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19 玉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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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白云三人准时出现在回燕堂门口。约她们见面的水若迎了出来,引得四周的客人一阵惊呼,想来水若必然是回燕堂的头牌,平日里并不常抛头露面。
三人大摇大摆进了水若的闺房,自然又引得客人们一阵惊呼,大家都在猜测能让水若如此垂青的是何许人也。然而进入闺房的三人却讶然于房中稳坐的白衣秀士。白云多穿白衣,尤其是在观月楼和鸿王府时,几乎件件都是白衣,然而这位白衣秀士的白衣却让白云生出了自己永远穿不来的感觉。丝绸质地,暗绣丝白云纹,稳重却不厚重,白衣的白色不似云白乳白玉白,竟是耀目的锦绣白,称托出主人的高贵不凡。
“三位,这是我们回燕堂的主人,陈堂主。”
大姐噗哧笑出来,“没有名字吗?”
“水若,你先退下。”白衣陈堂主开口,声调清冷,却令人忍不住沉迷。
水若应了一声,乖乖出去了。
“三位请坐,在下韩微曦。”白衣秀士两只眼如黑曜石,鼻挺薄唇,英俊不凡,神采摄人。
大姐毫不客气,坐在了韩微曦对面,白云玉槐两人却没有坐下,站在了大姐背后。
“听说公子姓水,名倾城。”
“不错。”
“真是好名字,不过,为什么不‘倾世’?”
大姐似乎早有准备,“力不能歹。”
白衣秀士微微一笑,一时花开草长,满屋春暖。大姐一呆,随即笑道,“曾有帝王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我一直不解,今日见了陈公子,方才明白,有些人,一笑可与日月争辉,便是将天下抛却换得一笑,也是心甘情愿。”
“公子说笑了。我不曾听说哪个帝王烽火戏诸侯过。”
大姐俏脸微红,“是哦。”眼色竟有几分落寞。她看着白衣韩微曦,轻轻一笑,“陈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
韩微曦说道,“你已经引起了谡望的注意。此人好男风,又是当今旬盎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要小心。”
大姐哈哈大笑起来,“我实在看不出我有值得陈公子提醒的价值,陈公子还是明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公子可知我的身份?”
“不知。”
“我是回燕堂的主人,公子已经知道了。除此外,我还是白衣教的主人。如果水公子有什么需要,在下必定全力以赴。”白云暗吸了一口气,这位白衣秀士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白衣教神。
“哦,那又如何?”
“我想向公子讨个人情,公子身边的这位玉槐姑娘,可否送给我?”
大姐不理对方的问题,反而不知轻重地问道,“我听说回燕堂分两馆,水若是花馆的头牌,而玉馆的头牌也叫韩微曦。”回燕堂两馆,花馆都是女子,玉馆都是男子,闻名旬盎。
白衣人处变不惊,“这个身份只能证明我的卖相还是非常不错的。”
“玉槐就在眼前,陈公子何不自己问一下?如果她自己同意,我自然不加阻拦。”大姐的话令韩微曦惊讶不已,大姐却对他的惊讶并不意外——在旬盎相互赠送妻妾之事非常多,几乎没有人会问妻妾的意见。大姐耐心地等了一会,见韩微曦一直无话,她终于不耐,“陈公子,你怎么不问呢?”
“哦,”韩微曦终于转头看向玉槐,“玉槐姑娘,你意下如何?”
玉槐满脸通红,一会看看白云,一会瞅瞅大姐,竟是不肯说话。她还不习惯被人当面提起。
“玉槐,你要考虑一下是吗?”大姐温柔的声音透着几分严肃和压迫。
“不,”玉槐惊叫出声,有些异样的高调,“我,我,我还是留在你身边,我……”玉槐结结巴巴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是一双眼,总在偷看韩微曦,看过之后又看大姐和白云,生怕被发觉,而实际上,大家对她自以为是的偷偷摸摸暗笑不已。
“很遗憾,陈公子,玉槐不乐意。”大姐摊摊手,一脸莫可奈何。
“这样啊。”白衣韩微曦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了,“那我先告辞了。”
一出回燕堂,大姐就跳起来,盯着玉槐的红脸看起来,看的玉槐越来越不好意思。“大姐,你看什么?”
