为什么?”聂二不解。
    “你跟了我,也算一个新的开始。”
    “好啊好啊,我叫什么好呢?聂勇?不好,鲁莽的人常叫这个名字……”聂二开始无休无止地取名事业。
    白云微笑地赶着车,不曾开口。等到聂二有些挫败地发现想不出自己喜欢的名字时,白云轻轻说道:“聂从容。”聂二安静了一下,正要开口,白云又说,“你就叫聂从容吧。”她微微转头,棕黄色的眼珠停在眼角,静静地看着聂二。
    “好。”聂二受到蛊惑一般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张口说话的时候,嘴里咬着的草杆掉了都不知道。
    于是聂二变成了聂从容。
    白云看着变得有些迷糊的聂二,嘴角便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运用大姐教授的催眠之法,虽然只是浅层次的,但这足以令她非常愉悦。
    白云转回头去,看着马车前方,手中的马鞭自空中一甩,发出悦耳的声音。聂从容一怔,他有些疑惑自己刚才怎么像睡着了一样。他揉揉鼻子,向前方看去,马车已经离开哈耶城十五里,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木构造的小亭,来自嘉棠的白云可能不知道,但身为哈耶城原住民的聂从容却是知道的,西出哈耶,这亭子是必经之处,人们多在此亭话别,于是便有了“话别亭”一名。他正要开口介绍,却是白云忽然坐起身来,目光聚在前方的亭子。聂从容再去看小亭,却见小亭中正有一人端坐,他身前则放置着一架木琴。
    白云停了马车,跳下车,缓步走向小亭。亭中人也不抬头,只是抬手拨弦,开始弹琴。
    琴声铮然,起初离愁别绪,怅然几许,中段却渐渐激扬起来,心存梦想的人,即使孤独辛苦依旧执着,后半段时,每一个音符都透露出豁达:人间何处不相逢,今日分别正是为了来日相逢,更何况在将来,天下谁人不识君。
    一曲罢,琴弦颤颤,白云道一声:“多谢!”
    薛晚讪笑,“此曲只为知音,白云姑娘怎知我是为你所奏?”
    “便不是为我,我亦要多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白云抱拳道别,便要走开,却是薛晚又说道,“世间若真有可问鼎天下之人,便不出你与花忽两人。可惜,你却是女人。”
    白云没有回答,只是眼光莞尔,薛晚此人自负风流潇洒,原来不过如此:天下之大,又岂止旬盎有才子?白云虽为女子,却绝不会因此而妥协一丝一毫,更何况,白云的目的并不是问鼎天下。
    “受教了,告辞。”白云的微笑如悬在天空的浮云,轻柔地受不起一丝重量,但薛晚却看痴了,笑着的白云竟然可以这样美——浮云聚散,光影交错,晨昏更迭,整个天空都似落进她眼中;可变换万千模样,亦是云之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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