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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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是西南最大的都市,盛产锦缎、纸张、茶叶、印刷业也很发达,同时也是通往南诏的要道。南诏和西南各族的留学生,很多都在这里学习。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出谷已经月余了,稳稳地骑在毛驴背上,益州城门已在眼前。
突然安静的城门口传来一阵锣鼓敲打之声,只见一行出殡的队伍由城内浩浩汤汤地出城来,我赶着毛驴让至路边,让他们通过。看着队伍走过后留下的痕迹,我心一凛,急急赶着毛驴追上去,大喊:“停下来!停下来!”在棺材前跳下驴来,“等等,等等。”
队伍里有人过来,大声地说:“公子,不可对死人无礼,请速速让开。”
我说:“我不知道棺内所躺的是谁,只是人还没有死,你们怎么忍心埋了他呢?”
“人早死了,你不要再胡说!”一位中年妇女哭着说。
“人如果死了,他的血就会凝固。”我指着棺材的底部说:“诸位请看,这里还有鲜血滴落,怎么能说人死了呢?”
众人一看,果然有一道血丝向外流。
一年轻男子见状,立刻叫了另外两人过来帮忙就地打开棺材,对我说:“公子,请看。”
我上前去,只见一个妇人面黄如纸,小腹高高隆起,下身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那年轻男子难过地说:“我妻子婚后几年没有生育。这次怀孕十分小心照料,昨日她感觉到胎动,不想又难产死了。”
我试了那妇人的鼻息,又探了脉象,从怀中掏出金针,一根刺入人中,一根刺入中脘,一根刺入中极。三针扎下去片刻之后,只见妇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娘子,娘子。”那男子有些激动地叫起来。
此时已有人过来,帮忙将妇人抬出棺材。
“此刻需找一处房舍,为夫人将胎儿拿出来,再晚只怕不妙!”我说。
众人迅速抬着产妇往最近的农舍走去,一个时辰之后,我帮助妇人将已死的胎儿生了出来。
看着那男子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将他叫到外面,对他说:“夫人还年轻,日后定能再有身孕,请您不要过于伤心。”
他突然向我跪下说:“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快快请起,不可如此。”我将他扶起来,“请你找些纸笔来,我开两副药方给尊夫人。”
半晌之后,他回来给了我纸笔。
我坐下,认真地写了两个药方,吹干后,交给他。
“第一个方子是给夫人产后调养之用,需服用两个月;尊夫人本就体弱不易受孕,如今难产之后更是气血两虚,第二个方子专为夫人养身调理之用,可连续服用三至六个月。若夫人恢复调理得当,加之心情舒畅,明年尊夫妇便可有子。”
“多谢公子。公子真是神医啊!”
“呵呵,我并不是什么神医,只是我的师祖(我师傅师承“药王”孙思邈)也曾遇到过相同的病人,我的师祖能将孩子一并保住,而我却不能。可见我的医术还需要精进。”
“公子过谦。在下姓崔,是益州第一楼的主人,请公子与我同往舍下,小住数日,让我能略表感激之情。”
“这,合适吗?”我暗暗盘算着,如果去崔家住两天可省下多少银两。
“公子是我家的恩人,有何不可!”崔公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吧。我家的马车已在外等候。”
上了马车,看看马车的装潢,还是比较豪华的,不知这崔公与名门清河崔氏有没有关系啊?
第一楼,是益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前栋主楼名为“芙”,坐落在街市最为繁华的中央地段,一楼为普通散座,二楼较为雅致,桌与桌之间用竹帘间隔开,三楼是用来招待贵宾的四间雅间,分别以春夏秋冬为房间的装饰风格。后栋辅楼“蓉”为两层的客房,以天干地支为房间号。看来这崔氏是个十分会经营的人。
崔氏将我安排在“蓉”楼的二层“己”字号房住下。
我请人准备了热水,好好地梳洗了一番。以前跟随医疗队下乡或出差的时候,最舒服的就是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我坐在铜镜前,用干布仔细地、轻柔地擦拭满头湿露露的头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十分宝贝自己的长发。
待到头发半干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两声清脆地敲门声。
“谁啊?”我问。
“公子,我家主人吩咐,今日晚饭安排在‘芙’楼的三层‘夏’字房内,请公子随小的一同前去。”小二恭敬地说。
我打开房门,对小二说:“小二哥请先行过去,待我将头发束起后即刻前往。”
“公子不必客气,小的就在门外等候公子。”小二看见我仅着内衣、披散着头发出现,起先一愣,随即低下头恭敬地说。
“那请小二哥稍等,我马上就好了。”我轻轻合上房门,迅速走到镜子前面将两侧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向后并拢织了一条麻花辫,用银色的丝带扎住,剩余的头发又细细地梳顺,披散在背上。穿上出门前翠玉为我新做的白色长袍,系上银色的腰带,将自制的香包挂在腰带上。
一直在等我的小二听见开门声,一双明亮的眼睛投注在我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惊艳的表情,但很快又隐蔽不见了。“公子,请随小的走吧!”他用一如即往的平静语调说。说完便转身向下楼的方向走去,一直把我带到目的地也没有再开口与我说话。
我奇怪的观察着他的反映,他怎么了?怎么与我印象中的小二这样的人物都不一样呢?怎么说我还是他家主人的贵客啊。看来这崔氏定不是普通人家,连手下打杂的小二都这么与众不同。
房内,只有崔氏一人在等候。见我到来,立刻起身迎向我。
“公子请。”崔氏满面笑容地说。
我也笑着回礼,“崔公子请。”
我们分别在主人与主宾位坐下。
崔氏亲自为我斟了一杯热茶,“下午初见公子虽风尘仆仆,但风姿不凡,不想梳洗之后的公子风神俊美,乃人间少有的绝色男子。”
呃,我一愣,随即笑着说:“崔公子在开在下的玩笑吗?”
