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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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访
怀宁宫的夜,冷得凄然。
一觉醒来,暗夜未央,却无睡意,披衣推门,朗月高挂,疏影横斜。
母亲房内很安静,想来她是睡得熟了,我倚在窗下,仲秋的凉意慢慢入骨,我却不愿起身。这个世界太孤单,若非她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感情债让我难以还清,恐怕我早已没有活着的欲望。
可我依然活着,如果生命的意义于我而言是保护她,那么,它才有存在的必要。
我是被需要的,粗糙的木质窗框,冰冷的青石地面,还有小院里那棵歪脖子树,都在不断地提醒着我现在的处境,从云端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虽然我曾经离开过皇宫——这个帝王用来彰显自己尊贵地位的高墙内,但我依然会回到这里,因为,只有在这里,只有在此时,我才能深深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我抱着膝,把自己缩成一团,现在这个身体只有十岁,孩子的身体仿佛也同化了我的心灵,让它变得脆弱与害怕寂寞,莫名涌起一种想哭的冲动。
前世的韩阳,自十岁起得知自己是父亲眼中的废物时,自被绝望的母亲放弃时,自求死未成时,便已然忘记了如何哭泣。
无用的泪水,没有任何作用,它什么也作不了,除了让人变得更加懦弱。
在前世,在韩家,我是不被需要的,我没有继承韩家血脉中那稀薄的异能,我只是一个女人用来缠住情人的锁,而在那个男人看来,无能的我根本没有成为“锁”的能力。所以,生下韩阳的那个女人恨她的儿子。
而这一世,纬寰的母亲,昊天曾经最尊贵的女人,是否也恨着她不成气的儿子,那个刚被立为太子就偷偷溜出宫的不争气的孩子。
我不禁会想,如果这一世,我能够不那么自私,不那么任性,那么,是不是,这一切就会有所不同?母亲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依然会是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不是如今只能住进冷宫的废后。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如果想要夺回曾经的一切,那么,就要把握如今手里的所有资本。
那个男人还没有废去我太子的地位,最近他忙着对母亲的娘家——袁家动手,所以没时间对我“特别”照顾。被废得妃子没有皇帝的旨意是不能离开冷宫的,但是我还是太子,虽然失去了帝王的宠爱与母亲的支持,但只要我还是太子的一天,那些人就不会公开与我作对。
只是我还太小,自五岁起和方印怀离开皇宫后,在民间住了三年,二年前回来时,被母后禁在凤倚宫里,根没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而且,以我和母亲现在的处境,不落井下石者已是君子了,哪还有人会冒着激怒帝王丢掉身家性命的风险来帮助我夺回一切?
也许有一个人会,可那人,现在是在哪里呢?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母亲被废除后位,失心伤神,可就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到底在哪里呢?
当年,他能轻易的带我出宫,如今,我不相信他没有能力把我们再次带出这里,可是,我等了那么久,母亲等了那么久,他,方印怀,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母亲的病来得太突然,我根本不了解她手里的力量,所以寸步难行,但是,这宫里也许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
我想到了李顺仪。
母亲被废后,她曾来看望过母亲,自她离开后,母亲就大病一场,醒来后谁都不认得,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起,只是抓着我叫印怀哥哥。
现在想来,这个情形的确不寻常。当年母亲使用异能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李顺仪也有特异的能力也是不足为奇。只是,如果真是她害母亲如此,那么,我去找她,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可此时,我别无选择。我毫无根基,母亲最大的依靠袁家如此死期将至,凤倚宫的老人儿们死得死走的走,母亲手里的力量还没来得及交给我,至于方印怀,天知道他死哪去了,还有李老太监,多半是皇帝的眼线,我根本没有能够依靠的力量。
但是李顺仪,那个聪明的女人,应该会懂得我最后的价值,既然我还有资本和她谈,那么,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不过,但愿她不要介意我当年欺负她儿子的事情。
李顺仪所在的“听韵苑”虽然没沾个“宫”字,却也是一片不错的宫殿群,只是地处偏僻,又离着冷宫很近,与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低调相衬,不过,倒是方便我去找她。
只是此时正值深夜,就在我犹豫着挑选明天去见李顺仪的时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了。
我从没想过,就在我最狼狈地坐在地上时,那人会如神人般降临在我面前。
大皇子,绮书。
十二岁的他,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完全继承了李顺仪的美貌,青涩的少年此时还雌雄难变,但是,再过十年,定会是个迷死一干女性观众的美男子。更不要说他轻盈漂亮的轻功与完美的柔和气质。我坐在地上,突然间有点自惭形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太子殿、殿下……”
“……”真不知道这丫是真的结巴还是装得太久了真成了结巴。不过,他这一开口,之前那个翩翩美少年形象一下子就没影了。
我伸出手来,看着他温润的黑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绮书犹豫了一下,兴许是想起小时候曾在我这里吃过的亏,很是不想拉我起来,可又不敢不做,几经挣扎还是不甘心不情愿的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让我舍不得放开,那一刻,我是真的很想就这样握着,让这份温暖永远属于自己,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绮书打了个寒颤,却又不敢挣开我的手,转过脸去,闷声说:“太、太子殿、殿下,请、请跟我、我来。”
“去哪?”我顺势缠上他的胳膊,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绮书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单薄的衣衫下是结实的肌肉,如果我还想像以往那样欺负他,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武力是否能压制他。而且,我不由自嘲地笑自己,我这太子也做不了几天了,到时,他不反过来欺负我就不错了,我这会儿还在妄想什么?
可我实在是不想离开他的温暖,我太冷了,在屋外冻了小半夜,又坐在地上,早就寒气入体,这会儿能找个人形火炉,怎能放手?
于是我继续赖在绮书身上,由他半拖半揽的向李顺仪所住的“听韵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