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迷途燕汐 第三十九章 凌迟吾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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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忙忙碌碌不过为求过活。奈何人性中颇多欲念作祟,无所不用企及去贪图一时的享乐,多少眷侣未能偕老,白头相伴人世纷争。可怜容颜未老,人却多了纷扰。
经过余家大娘耳语一番,这才知晓关于那浸猪笼的事端起源。
原是以为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人当性本善良。族长儿子,因贪图水月芙蓉美色,多次追求美人未果,心情本就郁闷,却见水月对清弘情根深种,便遭来妒恨之情。
那余家村族长人真真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本是余家村人人得以尊敬之人,不想为了自家儿子竟做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将水月和清弘那刚刚萌芽的情苗,扼杀在摇篮里。
清弘虽是个穷书生,但志气未灭不与妥协离开水月,于是便有了昨日浸猪笼事件。怪只怪这余家村里的人,竟是把族长的话当成圣旨来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真真是一群不谙世事之人。
余大年道往这些个苦涩,便离院子进屋烧饭去了。系在院子上的马儿,许也是为这一番言语而愤愤然,只见双蹄上扬生生嘶鸣划过天空,惊落一地的埃尘。
太多个旖旎的美景,不过都只是披着华丽外衣,而内里早已经是败絮,或许发黑发脓、破败不堪。
慵懒斜靠在门前的夏忆,面具里面具外该是两重天吧!这一刻才晓得相识这么久,自己对于他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名字而已。
将手中最后一把稻草,投在马儿吃食的盆里,站起身怕打身子的碎屑。
“今日便可进丰州吧!”展开双臂,让干涩的凉风,凌厉这一刻纠结的心情。有太多的看不清,我希望将沉睡的意识惊醒,哪怕烈风刮乱三千烦恼丝。
皓皓晴空,云朵偏浮,三三两两雕琢,破空的伤痛,该用什么去弥补。抬眼望空,不过是日日都在做的动作,今日为何别样忧伤。
“嗯。”身旁沉稳的声音未见莫名,这才是尧湛。那个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人,最终也没能发现我心中的抑郁,这是不是代表我越来越懂得掩饰心情。
院子里秋菊欲语还羞般唯美,一条条金丝在花苞中吐信,彩蝶于丛中盘旋轻翩,蒲扇着摇摇欲坠的翅膀。蝶恋花,奈何花不为蝶绽放怒颜。
“还有多长路途可到达燕汐。”遥远的声音,如今与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感情。最初的逃离,不过是为了伤痕累累的身心找一个离家的借口。可当那些借口慢慢淡掉,只有麻木的去接受未知的明天。
“过了丰州和云都便是燕汐。”尧湛双手背后,抛下这一句话便踏脚错过夏忆的身子进门,背影难断他的面部表情。
只见尧湛前脚赶走,突地院子的门便被人用力踹开,昨日那些个凶神恶煞的人复有回来,同时还多带了一些个妇人孩子前来看热闹,顷刻间站满了窄小的的院子。
“你这白发怪物,昨日就是你放走了水月和清弘。”一面色铜黄的壮丁指鼻子出气地说。
门前的夏忆和屋里的尧湛、余大娘,听到声响,一涌而出担忧的看着自己。
“快交出水月和清弘,你这个怪物。”另一个尖利的女声说道。
“族长说的没错,白发怪物。”
突然压下的天昏地暗,弥漫开来的复杂情绪,好似瞬间便要被这“怪物”二字劈裂开来。身前身后除了迷蒙的雾气缠绕再无他物,前进一步是悬崖,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纵使如何也是粉身碎骨,怎一个凄惨了得。已经差遣不了悲伤为毁灭哭泣了,饶是再好结局对于自己,无非也是一个凄厉。
“打,打死这个怪物。”踉跄间被上拥的众人推倒在地,任跌跌撞撞的人群踩住自己,无神的双眸找不到光线的焦急。
“你们这些贱民,住手。”当一个有一个冰冷的汁液随着头顶灌入额头,一个怒吼和拳脚相向,断送了那些个无知之人的报复行动,而满是伤痕的自己便拥进温暖而微微颤抖的躯体,过于用力的掌心扣着自己背勒的生疼。
“姑娘,我对不住你。”当余大娘哽咽的颤音,颤抖着双手拂过自己被蛋清盖过的眉眼,稍稍回神只因为她的泪眼婆娑,触动了心上的某根琴弦为之颤动。
镇定如尧湛,这一刻刚毅的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冰冷,如高傲的君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打倒在地的众人,静静伫立泰山崩倒而不动神色。
