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暗蓝色的灯光海水般退下舞台，刷的一声轻响，整个大厅顿时明媚起来。
    舒扬皱了皱眉，光线的反差一时间不能适应，闭上眼，女歌手的身影仍然伫立在眼帘上，是退潮里一樽礁石的剪影，以决绝而静默的姿态，将身躯隔绝在灯红酒绿的靡靡世界之外。
    耳边喧嚣逐渐模糊，逐渐凝固。空气里，尚有一丝声线在细细流动：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声线渐弱，取而代之是身边啪啪做响的塑料手拍，刺耳的口哨短促而尖锐。
    便是灯光师手下的迷幻灯光，顷刻之间翻手云覆手雨，搅成一片嘈杂。
    这个歌手还蛮有气质，唱得不赖，只是在这个场合……文汉生瘪了瘪嘴，颇有些明珠暗投的感慨：可惜了。
    这里是夜的热带雨林，空气黑色湿暖，无数枝叶繁茂，暗藏着无数躁动，狂烈如酒，而这个女子太过清冽，便倍显得孤单离群。
    舒扬笑道：你是越来越高尚了，难道武汉的水土，果真这般把人养得滋润？隔着台俯身过去，左右审视文汉生，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此家伙一向迂腐，特别是做了人民教师以后，愈发的不可收拾。而这一次，舒扬却是心有戚戚。
    见文汉生抬手作势欲打，他立马退回来。笑道：也没见什么古怪？上班也有两年了，怎么还是这样个古董德性。
    转头看了眼台上，略带惋惜的说：你以为这里是什么，中央台的春晚？人家那可是国家档次。小文老师，这里不过是演艺厅，打拼三餐一宿的地方，你要求高了。
    是么？文汉生不以为然：我还真不大清楚春晚是什么档次，很多年没看了。
    同志啊，我也是，来，握个手。舒扬作激动状伸手过去，对面一副懒得理睬，只拿斜眼瞧了瞧过来的手。
    太不给面子了，你这叫清高么？舒扬笑着坐好。
    自己最后一次看春晚是何时？应该是读初一吧。那年春晚后流行一首歌叫相约98，王菲和那英唱的，还记得当时舞台上正中硕大的银球，一对蝴蝶上下翩翻。
    舒扬忽然想到，彼夜的舞台，便如今夜之初，湛蓝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