“我们家玉槐真漂亮,我不用操心你的亲事了。”大姐一句话说完便跑开了,玉槐粉脸酡红,狠狠一跺脚,“你这个老太婆,整天都想些什么!”她似乎不想继续追逐的游戏,与白云并肩走,脚步用力至极却没有追上去。
月明如昼,灯似乎都是虚设,建筑物的阴影投在街道上,构成连片的黑暗。大姐的身影快速溶于阴影之中,只远远传来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玉槐原本不想去追,但听见大姐的笑声,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飞奔着往前追去。
白云一个人远远地跟着,无奈的摇头,脸上却是纵容的笑意,从心底来说,她乐见如此肆意的玩闹。大姐和玉槐似乎跑远了,白云已经听不到了她们的声音,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这两人这回似乎玩得有些过分,毕竟是晚上,虽然三人都穿了男装,但保不齐有明眼人会认出。
“玉槐——”白云扬声呼喊,声音在夜色中飘散,月亮依旧明亮,而阴影愈显晦暗,似乎隐藏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和危险。
没有回应——浓重的危机感突然迫近,白云下意识地将手压在了领口,隔着衣服可以摸到玉笛的形状,驭兽御敌是现在的她最有把握的。
然而,一切来的太快,几道人影乍然落在面前,白云甚至来不及掏出笛子,便被人打晕了。在意识迷离之前,白云猜测到,大姐和玉槐恐怕也遇到了相同的事。
再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气污浊的地方,白云摸着生疼的后脑,有些搞不清状况。周围有许多个模样周正衣服普通的女孩子,白云想到了什么,摸摸自己的头发,果然,早已散下,看来她的男装扮相还是被识破了。白云向其他女孩询问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处境,这里的女孩都是被家人卖掉的或者是意外被掳来的,她们应当是落在了臭名昭著的人口贩子手里。白云赶紧摸一下自己的领口,还好,人贩子并没有发现白云藏在衣服之下的笛子。
此后几日,每天有二十个左右的女孩被带走,又有二十几个女孩被送进来,但显然不是同一批人。白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恐无措,她只是静静望着屋顶唯一的窗口,窗口很小,屋顶很高,昼中日光如柱,夜时星子如斗盛。
终于,白云与二十个妙龄女孩一起,被领着进到了一个院子,然后又被赶上一个木搭的高台,而高台之下是几个大家族的管家正指指点点衡量着台上的人。
有女孩儿被看上,管事者便上台来拉人,然后一手交钱一手过货,女孩们惊恐的躲闪,哭声透着绝望和无助。管事者驾轻就熟地用大棒敲了几个哭声大的女孩,于是再没人敢大声,高台上只留下一圈极低的啜泣声。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女孩子就被卖出了大半。白云的右手一直压领口,那里,衣服的遮盖下,是那一支灵巧的笛子。然而,直到白云自己也被下定买走,她都没有动用那支笛子,因为她知道即使动用驭兽术,她也没有把握能够逃掉。
坐在车里前往“主人”家的车里,女孩儿低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命运。白云没有参与,独自坐在角落里,思量着前途。
她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世间各国,贵族都会蓄养奴隶,而许多破产的平民和被贩卖的人口,都是奴隶的来源。本来,奴隶的主要来源是战争俘虏,但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爆发战争,同时,并不少每次战争都会有大量俘虏,因此,贩卖人口和逼迫平民破产就成了造就奴隶的固定途径,而这途径显然有逐渐壮大的趋势。因此良家妇女断然不敢走夜路的,而那些弱质男儿同样也是尽量避免夜间活动的。
不知道大姐和玉槐怎么样了。大姐豪气纵横,又懂得摄魂术,应该可以自保,而玉槐,只望老天照应了。
渐渐听不见了街巷的喧嚣,显然车子行至僻处,白云拿出笛子,说道,“姐妹们,此去前路不明,我为大家吹一曲《祝福》,我祝福大家。”
紫笛就唇,笛音如水,深浅不同的紫色在笛身上缓缓流动。
车外有人大声阻止,白云眼中飞掠过一线凶狠,笛音乍停,但笛子并未离开嘴唇。不一会,车外传来惊人的叫声还有老鼠的吱吱声,白云脸上露出了微不可差的微笑。
待车外再没有人的惨叫声,白云方才收起了笛子。她推开车门,看了一眼被老鼠啃死的车夫管家,眼睫一垂,跳下了车,快速离去。
车中的姑娘见白云离去,也试探地探出头来,结果被车外景象吓得大叫起来。白云皱皱眉,这样叫,被人发觉她们还能走得掉吗?毕竟死了人。白云不由加快脚步,快速逃离。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稍稍收拾过的白云刚走上哈耶城的主街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向人打听大姐和玉槐的消息,就被两个身穿白衣的人“请”去了。
当到达目的地,白云发现高高在上坐着的人,居然是韩微曦。此处重幕垂堂,巨柱雕花,地铺磬砖,高台之上韩微曦的座椅更是硕大而华美,虽不像帝王座那般雕龙镶金玉,但刻纹栩栩如生,定是名家杰作。此等庄严华贵之地,自然不可能是回燕堂,这里是白衣教。
“又见面了。”韩微曦坐在高处,冷冷地看着她。
“白衣教神‘请’我到此有何贵干?”
