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花和尚终得如意徒 憨丫头不解玉中意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59  更新时间:09-07-30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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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薛少卿自出家之后,便拜了戒逸方丈为师,法号觉远,在少林后山修炼易筋经,以疗体内之毒。
    易筋经乃武林三大绝学之一,十分深奥,这一学便是五年。在这五年里,全仗戒逸大师以内力撑着,才得保住性命。
    小和尚体内流着毒素,不能像其他孩童一样自由玩耍,话语越来越少,性情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好在有个戒空和尚,对觉远心怀愧疚,便常常给他讲山下的趣事,逗他开心。每每下山,总要给他捎点小玩意儿,买点糖果。
    白天指导他练功,晚上陪他一起数星星。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老一小的感情越来越深厚,竟比亲生父子还亲密。
    后来,觉远便过继给戒空当徒弟了。
    虽说觉远跟戒空在一起,不免活泼些,但是也难回到儿时的那般开朗了。
    在陌生人面前,仍然少有言语,只是和较好的师兄弟们才玩笑的开,跟戒空在一起,就更不用说了,哪里是师徒,分明是冤家,不是师傅教徒弟,却是徒弟管师父。
    那戒空倒好,现在犯戒不仅有寺规等着,更怕的是见自己徒儿。
    每次喝酒惹事,总要编出一堆理由来应付,觉远自然是知道自己师父的癖习,但每次必教导一番,戒空就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再犯,过后自然依旧。
    觉远自练成易筋经后,便将体内的毒素彻底净化了,那薛家二老便欢欢喜喜的来寺里接人,无奈自己的儿子坚决不从。你道是为何?
    原来这觉远自来了少林寺后,因身上有蛇毒,行动不如以前,这寺里的僧徒本应学习经文,而他又不能和其他弟子一样扫地练拳,在参禅上的功夫便更多了起来,他偏偏又是个悟性极高的人,况且又有寺里的高僧循循诱导,自然比别的弟子更加入佛了,便决意遁入空门,一心向佛。
    薛家二老来少林劝了多次,皆无果而终,心里早已冷了大半,又见觉远与戒空甚是亲密,不免将所有的恨都记在戒空头上。
    薛大娘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角拭泪,早已将那眼睛哭肿了。
    婉云见她两鬓花白,眼角满是皱纹,心里不由的一酸,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便自告奋勇的说:“大娘你放心,我一定说服觉远还俗,哪有人不顾爹娘的。”
    薛大娘遂拉着婉云的手,破涕为笑:“好孩子,这回不怕了,他这次既然同你一起回来,心意定不像从前了,大娘真该谢谢你!”
    说着便要起身行礼,婉云哪里知道这话里的含义,以为是自己要说服觉远还俗,所以薛大娘感激她,忙道:“大娘您别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去帮你拿湿毛巾来擦把脸,不然觉远回来见您这样,心里会不好受的。”
    说着便去了,薛大娘心道这孩子不仅模样好,性格讨人喜欢,还细致体贴,真是千万人中也寻不出一个。
    想着便进里屋开了箱子,拿出一块褐色的玉梳来。
    见婉云拿来毛巾,便迎上去,左手接过毛巾,右手却将那梳子塞到她手里。
    婉云拿起细瞧,只见一玲珑剔透的褐色美玉雕成一个梳子状,甚是精巧,正面刻着一支荷花,又有荷叶若许。
    反面却有一行小字,书曰:“莲子青如水”。
    婉云见了,喜欢的不得了,连夸漂亮,听见薛大娘要送给她,别提有多开心了,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忽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望窗外一瞅,可不是他们父子回来了。
    婉云见觉远同一位五十左右的农夫一起往里走,心想这位必是觉远的父亲了。
    又见这中年大汉虽长的十分结实,面容却甚是慈祥,便过来打招呼。
    薛大伯见这个青衣女子手里攥着祖传的玉梳,又见薛大娘冲他使眼色,便料定婉云乃薛家未来的媳妇了,心里也欢喜的不得了,赶紧叫薛大娘去准备午饭。
    觉远一进门就看见婉云手里的玉梳,心里便明白了,刚要同二老说明,只见屋外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于是三人赶紧将门外晾晒的衣物,干菜之类的东西往里收。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已经开饭了,婉云第一次吃上农家菜,开心得合不拢嘴,还说要是天天能吃到就好了,薛家二老听了,喜不自禁。
    觉远见此情形,也不好扫爹娘的兴,心想还是以后回来再解释吧。
    刚吃完饭,天便放晴了,觉远怕婉云再和他爹娘呆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便要同婉云回少林去,薛大娘自然不舍,就要留婉云住一宿,无奈婉云心里挂念师兄,揣度师兄可能已经到了少林了,遂决意要回去。
    于是一番话别之后,二人骑马离去了。
    雨过天晴,这一路的风光更好了,觉远却因为玉梳的事情,无心赏景。
    婉云见他若有所思,便打趣道:“这么快就想家啦,那干嘛不还俗呢!你看大伯大娘见你回来多高兴啊。”
    觉远只看着远处的山峰,淡淡的说:“一早入佛门,终生向如来!”
    婉云听了,心里便觉冒火,忿忿的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亏你说的出来,他们可是你的亲爹亲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能不理吗,你怎么可以不理!亏你们和尚整天将慈悲为怀挂在嘴边,连父母都不管不顾,还和谁假慈悲呢!”
