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云边嚷嚷边往屋里闯：“老和尚，老和尚，你看我今儿得了什么？”正嚷着，只听屋中有人朗声道：“师妹，你这毛病还没改啊，还没见人呢，就听见你在喊了。”
    婉云不禁愣在那，后面的觉远差点儿撞上，正在暗自纳闷，只见婉云复又冲了进去，他抬头一看，屋中站着一位少侠，长身而立，温润如云。
    觉远正在打量，又听婉云小声道：“你不守着你的若兮姑娘，来这儿干什么，难道是来看我这个又任性又爱胡闹的小丫头来的？还是你怕我莽莽撞撞闯祸给你惹麻烦。”语气中竟有小小的委屈和不平。想到婉云路上抱怨他师兄和那个柳姑娘的事，觉远便揣测这位少侠多半是婉云的师兄——肖默然了。
    果然只听那名少侠苦笑道：“师妹，你不打招呼就跑了，让师兄好找。这两天不知道你去哪了，师兄都快急死了。”
    婉云在进屋时就注意到柳若兮不在一旁，气早就消了大半，现在又听到肖默然这么说，暗忖在师兄心里还占了个不小的位置，再加上她和肖默然从小闹到大，哪次都没有较真过，这次又有戒空、觉远他们在场，也不好意思再和师兄闹别扭，只得“哼”了一声，转过去假装不理师兄。
    肖默然见状，知道婉云已经差不多消气了，又看她刚才中气十足大喊大叫的样子，看来是没受什么伤，放心下来，这才注意到随婉云一起进来的觉远，于是抱拳道：“这位兄台就是戒空大师的高足觉远大师吧，在下肖默然，这几天多谢兄台和令师照顾我小师妹了。”说着一揖。
    还不等觉远答话，婉云就插嘴道：“师兄，不用和他们客气啦，我来正好给那个老和尚解闷呢。”
    肖默然恐戒空和觉远怪罪，忙转过头有对戒空道：“请大师别见怪，我这师妹被师父和我宠坏了，口无遮拦，还请见谅。”
    戒空本也不是讲究的人，刚才和肖默然在屋中对话已经憋得难受，正待挑明，却见那边婉云的脸色一变，声音竟又高了几分：“你嫌我口无遮拦，爱耍小性儿，怎么不带着你那温柔又懂事的若兮姑娘？”
    肖默然也吃了一惊，暗忖自己也没说什么，以前婉云闯祸都是这么帮她糊弄过去的，怎么今儿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又看着婉云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得解释道：“若兮的身体太虚，不适合赶路，我让她留在客栈等，等咱们从少林走时再回去接她，一起去空山。”
    婉云听了更气，想不到柳若兮没来不是因为师兄不想带，而是因为心疼她的身体，不由得脱口而出：“凭什么还带着她，不嫌累赘么？”
    肖默然听了一皱眉：“师妹，话不能这么说。若兮正好也要去空山。少林离空山不近。那个采花贼恐怕还在暗中盯着她，让她一个弱女子自己上路，我放心不下。再说，若兮是我们救的，帮人就应该帮到底，怎么会是累赘呢？”
    婉云听了，气得直跺脚：“她哪里是去空山，分明是赖着你不走。师兄，你一直挺聪明的，怎么碰到这个柳若兮就糊涂起来了。“
    肖默然不悦道：“师妹，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和若兮作对，和我发脾气。才下山几天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话不出便罢，一出口便使婉云火气更盛，气的声音发颤：“我变了？我哪里有变？分明是你变了，处处维护一个外人。好，好，你的若兮姑娘温柔、娴熟、优雅、懂事，自然不会是你的累赘。而我，我蛮横、霸道、爱使小性儿，又不讲道理，才是你的累赘吧？既然这样，我不和你去空山，不去坏你和你的若兮姑娘的好事，我随戒空还有觉远回逍遥宫去！说着甩开肖默然还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
    肖默然本就觉得莫名其妙，暗道这师妹平时虽然任性，但总算有个限度，自己陪个不是也就过去了，现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脾气，已经不对劲了，而且还处处针对他们刚刚救回来得柳若兮。这就更不对了。师妹虽然有时爱耍小孩子脾气，但对谁都极好，也没和什么人闹过这么大的别扭。他见婉云这次竟三番五次的自己跑走，更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向戒空和觉远一揖，追了出去。
    待到追出去，已不见婉云踪影，肖默然拉过一个小沙弥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青衣身量娇小，容貌清丽的男子？”
    那个小沙弥点点头道：“小僧刚看到一个像施主形容的施主气冲冲的跑走了，那位施主好像是戒空师叔的朋友吧，他往住的地方去了。”说着用手指给肖默然看。
    肖默然道了声谢，追了过去。等到了婉云住的屋子，发现婉云把自己锁在屋里。他拍门道：“师妹，你开门，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师兄说？”
    只听屋里“碰”的一声，好像是花瓶砸在门上。又听见婉云啜泣的声音：“不用你管，你走！我不想见你！”