“有一个人,带了一批人杀了收留她的一家人。”韩微曦的声音冰冷而阴沉,隐隐阴谋的味道在弥散。
白云一惊,抬头迎上了韩微曦高深莫测的视线,心下辗转几回,最终,满眼的坦然,“以白衣教的手段,我的身份,你一定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我的任何隐瞒都将成为笑话。”白云垂下眼睫,黯然神伤,“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一家人不会有任何意外,如果知道后果,我一定不会留在那里。”如果一切从头,宁愿在相遇的一刻就打住,让簌簌飞舞的槐花称托着一脸阳光的翠翠,让简单的翠翠,简简单单地拥有她自己的一生。白云低垂了头,长睫毛隐去了她心中翻覆的痛苦,“如果不是因为家破人亡,玉槐也不会精神崩溃,我也就不会想办法夺走她的记忆,换了她的名字。”
“这样便说得通了,你偷盗舍生果,让她忘记自己是翠翠,同时嫁祸给白衣教。”韩微曦的脸上露出了隐约的笑意。
白云惨然一笑,“你的目的是什么呢?即使我全部承认,对你也没有益处吧?难道你真的要玉槐?”想及韩微曦曾向大姐讨要玉槐,白云不安起来。
“白云姐姐。”垂幕之后转出来一人,双眼浮泪,楚楚可人,不是玉槐还能有谁?
白云一震,双眼一顿,良久方才转头去看,她的眼中,是虚空一般的寂寞。
“那天测字算命,我还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写那个字,那天大姐说‘世界的真相并非你本来所知的那样’,我觉得莫名其妙,原来,真相是这样的。”眼泪流了一脸,玉槐声如哽刺,“可是,我却只能听你们说,我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
“对不起。”白云低下头,不让玉槐看到她满眼的伤惘。
“玉槐,现在你知道了。”韩微曦冷凝的俊脸,有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玉槐抬头看他一眼,却是无言。
“对不起。”白云忽然微笑了,“都是我的原因才让你遭受不幸。所以,不管你怎样恨我,怨我,甚至是要杀我,我都接受。”白云眼中有了几分湿意,但脸上的微笑还是那样的完美,她的濛泷的眼眸上,只有玉槐一个人的影子。玉槐忽然很想哭,记忆中不曾丢失的片段忽然回放,那是第一次见到白云,微微仰着头的白云,眼里倒映着整个天空,还有漫天飞舞的槐花,那样欣喜满足的模样,却藏不住心中的忧伤和不安。
“我要怎样才能够恨你?”玉槐忽然哭起来,无力地软倒在地,黄色的衣裙萎顿在青色的地板上,她双手捧着脸,伤痛欲绝。脑海中不断回放的,都是白云的微笑,一点点关心就能够让她那样幸福的微笑,那样幸福的微笑里却永远隐藏着入骨的不安和哀伤,让人心疼不已;眼角眉梢俱是风情,明明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却总是很安静,很安静。这样的人,要怎样才能仇恨?
