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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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之后我随众人一起回“醉舞”,我始终郁郁不乐。良辰也一言不发的安置我睡下,留了一小盏烛火,使得房间里半明半暗。躺在床上,我睁大眼睛望着顶上的锦帐发呆,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兰馨看着敬之时的表情与眼神,那样的满足,那样的沉溺。她这个替身也未免太投入了,不仅容貌相似,连心情感受也能模仿相似。只是不知敬之是怎样的感受呢?面对一个这样的女人,男人是很容易动心的。哪怕只是替身,也能让人迷惑!整夜翻来覆去直到卯时初刻才因累极闭上眼睡着了。
初九。朝廷的年假结束,皇帝、大臣们要在今天恢复早朝。
我醒来时,已经是午时初刻了。良辰为我梳洗更衣。
“公子,今日可感觉好些了?”良辰见我神情平静无波,试探着问我。
我微微一笑,对她说:“好多了。”
良辰也放心似地笑了,“对那女子,公子不必太过在意。”
听她话外有话,我突然很想去会会这个兰馨姑娘。“良辰,今日我们恢复男装,出去走走,如何?”
良辰笑意更浓,知我已经将昨晚之事放下了。手上利落地帮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并从奁匣中挑了一支琥珀色犀牛骨簪插在髻间,接着为我换上一件月芽白长袍,腰间配上银色锦绣带,最后将人皮面具敷在脸上,化妆后,一个俊俏儒雅的书生立于镜前。
我满意地拉着她的手,“我家的良辰真是心灵手巧!”
“公子又拿奴婢开心。”良辰挣脱我的手,俏声说:“我去端些饭菜来,公子用过之后再出去吧!”
“不了,既然要出门,咱们就去‘天香楼’吃好了。来京城这几天,也没出去逛逛,现在有了夏姐姐这人皮面具,可不方便多了嘛!”
今儿的天气很好,有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暖阳阳的。街市上很是热闹,新年头遭开门的店面纷纷燃放鞭炮,以示庆祝,“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香楼”里生意不错,一楼大堂里人声鼎沸。
我站在店门口,抬头望向二楼的窗口。十年前分别的景象依然清晰可见,耳边隐隐有乐声响起,飘飘乎乎,好似那年我吹给敬之的那首曲子。
“公子。”良辰在我身边轻轻喊道。
我愣神了。“哦,进去吧!”我抬脚走进店里。
“客倌,几位?”小二笑脸相迎,谦和地问道。
“两位。”良辰代我回话,“我们要三楼的雅间。”
小二见我们要三楼的雅间,微微一愣,说:“两位对不起,今日三楼的雅间已经客满了,小的安排两位在二楼用餐可好?二楼的环境也很雅致。”
良辰正要说什么,我抬手阻止她,对小二说:“也好,我们要临窗的桌子。”
“好嘞!”小二抬手示意请我们上楼,“两位请!”
我正要举步登楼,掌柜的正从楼上下来,看见我身后的良辰,他问那小二:“你安排两位贵客坐在何处?”
“二楼雅座。”小二回答说。
掌柜的脸色一凛,对小二说:“你去忙别的吧,这两位客人我来招呼。”小二不解地打量了我们一眼,随即转身离去了。掌柜的对我们恭敬地说:“请两请随小的上楼。”
他将我们直接领上三楼,进了房间后,他向我们双手作揖:“下面的人不识得两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和姑娘见谅!”
良辰见我神色泰然,温言说:“公子此番来京易不想招摇行事,大管柜也无需自责!”
“是。”掌柜的应道,“两位今日想吃些什么?”
“公子历来食素,几样清新小菜即可。”良辰说。
“知道了,两位且坐坐,饮些茶水。小的这就去安排。”掌柜的恭身退了出去。
良辰在我身边坐下,斟了一碗白水放在我面前。
我笑眯眯地看着良辰,这小丫头着实不简单呢!夏弥尔对她的态度虽不如这掌柜的来得这般明显,但言谈中总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敬畏。看来她在崔府的地位也非一般人物。从前白逸在的时候,总有他在前面挡着,这小丫头愣是没有露出一丝半点儿的痕迹,真是不简单呢!
良辰被我看得有些发憷,“公子,你为何这般看着奴婢?”
“我在想,你在崔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说。
“奴婢不就是公子的贴身侍女喽!”良辰笑着说。
我向她摇摇手,“你这个奴婢可比我这个公子更有威严呢!”
“公子向来不问俗事,待人谦和礼让,事事宽怀,别人厉害些也只是笑笑便过了,如果我们这跟在身边的人也是这般,那还是早早地让人欺侮去了嘛!在外人面前,我们自然是要厉害些的。”良辰侃侃而说,“我们好歹是主子派在公子身边的人,如果被主子知道公子在外面受了轻待,怪罪下来,我们可是要受罚的呢!好在这些年来,公子总是平安无事,我们也都过得很好。”
真真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尖牙利嘴!白逸面前怎不见你这般能说会道的。”
“奴婢事事为公子着想,不曾想今日却被您这样编派。”良辰貌似委屈地掩面而泣。
见她如此,我大笑起来,抓住她的手掰开来看她的脸,只见她脸上并无泪痕,“好你个小蹄子,尽敢捉弄你家公子!”