    觉远诧异这青衣女子竟然教训起自己来,可她的话却不无道理,呆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婉云却是越想越生气,竖起那似蹙非蹙的眉:“我真替大娘不值,辛辛苦苦的生你养你,到头丢下一句话,就翻脸不认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真不知戒空是怎么教的,回头找那老和尚算账去”,一面说着,一面气冲冲的拉着马儿往前走。
    觉远见婉云诋毁起自己的师父来,便要和她理论,三步两步便追了上去,不料婉云突然回身,二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那年轻和尚只觉心里一阵慌乱,半响没回过神来,却听得婉云嚷嚷到:“还好梳子没有被你弄坏,不然我跟你没完。”又见她宝贝一样的抚摸着玉梳,不觉被她这么一撞,身上的荷包早已已落在地上。
    婉云眼尖,一把拾起来,就要打开,觉远见了,慌忙过来夺,可哪里来得及。
    婉云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陈旧的护身符,便向觉远道:“你们和尚天天守着佛祖,怎么也需要这个?”
    觉远却不好意思起来,忙夺过来:“这是我上山前娘给我求的。”
    说着依旧收好。婉云听了这话,叹气道:“我说你心里明明记挂着他们,怎么就想不开呢?当和尚有什么好的,成日里吃斋念佛,好没意思!”
    觉远神情黯然,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我既与佛门结缘,怎可有始无终。”
    婉云见他说起有始无终的话来,嗤的一声笑了:“我看你必定要坐化涅槃了才不辜负了佛祖的一片心,那时也可传为千古佳话了,名儿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我与佛祖一世情”。
    觉远见他拿佛祖开起玩笑来,便正色道:“姑娘休得胡说”。说罢便双手合十,闭目不言!
    婉云见了越发笑个不住,指着觉远道:“你看,你看,又念道你的佛祖呢!我倒是想知道这佛祖究竟是何模样,老叫你们惦记着。”
    觉远听婉云越说越荒唐,哪里听得下去,一语不发跨上马,一弯腰,顺着河堤奔下去了。
    婉云见他急了,便在后面喊道:“唉!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不说了还不行嘛!”一边说着一边只得跨马加鞭赶上。到了山路崎岖处,二人方下马行走。
    婉云早将先前玩笑之事抛之脑后了,又拿别的事情说个不停。婉云又回头看那山下蜿蜒的河流,恋恋不舍的说:
    “这青山绿水可真美,怪道那些文人墨客都喜欢吟咏它们,又有多少好词句赋予了这些山川锦绣。那些诗词都是极好的,只是我常领会不了,而我最喜欢的却是李子仪的一句“共饮长江水”。难为他想的出来,倒是把一个人的心给写活了。”
    这觉远却是十分喜欢诗词的,你道是他自幼深居庙宇之中,如何懂得这些?原来戒空和尚自己甚是不喜欢诵经参禅,见觉远在寺里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解闷,成日里看些经书,岂不腻味,便寻了好些别的书带进寺里,给觉远打发时间,门类甚多,如老庄、诗词、以及小说,戏曲无所不有。那时觉远尚且年幼,见是师父给的,也就看了起来。觉远见婉云先说起咏山水之文墨,便饶有兴致的听了。后来又听她半日竟说出一首情诗来,就不好答言了。
    婉云见他并不答话,只当是和尚如何懂得这些,便自叹了一会,又说道:
    “昨日见你一人在下棋,倒是有趣,我竟不知还有自己和自己对弈的。我师兄也会下棋,每次和他下,不到一会儿,就输的很惨!”
    觉远见婉云这急性子,定不是下棋的料,又见她说自己输的惨,不觉便笑了。
    婉云见他笑了,便气鼓鼓的说:“你敢笑话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必是想我那是下棋的料,我可告诉你,我的棋艺虽比不上师兄,也是极好的,要不回去咋们比试比试,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婉云本来棋艺就极差,因为见觉远笑她,便胡乱吹牛。忽地又说:“我只当你不会笑呢,没想到你笑起来还挺——”说了半截忙又噎住。
    胡乱岔开话题:“不知这些山里面可有些妖魔鬼怪,这里树又密,人烟稀少,倒像是《西游记》里的场景。”
    只听得觉远说道:“这世间哪有妖魔鬼怪啊,都是些传说骗人的。”
    婉云又说:“我小时特别爱看武侠神话传奇,每每从得了本这样的书,连饭也吃不下的,后来看多了,就觉得特老套,必定是主角历尽千辛万苦,经过几许挣扎,才功德圆满。要是大侠,必是拯救武林后,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要是神仙,必是平定三届后,终成正果。”
    觉远道:“可不是!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
    婉云笑道:“我们可算是知音了,原来你们和尚除了整日参禅外,还整日研究野史外传呢!”
    觉远听了,低头不答。
    婉云又道:“我觉得最好笑的要算这两件。一是蒙面之人,别人必认不出。都说认人认眼睛,他虽蒙了脸,眼睛必是露在外面的,如何认不出。二是主角怎么都死不了,摔下悬崖,必是挂在树上。喝了毒药,必能以毒攻毒。刀架在脖子上,必有贵人相助。”
    觉远道:“掉到山洞里,必有宝物可寻。身受重伤,必有良药可觅。”
    婉云十分欢喜:“总之,就是那九命狸猫转世的,怎么都死不掉!”
    说着二人都笑了。
    二人也不上马,只这么海阔天空的聊着,婉云只觉得这个年轻和尚不像先前那般难以接近,话语间也不显冷漠,不过这种感觉,倒是比来时的好。不知不觉中,二人已回到少林寺。婉云攥着得来的玉梳,兴冲冲的去找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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