“岂敢,岂敢。”崔氏说,“在下姓崔,名博,今年二十有二,若公子不嫌弃,你我可兄弟相称。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哦,在下白叶兰,今年十六。承蒙崔公子不弃,在下不敢高攀。”
“白兄弟年纪轻轻,医术已如此了得,加以时日必能更为精进。贤弟莫不是嫌弃愚兄乃是满身铜臭之人,而不屑与我交往吗?”崔博仍微笑着说。
“不,不。请不要误会。”我说,“请问公子可是‘清河崔氏’一族?”
崔博听完大笑:“原来白兄弟是不愿与贵族相交啊。那你大可放心,我崔博也不愿与他们有所牵扯。”
“请崔兄不要介怀,只是师命难违,若小弟有冒犯之处还请崔兄见谅。”我对崔博抱一抱拳,略表歉意。
崔博摆摆手,“来来来,咱们喝酒吃菜。”
我不善饮酒,便推辞了,待我俩都吃得有八分饱的样子,崔博便停箸饮茶。
“从白兄弟进门,愚兄便闻到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很好闻。”崔博问。
我微笑着从腰带上取下香包递给崔博。“小弟自幼居住在山中,十分害怕蛇虫鼠蚁,便自制了这个香药囊,用来驱蚊避蛇。”
崔博接过香包嗅了嗅,“此时已入夏,蚊虫和蛇也着实令人烦恼。不知你可否将这配方告知愚兄?”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崔兄可将这香熏在第一楼内,也好替住店的客人们省去些烦恼。”我说。
“白兄弟真是个爽朗的妙人儿!”崔博开心地笑着说。
一来一往间,时间慢慢过去。崔博亲自将我送回房间休息。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我怎么也无法入睡,只得起身在窗前静坐,抬头看天上那轮明月,不知道有没有人也在这样的月色下思念我?
来到这个空间十六年,我头一次出门远行,也是在出来的这一个月里,我常常思念二十一世纪的老母亲,她老人家现在过得如何了?有没有挂念我?我是她在那个世界里唯一的孩子,失去了我,对她来说就失去了一切啊!我亲爱的妈妈,对不起,请原谅女儿不能给您老送终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谁说不是呢?小时候学唐诗的时候,总是很骄傲的在家长面前吟诵,根本不懂得诗中所表达的感情。而如今独身处于异间,才能深深体会其中意味。
其实我是个很简单的人,只求一个安稳的家;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有生之年能将自己的医术好好发挥,治病救人。人际关系从来都不是我的长项,不善长袖舞,对人向来是直截了当,好相处的人还能说上两句话,不愿相处的人从来不主动说话,但也不会当众撕破脸,让彼此难堪。对于目前所处的世界,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能把握。还好,没有投身在乱世或帝王家(家族已经败落;而因女色误国的乱世还要等上二十几年呢!),否则,以自己这么简单的为人只怕是应付不了那样复杂的环境。以目前这样的身心,爱情只怕也是奢侈了!毕竟我以女人的身份活了二十八年,那些年不愿结婚、不愿触碰爱情只因为年少时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再生为人,虽然上天给了我一具男儿身体,但实在难以想像自己要取另一名女子共度一生!
漫漫长夜,一夜难眠。
只清楚了一件事,我交到了这个世界中的第一位朋友——崔博。
两天以后,我正式向崔博告辞。
“崔兄,多谢您这两天的盛情款待,今日我就要起程去长安了。”我对坐在对面的崔博说。
他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怎么不多住些时日呢?可是我有招待不周之处。”
“不是的!崔兄待小弟的情义,小弟铭记在心。”我说认真地说,“只是小弟有事必需去长安一趟。你我兄弟相聚有期,日后定能再见。”
“此事对你来说定是相当重要的事吧!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了。”崔博命人拿来一个精美的钱袋,亲自递到我手上说,“这是为兄的一点心意,你千万不可推辞,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了。”
我打开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小锭银子,将剩余的还给他,说:“朋友有通财之义,小弟多谢崔兄的美意,只需这一小锭便足已,其余的也请崔兄收回。何况长途旅行,身边带着太多的银两也不是什么好事。崔兄,你说呢?”
崔博拿着手中的钱袋,对我一笑,“白兄弟为人光明磊落,不贪权贵,也不爱财,人品正直。我崔博能与你这样的人称兄道弟,真是三生有幸啊。”
“崔兄谬赞了,小弟愧不敢当。”我对他抱拳恭身谦道。
崔博扶住我的手腕说,“天色已不早了,就让为兄送你出城吧!”
在他的安排下,我在一个月后,乘坐着崔府的马车,由一名崔府的管家送达了京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