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灯昏月明时 第十三章 何人吹箫催妆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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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云慧娘娘。”陈若兮屈膝行礼,没有称呼她为昭仪娘娘,她为之一愣,转而就笑了:“我算知道老四怎么就选中了你。过来吧。”
她放开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肆无忌惮打量陈若兮的小公主,向她伸出手,她自然的凑过去伸手交给她。细嫩柔软的手温暖却不让人感到燥热,她拉着她坐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像,果然是像。之前有人这么说过你没有?”
陈若兮点点头,她笑着说,“她们都不告诉你像谁?”
陈若兮再点头,就听见小魔头咯咯的笑:“像兰皇后啊。”
“啥?!兰皇后?”陈若兮想出了各种答案,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代宠后兰皇后身上。瞪着眼睛看看七皇子,再回过头看云昭仪,她点点头,抬手指向神龛上的画像:
“你看那边。”
陈若兮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一身鹅黄色丝绒袍子的兰皇后倚在贵妃榻上,眉眼间都是淡淡的有些羞涩的笑意,看着画像好像看到了这个陈若兮的十年后的模样,的确是像。
“但又不像…这幅画像是先皇在兰皇后过世后所画。”云昭仪的声音很轻,“兰皇后在世时共有四子三女,帝后和睦,本该幸福美满的,然而七个孩子都夭折了。天命二十六年,唯一活到兰皇后过世的荣罄怜熹公主也歿了,那年她才十五岁,这幅画像就是先皇在那之后亲笔画的。”
她看着陈若兮恍然出神的眼睛,就像那天艺选上抬头望天走神一样,有些傻傻的,但是格外纯真的眼神。“听皇上说,怜熹公主当时躺在先皇怀里,浑身是血,只喃喃的说,这些日子总是想母后,却怎也想不起母后的样子,怕是再也找不到母后了。先皇痛失爱女,回宫就画了这幅画像,下旨挂在怜熹公主生前所居住的宫中,也就是这座盛禧宫。”
陈若兮听完,回身看向她清明的眸子所凝视着画像中的女子,却听云昭仪又说道:“那时,她都过世两年多了,先帝竟然还能一气呵成的画出她的样子……不过也有人说,先帝画的这幅像多少是有些像公主的。但是本就是亲母女,又怎么会不像呢。”说着眼中泛起泪光,若兮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年仅两岁的八公主去年病逝时的情景了。不由的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腕,她拍拍若兮的手,恢复了笑容。她这才注意到,说起兰皇后和怜熹公主的故事时,两个魔星都安静的像乖猫一样,这才想起刚才在外面,他们看见陈若兮四只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原是这般啊。
“说你不像,是你的这双眼睛。”云昭仪笑着推了推她的手,“太淘气了,欠一分稳重,两分深沉。”
陈若兮低下头,叹息道:“自然是差得远呢,若兮怎么敢跟兰皇后比啊。”要说这画上人总觉得熟悉,并非与她自己的容貌过于相似,也绝非与兰芷有几分相像而熟悉,而是陈若兮的身体在告诉她,与此人相仿的人陈若兮是认识的,而且十分熟悉。难道这张脸在这个时代是量产的不成?人人都长得像?
“不说这个了,你也跑了一天了吧。这有些茶点,都是我和柳儿一起做的,你也尝尝。”她拉陈若兮坐到炕桌前,一直很安静的两个魔星和温吞小公主突然意识到粮食问题的不可侵犯性,麻利的凑近来,虎视眈眈的看着陈若兮。被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睛恐吓得失去了勇气,若兮笑道:
“娘娘,若兮今天是来谢恩的,怎么能再叨扰您呢。”听了若兮这话,八皇子放松了警惕,伸出小爪子就要抓,被叫柳儿的宫女拍住了爪子,小鹿似的眼睛哀求的看向也已经跃跃欲试的七皇子。“若兮带了孝敬您的东西,可惜被两位皇子拦在了院子外面。”陈若兮拉长了声音对昭仪娘娘说,眼睛却看向两个动作停滞的皇子,“娘娘,不要怪罪若兮啊。”
“禄儿、荃儿,你们两个干的好事?”云昭仪坐到小公主身边,摸着一直乖巧的听着她们说话的公主的头,看向两个猴屁股脸蛋的皇子,“还不出去给嬷嬷和姐姐们道歉?”
“母~~~妃~~~~”
孩子最有力的武器,奶声奶气的撒娇声,惹得躲在云昭仪怀里的小姑娘都咯咯的笑,“那都是四哥教我们的,他说这样咱们这儿才没有人来烦,要是谁来都告诉他们怎么走,还设它做什么。”
“是啊是啊,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陈若兮一听,脸色沉了,墨子玉,都是你干的吗?!云昭仪看了看身边的陈若兮,脸上全是笑意,伸手拧了七皇子的脸蛋一下,“你不说,崇若郡主不也进来么。还不快去。”
七皇子揉着脸,眼含不满的看着陈若兮,“我怎么知道她也会飞。”
陈若兮大窘,我哪里是飞了,我只是轻轻一跳,跳得高了些罢了,怎么就会飞了,这要是飞,双溪还不成火箭了。
“母妃,你说她是谁?不是什么小母妃,而是那个父皇说的郡主?”
小公主拉着云昭仪的袖子问道,嗲嗲的声音把林志凌都能酥倒,然而却遭到了她魔头兄长的一个暴栗,“笨!刚才都说了那么长时间了,你还当她是什么小母妃啊。”
“福禄!”云昭仪毫不客气地敲着福禄光光的脑门,“不许欺负容芯!”