    肖默然听后又继续敲门，又听见什么东西接二连三的撞上了门。他知道师妹这次是铁了心不见他了。他想让师妹冷静一下也好，以师妹的脾气，明早也许就没什么事了，于是也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肖默然起来没见婉云，认为她仍在生气。有心再去找，却想到了小师妹的脾气：如果她不出来那绝对是不能去劝的，不然只能是火上浇油。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再等几天，等婉云气消了就行了。可偏偏又不放心空山那边的事：由于救柳若兮已经耽搁了时间，自己还要回去接她。再在少林寺耗下去，空山派的人还不知道说什么呢。看婉云和戒空、觉远处得不错，不如让婉云随戒空和觉远回逍遥宫去，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
    想到这儿，肖默然去找戒空，对戒空说：“大师，空山那边的事告急，晚辈本想等师妹一起，现在时间不允许了。烦请大师和觉远兄帮忙照顾师妹，带她回逍遥宫去，也省晚辈心里惦念。”
    戒空正待答应，就听一个声音道：“师兄，你就这么想把我支走，难道我还真的拖累了你不成。”
    肖默然回头一看，竟是婉云。原来婉云昨晚折腾得晚了，今早便难以起身。本觉得昨晚自个儿没理，不该那样和师兄说话。又后悔怎么随口就说出不和师兄一起去空山的话。于是想去找肖默然澄清。刚起来到院子里，就听肖默然拜托戒空照顾她，让她回逍遥宫去。这一下子，婉云把想和肖默然道歉的话抛到脑后，又想和肖默然吵了。
    肖默然见婉云来了，笑着对她说：“你可算出来了，我的意思是，空山那边的事儿不好办，你性子急，怕和他们起冲突。再说，你第一次出宫这么久，师父也念得你紧，不如和大师他们回去吧。”
    本以为这话说得够合情合理，可婉云听了，竟红了眼圈，又跺脚走了。
    肖默然见了，赶紧追上去，这次终于抓到了，他扳过婉云，问道：“师妹，到底怎么了，可是师兄又得罪了你，你不说出来，师兄怎么改呢？”
    这次婉云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蹦出一堆话来抱怨，反而沉默下来，也不着急走了。肖默然等得有些急了，刚要开口再问，就见婉云低着头小声问：“师兄，你心里既然有我，为什么现在又挂念那个柳若兮？”
    肖默然听了就是一愣，心想师妹这是怎么了，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这些有的没底。正在寻思，又听见婉云的声音，这次声音大了些：“师兄，你告诉我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肖默然松开拉着她的手，想了想，轻声说：“为什么吗？我想也许是习惯吧。十几年前我们在那个镇子上第一次见，那是我刚丢了妹妹，看到你，就像又看到她一样。这些年来，在宫里，也就和你最谈得来。这么多年下来，成了一种习惯了吧。”
    谁料婉云听了一颤，又问道：“难道只是因为习惯？你包容我的一切毛病就是因为你习惯了这么做？”
    肖默然点头道：“我想是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得到了这个答案，婉云觉得好像掉进了冰窖一样，浑身都是冰的。她强忍着泪水对肖默然说：“好，师兄，我知道了，是我太小气了。我不和你去空山，我想师父了，要回逍遥宫。”
    肖默然觉得婉云的神情有些不对，问道：“你真的没什么？我替你看看。”说着就要替婉云把脉。
    婉云闪身躲开，装着以前的样子对肖默然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昨儿逛了一天，晚上又和你吵架，累了，我要回去补一觉，不送师兄了。师兄一路小心，早点儿办完事回宫才好，不然我自个儿在宫里可得闷死。”说着还打了个哈气。
    肖默然见她言语如常，又挂心空山的事和柳若兮，也没细究，嘱咐了几句就走了，却没看到婉云在他身后泪流满面。
    肖默然离开少林寺，回到客栈。刚进门，就见柳若兮坐在大厅里。见他回来忙迎上去：“肖大哥，你真的回来了，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肖默然扶她坐下，说道：“我答应过你的，怎么会不回来呢？你身体还没好，在屋里等就行了，怎么出来了？”
    柳若兮红着脸答道：“我躺不下，总是不放心。而且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总在房里憋着也怪闷得慌的，就出来看看……”她左右环顾没见到婉云，便问道：“你没找到婉云姑娘么？怎么不见她和你一起回来？”
    肖默然苦笑道：“她在少林寺，和家师的故交在一起。刚还和我闹了别扭，才好些，我就把她留在那了。”说完伸手替柳若兮把脉，见她的脉象已经平和，无大碍，于是道：“我们今晚再在这儿呆一晚，明早就上路去空山吧。”
    柳若兮见肖默然不愿多谈，也没再强求，只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二人结伴往空山走去。肖默然心里记挂着空山和婉云的事，谈性不高，柳若兮也本不是善谈之人，竟一路无话。临近空山山脚，柳若兮道：“肖大哥，我有个亲戚住在空山附近，我这次来就为了寻他。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肖默然关心问：“这里离你的亲戚家近吗？不如我再送你一程？”
    柳若兮笑道：“肖大哥放心，小时候来过一次，依稀有些印象，无妨的。肖大哥有事先去忙吧。？
    肖默然便没再追问，向柳若兮道别，策马往空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