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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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程妃知晓赵宸巳受伤后的反应,那赵宸巳却因得了那块白玉佩而欢跃不已,用青丝环佩收在囊里,甚是喜爱。
旬日早课完毕,白衣翩翩的陶璟虚正欲起身告退,只见面前一恍白影划过,也未来得及看个清楚便下意识伸手接入怀中,竟是一块莹润剔透的白玉,形似凤凰,莹白之中涔着隐隐的青色,精细流畅的纹线愈显它的柔和,虽说不上是巧夺天工的珍品,却真是好玉、好精工、好寓意。
“先生可认得‘清凰’?”
清凰…陶璟虚皱眉,低首细看置在掌中的暖玉,用青丝系着,分外得衬这隐透的颜色,“‘凤求凰’?”
却染上几分震惊,“殿下从何得来?”
“自然是从父皇那里讨来的。想着既是故人之物,先生应该甚是喜欢。”赵宸巳略带笑意看尽他眉宇间的错愕。
“让殿下费心了。”陶璟虚微微垂目,“既然是皇上御赐之物,微臣不敢妄受。”
凤求凰。难怪如此眼熟。
十六年前,落梨阁水榭之上慕容清遥紫纱罗裙上环佩琳琅作响,亦是系着青丝,莹白中掩着青绿,分外的醒目。
“先生是寿星,自然最大。区区一块玉佩,略表本宫对先生的敬意。”赵宸巳但笑而语,轻轻道,“不过,先生倒是要替本宫解惑方可拿走。”
微风略略掀起白袍衣角,陶璟虚坦然将“清凰”握于掌心,“殿下请说。”
“…父皇算得明君吗?”
闻言一怔,但旋及淡笑道,“殿下是以何种身份来问此话?”
“身份?什么意思?”
“是身份尊贵的东宫太子还是寻常人家的嫡子?”
“这两者有何区别?”赵宸巳显然不明白,微微皱眉。
“当然。”陶璟虚轻扬一抹笑,“若是在民间,子问其父德行是否端直,是为不孝;置于皇室,太子口出逆言,是问为大不敬。试问殿下可明白?”
静默地注视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儒生,赵宸巳不由得起身笑道,“先生说的是,学生受教。”
“是殿下天资聪颖。微臣只不过是责之所在,尽心力而已。”
赵宸巳忽的浮起孩子气的笑,“真是好先生。”
偏身,望见暖春阁前的明媚春光,芳草碧生,盎然生机招摇,手中白玉生暖意,分外的温润,唇角几缕怀念的笑,心间却渐生悲伤的思念。
凤犹在,凰安在?
十六载,匆匆而过。春光明媚又衰竭,我还在。你又在何处?那么多的功名利禄皆敌不过你一道平安的消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肠断移秦筝柱。
玥儿,玉佩可失而复得,那你呢?
陶璟虚握紧这精巧的玉佩,仿佛握住她纤细的手掌。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芙蓉面?
“请柬?”
正临江独酌的陶璟虚略带困惑地打量着亦是靠着江岸而泊的花船送来的精致请柬,瘦长的金粉字中透着秀气,轻移目光飘至落款处不禁一怔。
是林锦蕊…
那个眉间尽是风情,身上皆是故事的女子…
忽闻对面花船传来了緲緲琴声,陶璟虚听得仔细,不禁将手中的青花盏搁下,起身来到船头,只见花船靠得极近,看得分明,船上皆有粉、紫纱幔掩映,微风动处循着明朗的淡薄日光,隐隐描绘出那道紫纱帘后女子端坐抚琴的轮廓。
琴声悠悠,情丝辗转,尽是缠绵哀怨之音分外有情分外触动人心。
梦如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处说,觉来惆怅消魂误。欲尽此情鱼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秦筝柱。
丝丝入扣,这曲抚得动人心弦,更触动长年郁垒的心事。
翩翩佳人今安在?
梦如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渐渐的,琴声停止。
紫幔轻缓向两边撤去,抚琴的女子款款起身,轻移莲步至船前娉婷一笑,裣衽道,“不知锦蕊这一曲可还入得陶公子的耳中?”
只斜斜地插着一支步摇,垂直颈畔,迎着日光闪烁、摇曳,垂在胸前的青丝略略被风带起,顽皮地起伏着。薄紫纱衣披着同色系的锦帛,衣襟两侧的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迎风而立,衣袂飘然,十分的飘逸。
眉间紫色额黄正艳。
虽是素颜,却仍透着万种风情。
“林姑娘琴艺精湛绕梁三日而不绝令人回味无穷。”陶璟虚淡淡一笑。虽只是两面,却也看得出她十分喜爱紫色,恨不得将这漫天的色彩皆抹去,换成紫颜,“不知林姑娘怎会有闲情雅致到此?”
“锦蕊的请柬不是已在公子手中了吗?”林锦蕊浅浅一笑,任凭身旁的丫鬟将紫貂披风披在身上,目光专注于甲板上高大俊朗的男子,目光清澈却妖娆。
闻言一笑,陶璟虚面上几分歉意,“姑娘的盛情,陶某心领了。不过在下已约了三五好友游江致兴,姑娘的花船,我是不能上了。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妨到船中小坐,再弹数曲,陶某倍感荣幸。”
“既蒙公子不弃,锦蕊怎敢扫兴。”林锦蕊施施然笑道,回首吩咐一旁的粉衫罗裙少女几句,少女轻颔首,捧琴而立。
江柳轻曳,晃动无数绿意。
驰道尽头,宋惟君勒住缰绳,因逆着阳光双眼微眯,静视着那船上的两人,心中泛开一丝涟漪。
他们看上去很相配。
见宋惟君停了下来,南宫变也急急勒住马,胯下坐骑喘着粗气躁动不已,却也慢慢在主人的抚摸下安静下来。“这女子…”那紫衣女子瞧着面善得很,却在一时间又记不起何时何处有过交集,“是她…”
天香楼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沉香居花魁。
忽的正踏上船板的林锦蕊因一阵海浪拍打船身轻晃而重心不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乱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惊魂甫定之下,看向白衣男子。
两人目光相遇。
“多谢公子。”
面上适时红润,婉柔低谢。
陶璟虚只淡淡一笑,松开扶住她的手,转身往船舱走去。
虽隔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宋惟君却分明瞧见林锦蕊脸上略带羞涩的笑,这种笑虽不风情万种,却有难得的自然。想来,对于久经红尘的她,这种笑更是难能可贵。
相信陶璟虚与她相处的很愉快吧。
“师兄,你要去哪里?”淳于明哲对他突然调转马头的行为不解,却见对方丝毫不理会自己策马而去,只留下风中衣袂翩飞的背影,一时间摸不着头绪,“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
紫眸中闪过几丝心领神会的笑意,南宫变淡淡地笑了,“许是突然想起户部还有事未办妥吧…既然陶先生有娇客,我们也回去吧。”
语毕,调转马头对淳于明哲笑道,“走吧。”
虽这样说,南宫变还是回望了一眼那游船,将那女子的笑记在了心上,只是这林锦蕊怎么会出现在陶璟虚的船上?
这个女子,不简单。