“啊!痛!”福禄抱头鼠窜,福荃在一边笑。“福荃听话,去向嬷嬷和姐姐道歉。”云昭仪转头对福荃说到,福荃作揖,从炕坐上蹭下地,嗒嗒跑到外面去了。她看着小儿子听话的跑出去道歉,对在一旁看笑话的陈若兮说道:“让你见笑了。”
“您言重了。能让人见了笑,总比见了哭得好。您说是不是?”
说话间,双溪扶着李嬷嬷她们已经跟着人小鬼大的福荃进来了,不知什么时候福禄竟乖乖的跟在她们后面摆出一副陈恳认错后的模样,说不出的好笑。紧跟着陈若兮也不觉得好笑了,福禄后面跟着进来的人不是六皇子福樨是谁。
陈若兮条件反射的站起来,没看清南宫娘娘嘴角的笑意。
“福樨见过昭仪娘娘。”这边厢六皇子一贯绅士的向昭仪娘娘轻轻一拜,那边厢宫里的宫女都上赶着盈盈一拜,“六皇子吉祥。”
陈若兮知道自己已经晚了宫女们的积极,只得等宫女们行了礼,再在众目睽睽中伏下身,“见过六王爷。”
“起吧。”他一副好象第一次见到陈若兮行礼似的表情,陈若兮直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乖乖退到李嬷嬷身边,她被外面小娃娃们整的陷阱整得不轻,脾气若她这般,此刻怎么忍得。碍于身份卑微,这边上座的一个是圣上的宠妃,一个是皇帝的宠儿,哪个都得罪不得。看福禄板着小脸,知道是被笑面虎收拾过了。但是笑面虎怎么也是笑面虎,笑着骂你,你也得笑着听,就是福禄岁数太小了,被兄长说了,心里终归是不好受的。
福禄和福荃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过一岁,福禄是哥哥,坏点子也都是他出的,最是淘气任性的也是他,福荃虽然是弟弟,哥哥说什么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却较福禄多一份安稳,或者说,多一分变通的狡黠。如此看来,陈若兮倒是更喜欢福禄多些。趁着福樨向昭仪娘娘大献殷勤的空档,陈若兮往嘟着嘴的福禄身边蹭过去。
“小禄子,干嘛闷闷不乐的?”
他白了她一眼,“谁准你这样叫我了,小若子。”
陈若兮脸黑,他恍然发觉这个称呼出奇的好听,咯咯的乐了。要不说孩子的脸是六月的天呢,陈若兮还没想怎么逗他,他就自己找着乐子了。屋里人见福禄自己抽了疯似的不记教训反而在自己发笑,都等着他说个所以然,他到大方,马上就要坦白。迅雷不及掩耳,陈若兮一把搂过他的小嘴,他知这“昵称”是她软肋,两眼冒光。训狗真经这样教导我们,狗儿得了甜头还不给你卖乖的时候,就要给点颜色了。你以为就六皇子是笑面虎?
“你要敢说我就把门口的机关解法告诉各宫的娘娘,让你那些大小母妃天天来找你‘玩’,好不好?”
陈若兮趴在他肉嘟嘟的小脸边上说到,他立马安静了,冲她严肃地点点头,就知道他这些个馊点子,像皇贵妃那样的人物没少训教他。也不知道福煜这般教了他布置陷阱是想他好还是变着法的给他找事做。难不成……思及福煜教他做陷阱算计宫人,陈若兮不由有些心寒。他到底是真孩子气还是想害这两个弟弟?她眼光将将一凛,福禄在她手底下怔愣一下就跑到昭仪娘娘身边去了。
他笑嘻嘻的趴到娘娘耳朵边上嘀咕,知道他是偷偷告诉云昭仪了,然而她却看着他们出了神。墨子玉,福煜,禁军统领,血蛇堂二当家,我是不是把他想象的太单纯了?若他只是墨子玉,只是血蛇堂二当家,我定不会这样想他。但是偏偏他还是一个皇子,跟这个正盯着我的六皇子一样,是个有继承权的皇子。陈若兮一阵失神,竟与六皇子四目相对半晌,她微怔,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
那边昭仪娘娘以帕掩唇,轻轻地笑了,福禄大方不客气地又上赶着好东西亲兄弟相分享,告诉了凑近来的福荃和容芯。三个小家伙看着陈若兮抿嘴乐。福樨也不问,就一脸了然的抿嘴笑。陈若兮一眯眼睛,盯着咯咯笑得福禄,他立刻消停了,刚要辩解,陈若兮就抬手制止了,“四王爷教你的那些个整人的法子以后就不许用了,让若姐姐我看到,我定不会弱待了你。”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弱子了?”他眨着眼睛看她,她一脸灿烂明媚堪比六殿下地笑容回道:“你敢。”
“福禄,小弱子是你叫得的?”昭仪娘娘深看她一眼,嗔怒道,脸上却全是宠溺,“你父皇亲封的郡主你自然要叫姐姐,怎么可以如此不敬。福荃也要记得。”
“福荃记得了。”福荃恭谨的答道,福禄不情不愿的也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陈若兮感激的谢过,和昭仪娘娘又说了会话,福樨给娘娘送了些南方的玩艺儿,还有定南王南宫超托他带给娘娘的家乡物件,昭仪娘娘笑着收了,又问了一些南宫家的近况,福樨也都一一作答,毫无敷衍之处。
六皇子让陈若兮不满的地方无外乎这一点,“处处尽善尽美”“事事尽心尽力”的做作感。人无完人,然而他却总给人一种他就是那个完人的感觉。让人羡慕得嫉妒,嫉妒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