沉静如夏忆,那被面具包裹的脸颊,盈眶双瞳在自己抬眼注视他时,两滴清泪随风遗落在红尘纷乱中。
“忆,怎么哭了。定是嫣儿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了。”勾起的唇角透着迷茫,如今的我已经连笑都不会了,真真成了那提线木偶依附别人而动。
“嫣儿,怎么会惹我不高兴呢!”干裂的唇角,溢出的话语透着哑声,饱含磁性。
微抬酸重的臂膀,用那被蹂躏呈五彩斑斓的手,轻轻拭去那不断外流的温婉如泉。只一个微小的动作,这具破碎的身子便承受不住太多的感情。
压抑在胸前的郁气,久未被疏通,总是隐忍着不被别人待见,却忽视了它终有一日会被填满,爆发出来的威力足以震人心魄。温热出口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花,如曼珠沙华透着死亡而绝望的气息。意识沉迷之前,朦胧中四周撕心裂肺的声音,一点一滴灼烧着伤心,终是无法抵住黑暗的吞袭。
回忆被悲伤撕裂来一条痕迹,那样的刻苦铭心在流年里流淌着血迹,在纵横交错的沟壑中填埋的曾今,不曾想过今日的我这般怨恨。不过是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恋一番,为何可以那般,用你不屑一顾的残忍化身的刀子一寸一寸凌迟,我捧在你面前热血沸腾的真心。云沐轩你何其残忍,让我为你悲了白发苍苍,让我背负怪物声名苟延残息。
当睡梦被破碎成拼凑不齐的回忆唤醒,那些吵闹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周围的静谧会让人怀疑刚刚才谢幕的戏剧,不过是自己的梦境,可身体上的痛楚让不忍自己欺骗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到没有半分参假含义。
药香氤氲了一室的黄昏,点点迷彩将窗前伫立之人照的更加神秘,醒了多久我不知道,只是晓得那人便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窗下思索。
“忆。”斜眼低声轻唤窗下人,恍惚间才忆起那两行清泪是为自己而流。
“嫣儿,醒了!”一声呢喃出口,本不是多么动情的话语,却换来那沉静如水之人肩膀的微颤,那一个转身挪步不过一气呵成便能完成,而他却将时间后延了好久。
我点了点头,那藏匿于粗布麻被里的双手握的死紧,盈盈不能忘却不久前自己所付出的沉重代价。
“是我没有保护好嫣儿!”自责的言语带着哀戚,那么卑微。当两人眼神相触,悔恨、焦虑、悲伤、无助交织在一起,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何那琉璃一样的眼眸会那么复杂地在自己眼中呈现,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掩饰。
“忆多虑了,这原就不是你的错!”这是自己在引火自焚,自己总是在为别人的命运哀叹不公,而自己却将自身陷于可怜的境地。逃开那过于灼热的注视,怪只怪自己天生缺乏勇气,懦弱的总是要借用别人的搀扶,才能勉强在生命里过关。
相对无言,为免尴尬,便盖上眼帘,恍惚中床头不再黑影遮罩,那站着的人怕早已经离开。
日头渐渐被一块黑布隐去,从那一个个小小的破洞穿透而出的亮光,在空中打着烁儿。
从醒来便未见着的尧湛,终是在夏忆离开后端着药碗步入内室。这原是水月的屋子,只因今日突来的情况,让将离开的我们滞留了下来。
“嫣儿,起身喝药。”虽是这般唤,但见他放下药碗,坐于床头将自己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在他身上。
“怕是喝了药,也不好痊愈。”我苦笑着作答,自己原就是心病,再多的灵丹妙药怕也是无效。身子对于自己并无大碍,只是不想动弹半分,因为太累了,累到身心疲惫。
“说的什么傻话,你当我尧湛的医术是徒有虚名不曾。”这句话不像埋怨,倒是处处透着宠溺。抬眼间见那溢在嘴角的弯钩,满是苦涩笑容。
“好。”妥协不过是不忍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眼神注视自己,若是那样的话,刚刚在心里筑起的冷漠城前,只稍稍一推便会荒废成废墟一隅。抓紧在手中的他的衣角,好似飘洋在大海中的第一根浮木,而自己便是那溺水之人,牢牢的扯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步步往岸上攀行。
得到自己回应,那微蹙的眉头终是稍稍放开,伸手托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口中递来。那专注和小心翼翼的伺候,让流淌在嘴角的汤汁一点一点将苦涩渗透进咽喉,于我却食不知味。
当那浓黑的药汁全数进入自己肚里,尧湛这才满意的放下自己躺下,压了压被角,这才满意的端着空碗出去,没有再有过多的言语,徒留满室寂静作陪。
吾凌迟吾回忆,昔日记忆深锁庭院门,悲伤是参杂了白色假面的黑暗,最终翻腾而出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