韩微曦自高台走下来,蹲在玉槐身边,将玉槐抱在怀里安慰,而后对白云说,“这样对玉槐不公平,你把记忆还给她。”
玉槐极其信赖韩微曦,靠在他的怀里,如同受了伤的兔子寻到一丛能让她安心养伤的草——只过了几天,玉槐与韩微曦的关系似乎大为改观——看在白云眼里,有些刺痛有些担忧,她眼睫一动,随即坦白道,“我办不到,只有大姐才能做到。”
“大姐?”韩微曦还不知道这号人物。白云又道,“就是你认识的水倾城。”
“他?我会找出来的。”韩微曦散发出庞大的自信,这时的他,非常适合白衣教神这样的身份。
韩微曦果真厉害,不过转日,大姐便被寻到,押至白衣教。
还未到关押大姐的房屋,就听到有人在引吭高歌。白云压压眉尾,对于大姐所哼唱的杂乱无章的音符,她实在有些消受不下,白云知道她绝对是故意如此,毕竟《笑傲江湖》的曲子自她口中唱出时,白云和玉槐都曾深深为之陶醉并且马上生出了一起笑傲江湖去的想法。
白云推开门,“大姐,别唱了。”
歌声停了一下,躺在摇摇椅上的大姐,看了白云一眼,接着肆无忌惮地放声歌唱,不理白云。白云有些哭笑不得,“大姐,教我摄魂术吧。”摄魂术是天下禁术,百姓甚至称其为邪术,曾有懂得摄魂术的人被处以火刑。
大姐自摇摇椅上跳起来,由于跳的太急,摇摇椅大幅度摇起来,椅背突破了正常的摇动幅度,狠狠地撞在大姐身上,大姐马上再跳一步,避开椅子的攻击范围,这时她才开始呲牙咧嘴表达她的疼痛。
“白云你怎么这样,要让人听见我会这个,他们还不得把我架在火堆上烧死。真是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是催眠。”大姐的反应让白云忍俊不禁,“谁让你不理我,而且,这也是你答应的。”
“好了,知道了。”大姐揉着被撞痛的地方,满眼责怨地看着白云。
跟在白云之后的玉槐自门外露出头脸来,“还是答应教我的曲子。”
“你找到相公我就教你。”大姐本色不改。却不料,“她找到了。”韩微曦一步跨进来,灼灼眼神,闪闪光点。
“哦~~”大姐笑起来,一脸促狭,惹得玉槐满面赤红,“我当是大张旗鼓押我过来做什么,原来是请喜酒哦~~”玉槐羞赧。
“大姐,玉槐想找回记忆。”白云适时打断了大姐的无厘头。
大姐一愣,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记忆一直都在,何须找?”
玉槐一愣,下意识地去看韩微曦,韩微曦微微颔首给以鼓励,玉槐遂又问道,“不是你用摄魂术让我忘掉那些事的吗?”
“哪些事?”大姐反问。
“我的家人……”玉槐有些难过,说不下去。
“即然你知道是什么事,那你怎么能说自己忘记了呢?”大姐晃着脑袋反问,而玉槐则一脸茫然,大姐继续说道,“你所忘记的,是你想要忘记的,我只是引导你遵循自己的意愿。”
“是我自己想要忘掉的吗?”
大姐没有说话,含笑地望着玉槐,一脸温柔。
“没错,是我自己不想记忆,我不愿意相信爹娘弟弟的死是白云姐姐造成的。”玉槐缓慢地开口,“大姐,我记得你说的话,白云姐姐,我不怪你。”
也许,带给你伤害的那个人,才是你心中最放不下的人,也许,带给你痛苦的那个人,她本身也是无辜的。所以,一定要听从自己内心的渴望,原谅,宽容,放弃,接纳。不要为了已经过去的昨天和未可知的明天,而去责怪一个人甚至是憎恨一个人。所以,我不怪你。
白云惨白的脸色,努力几次要做出一个笑容,但终究失败,只好点点头。
“韩,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我好像错过了一些精彩的事情。”大姐跳过来,站在玉槐和韩微曦之间,一双眼左看看右看看,“玉槐,你……”
玉槐害羞,推了大姐一把就要跑掉,却是被韩微曦抓住了,“我准备和玉槐成亲。”
韩微曦对玉槐的心意可昭日月,玉槐心结一开,韩微曦便迫不及待要用婚约将玉槐绑在自己身边,生怕玉槐跟着白云走掉,于是大姐来到白衣教这一天的晚上便成了玉槐和韩微曦成亲的大日子。
“白云姐姐,我现在觉得很幸福,你和大姐都在我身边,他对我也很好。我真的很幸福。”白云回以微笑,轻抚她柔软的长发,然后一圈圈挽起,盘在头顶,冠上红色珠花。铜镜前红烛雕花,融融烛光映照着玉槐脸面如花。
“玉槐,一定要幸福。”白云为玉槐戴上一只耳坠,手指停留在她的脸廓,“玉槐好漂亮。”
“嗙——”门被大力推开,大姐唯恐天下不乱地跳进来,“好了没好了没?我看看——”拉着玉槐站起来,“我的娘娘,真漂亮,快快,新郎等着呢,快走!”大姐挟着玉槐的手臂,直接将人拖了出去。“哎——”白云看看自己手里剩着的耳坠,望着早已没有人影的门口,无奈一笑,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对于急性子的韩微曦,白云还可以理解,但是,大姐为什么也对玉槐成亲这件事这么急性子呢?
