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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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第二天天没亮就被推醒,看到我肩上挂着一个包袱,对他说,只有现在可以逃,走了。
放养期间也是很自由,还扯直了嗓子问哥[你跟不跟我走]。
不管我要去哪里,阿元都会不离不弃。
阿元用娟秀的字工工整整地写过很多情话,偷偷地藏好。我最中意那张——不离不弃。
熏衣白天还求他坐镇紫萝宫,直到找到教主。
要是找不到呢?
人生苦短,傀儡要当多久,要是明年兵器谱大会还找不到,就戴上面具再出来打一次,放不放人这要看我心情。
昨天和哥说的话句句都像道别,还好阿元醉了,他们都会放松警惕,我好像还是笑着说“那要多赖几天再走。”
洁洁为什么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大会后她真迷上了代教主?
阿元漱漱口洗洗脸,睡眼惺忪地发号施令:拿花。
那要命的花要带一株回去。
门突然打开,杜夕并不理会阿元的衣衫不整,“拿去!”一个小而精致的花盆,边沿上还带着点泥,好像是刚刚移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
料事如神的小夕。
他说不会有事,阿元就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他的眸子里,还有淡淡的哀伤。
不会又偷看我们睡觉吧,偷窥癖和辰烟的暴露癖,真是一对,谁说在黑暗中就暴露不了什么,紫萝宫那一晚阿元看到了最真实的我,曾在锁春楼门口踌躇的人,心定是碎成粉末。
面前的花又不会咬人,伸手接啊,愣在那里做什么?
迟疑地伸手时,小夕手一松,眼看就要落地为瓦石了。
幸好眼疾手快啊,抱住那盆无辜的花,就是胳膊肘和地面亲了一下。
一双小的和女孩一样的脚后移,走出门槛,然后轻轻关门。
一滴露水落在花蕊上。
爱哭鬼,难不成又哭了?抬头已不见人。
回头看阿元,他把毛巾往架子上一搭,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拍拍裤脚爬起来。
“你不想走的话,我走,你留下来等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信我?他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
那又为什么要帮他们?因为答应死人的话不可以反悔吗?
其实走到今天,一切都没得选。
***
两个人打扮的都不像少年,这才平安到了京城郊外。蓝玉生的人,帮忙立了碑,肯定还顺带整理了一下,但是、绝对的物是人非。
“你一个人进去就好了。”其实,是不敢进药谷看所谓的[夷平]。
“你当着师娘的面说,要帮她手刃仇人。”几乎是被他拖出迷雾林,他今天的样子很吓人,即使是在武林大会上再见,眸中也未有这样强烈的恨。
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在外面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和我讲。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那朵紫萝花在坟头静静地开放。
“师娘,我们一定会帮你报仇,还有,我发誓和阿元不离不弃,一直到死。”
阿元已经安静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他从厚厚的黑布中取出锏,开始掘碑下的土。
“阿元,你干什么,让师娘入土为安吧……”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从未得到过母爱,也未知失去的痛,到最后,竟是毫无反抗力地和阿元一起把棺材抬出来。
蓝玉生总不会自作主张焚化了吧。
阿元一锏挥开棺材板的时候,觉得很多东西在同一时刻合上了。
虽然已经溃烂得露出森森白骨,还是可以看出致命伤——一道斜的霹雳掌。因为,连骨头都是裂的。
阿元甚至没有流泪,也没有捂住眼睛,只是把锏一扔,抱着膝盖吸气。
变坚强了呢。
我所知道的,这世间会这样劈人的,只有唯慧和辰烟两人而已。
我们一定会帮你报仇。如果割掉舌头,这话就不算数。
如果一觉醒来,我们还睡在贴了恶心的留言的屋里,师娘还会像对待童养媳那样逼我干活,他们还会放狗陪我练轻功,如果我们,从来没入过江湖。
再给我那样一个清晨,头顶的月亮慢慢隐去的清晨,阿元的眼睛里没有恨的清晨。
眼角三层的笑纹叠在一起,很柔美很干净。
即使下一刻就躺在棺材里,也心满意足。
他睡在旁边,攥着拳头睡得很熟。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心里的死结也是这样紧吧。
我悄悄地下床,抠出床底下的一个盒子,里面的纸没有沾到灰,也没有沾到血……
找到那张——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我和阿元,还正好一人一次。
明天,阿元等不及就要复活,带上我这个现下最有名的男宠招摇过市。
是一对如今最有名的断袖。
阿元说:“他在城里有套别苑,我们去找他。”
“也许不是这两个人?”
他晃晃头,“娘深居简出,哪有什么仇家?”
“还把这里弄成废墟。”
“如果是辰烟做的呢?要摧毁我们的过去。”
“那你去杀了他。”
“你娘的仇你报。”
“你会难过。”
“不会。”
两人对话从未如此简洁,先不说能不能成,还没开始做就推来推去,不知师娘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
可不可以不出去。
答案也是很简洁的。
总有人会杀进来,与其如此,还不如从过去的壳里钻出来,引颈受戮。
第一次出谷,阿元给我推荐这家客栈的粥,说他每次出来都会吃一碗,那是我因为刚丢了钱,心情很差,草草扒了几口。现在居然心情真差,以至于一口也吃不下。
阿元见我不动,就站起来付银子,这家店的小二和阿元也很熟,对他摆摆手,“吃完再付帐。”
意思是我们连喝完粥也不能安生。
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看了我们很久,到底不敢下手。
日目锏被黑布包得严严实实,36把飞刀都给阿元,扔光为止。哪个门派这么快就赶到京城,只是觉得围着我们的人多而已,来多少前辈后浪秦元熙推多少。看到他们的服饰心里就轻松不起来了,这是阿元以前说过的,用毒最厉害的一个邪派。
一条黑色的线向我们延伸过来。“蛇!”我条件反射地抓住阿元的手。
“你看清楚,是蚂蚁,不要怕。”要是蛇该多好,还可以用飞刀剁掉几条,要被蚂蚁一口口吃掉,太可怕,太可怕了……
蛇是扭着靠近,这种毒蚂蚁是直线逼近。
事实上,阿元还没学到用毒。
退无可退,片刻之后自己的样子恐怕会很狰狞——所以我抬起头,想最后让阿元记住我的笑颜。
从阿元痴痴的表情可以推测,这是一个很完美的,有且只有一次在我脸上出现过的绝版媚笑。
想起上次阿远在焚花谷的那个表情,真的好木。
亏就亏吧。
再低头,黑线止于我的脚尖。
蛊王出山,真不是盖的。
一个红色的影子一掌打穿屋顶,阿元提起石化的我,就从那个大洞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