她更发羞怯,娇声道:“公子!”
我见她满面红潮,好一副女儿娇态,也不再戏弄她,好言劝慰道:“好了,我的好姑娘,今儿是我错了。你且饶了我这回吧!”
门外有人敲门,良辰起身立在我身后。掌柜的亲自端着四色小菜进了房来,“这个季节正是蔬果紧俏的时候,请公子将就着稍许用些吧!”
“良辰,你坐下,跟我一道吃吧。”我对她说。她又坐下,仔细为我布菜。
见我吃了之后,掌柜的才退出房去。
用过午饭后,我们离了“天香楼”,在街市上四处闲逛一番。买了两匹料子,一盒颜色新鲜的胭脂,些许药材,不忍良辰抱着这些东西逛街,便雇了一个小厮送回“醉舞”去了。我们继续在街上走动。
“良辰,你可知鄂王府在哪儿吗?”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良辰答道:“知道。那处离我们目前的位置也不算远,走过前面那条街就能看到鄂王府大门。”
“哦!”我顿了顿,又说,“我们去王府拜访一番如何?”
“公子想去就去吧。”良辰笑着说。
我俩缓缓朝王府行去。
一对威武的白玉石狮脖子上系着红色的绸带,汉白玉雕砌的正门台阶,门楣上悬挂的“鄂王府”牌匾是当今圣上御笔亲题,足见皇帝对鄂王爷的宠爱之心。门口伫立着四个铁甲侍卫。
我从脖子上解下白玉龙佩,递给良辰。良辰双手接过,走到门前对那侍卫说:“益州崔公子求见鄂王爷,凡请官爷代为通传。”
那侍卫见过玉佩,说:“请稍等,下官这就去禀报林总管。”
林总管,可是林福吗?我暗道。
不一会儿,果然见侍卫领着林福出了大门。林福自是识得那玉佩的,眼里闪着几分激动,连忙将我们引进王府。
王府的回廊九曲十八弯,亭台楼榭,碧水烟阁,美不胜收。我步履缓慢地跟在林福的身后,观赏着王府的景色。他几次停下来等我,我只是笑着向他致歉,他亦笑着示意无妨。
终于在一处宁静的楼前,他打开房门,恭敬地说:“王爷今日入宫,还未回府,请公子在书房稍待。若有需要,只需吩咐老奴即可。”
“如此,有劳林总管了。”我笑着对他说。
听了我的声音,林福眼里又出现了之前看见玉佩时的激动,他猜到我是谁了。“公子过谦了,老奴自会在此处侍候公子。请公子用些茶水点心,老奴即刻遣人入宫回禀王爷。”
“林总管,不必了。”我说,“你陪我叙叙就好。”
我在梨花木椅上安然落坐,良辰依旧侍立在我身后,如白逸平常一般。
“老奴遵命。”林福用衣袖压了压眼角,他竟然哭了。他端来一杯白水,放在我面前,“老奴记得公子是不喜欢喝茶的。”
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嘴里散发着淡淡地甜,“谢谢你,林福。你总是会我喝的茶里添上少许蜂蜜。”
“公子,这些年可好吗?”林福颤声说,“这些年,王爷……”
我拉着林福的手,示意他坐下,“我这些年还好。王爷多亏有你在他身边照顾!”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林福淡淡地笑着说。
“林福,王爷最近可有什么变化?”我问。
“前几日,王爷领了位兰馨姑娘入府,每日都宿在她房里……”林福突然停住,打量着我的神色。
“这事儿我知道。”我笑着说,“那兰馨姑娘如何?”
“若论相貌,倒与公子有几分相似。只是性情,绝非一般。”林福客观地评价说。
“此话怎讲?”我好奇地问。
“这姑娘在王爷跟前,温婉柔媚;平日里少言少语,眼睛里总透着股子……狼一样的狠劲。”林福思索一下才道。
我回头,看了良辰一眼,只见她神色如常。我转回来,对林福说:“王爷与太子殿下是否在图谋什么大事?”
林福一惊,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林福,你是王爷身边的老人儿了。”我缓缓地说,“你当知道,为了王爷,我连自己的命都可舍弃不要。”
“老奴知道。”他感叹地道。
“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王爷他们如何部署,只要你能在王爷最危险的时候,保住他最后一丝气息,你可能做到?”我表情严肃地问。
林福从椅子上起身,跪在我跟前说:“为了王爷,老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双手扶他起来,“粉身碎骨倒也不必。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和王爷也会伤心的。任何情况下,都必需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知道吗?”
“公子……”林福感动地看着我。
“你替我研磨,我想写副字。”我笑着说。
林福即刻去准备文房四宝。
我提笔在雪白的湖州宣纸上写下:
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
山径纡徐合,溪声到处闻。竹深阴戛日,木古势干云。倚槛听啼鸟,攀崖采异芬。韶华春已半,万物各欣欣。
酉时过半,窗外太阳已然落山,敬之依然没有从宫中回府,我便向林福告辞,他派了两顶软轿送我与良辰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