白云终于追上了大姐和玉槐,大姐还是一个劲拉着玉槐赶路,白云没有时间替玉槐戴另一只耳坠,只能追在旁边,紧紧拉着玉槐的手。
赶到行礼的大堂,一身喜服的韩微曦急切地迎出来,自大姐和白云手中接走了玉槐,走进一片红色跳跃的喜堂。宾客不多,但明显个个皆是韩微曦的好友,其中包括回燕堂花馆的头牌卢水若,一身劲装的她精明干练帅气不凡,朝白云和大姐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拜天地,礼成,送入洞房之前,依照旬盎惯例,新人要摆酒宴,答谢宾客。韩微曦不谙惯例,直接给宾客一人倒了一大碗酒,说是敬完酒就算答谢宾客。大姐起哄,“急着入洞房哦,哈哈哈。”
众人皆莞尔,同时也觉得不便打扰白衣教神的新婚之夜,于是不约而同地端起碗来。
韩微曦念一声:“请!”大家酒碗就唇。
“咻——”就在大家都埋头饮酒之时,一支狼牙箭破空而来,直逼韩微曦,想要拦截,却没有人来得及出手,韩微曦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发愣一般站在原地。
“噗——”锐器入肉的声音,“啊——”是玉槐的惨叫,“不——”是韩微曦的惊呼。竟是电光火石之间,玉槐自韩微曦身边跨出一步,站到韩微曦身前,替他挡了一箭,箭贯入玉槐右肩,几乎透体。
大家还来不及查看玉槐的伤势,漫天飞箭直逼而来。韩微曦一把抱起玉槐滚入死角,宾客也是个个身手不凡,迅速躲避,只有大姐和白云反应不像其他人那么快,躲开箭的射入范围时,一只长箭自白云左肩射入,她的肩骨应该裂了。大姐比较幸运,没有中箭。
白云疼得额头冒汗,大姐紧拉着白云的手试图缓解她的疼痛,但这显然没有丝毫用处,白云虽然一声不吭,但淌水的额头上道道青筋跳起,贝齿发狠般咬紧下唇。
“忍着点白云。”大姐一双眼,四处看,不知在寻找什么。
呼啸的箭矢过后,十数个黑衣人突兀地出现在大堂之上。
一身劲装的水若自隐蔽处站出来,清隽的面目怒气铮铮,她掷地有声,“什么人?报上名来。”
黑衣人相互看看,也不说话,寒光闪闪的长剑,竖起,径直进攻。
水若以一敌十,却并不显拙,周旋之下,黑衣人讨不得半点便宜。
突然,韩微曦爆发出一声怒吼,抱着玉槐加入战团。韩微曦的加入顿时令黑衣人左右支拙,再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同时退走,竟是眨眼不见了。
而白云却在奇怪,韩微曦大战之时,被他抱在怀里的玉槐居然毫无反应。现在大战结束了,玉槐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而韩微曦的反应也有些奇怪,他抱着玉槐,直直立在大堂中央。白云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甚至压抑了她的疼痛,她拖着长箭走上前去,问道,“玉槐怎么样?”
韩微曦没有说话,还是愣愣抱着玉槐直直地立着,玉槐的一只手自他怀中滑下他都没有发觉。
白云伸手去探玉槐的脉搏,竟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玉槐没有脉搏。
“别摸了。”韩微曦开口了,“箭射过来的时候还射过来一根毒针,待我发觉,已经没办法救了。”对方用心何其歹毒,用箭矢迷惑,实际上却是用毒针杀人。
展开自己的右手,还有一只耳环躺在掌心。白云只觉得一股热气激上胸口,分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